《当时只道是寻常》梨花催婈珞

6、昨日之日不可留

　　年幼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做起事来也矫情的不行。过去爱的有多轰轰烈烈，现在想起来就有多幼稚可笑。可是却忘不掉。
　　安辰尧倚着窗台，指间夹着一根烟。他们之间除了谎言，最真的也不过就是初夜吧。
　　“辰，找到了？”一个满口伦敦腔的金发女人走到他的面前，轻吻了下他的嘴唇。
　　“嗯”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吐出烟圈，弹了弹烟灰
　　“怎么可能，我们找了这么久，居然就在你身边”女人抓了抓头发，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坐到了沙发上。“我很高兴终于可以不用找了。你要去喝一杯吗？”金发女人说着就站起身，也不理会安辰尧的答案，转身就出了门。
　　安辰尧捏灭烟蒂，看着东方渐白的天空，还是决定回家一趟。他要问清楚。

　　想起自己青涩的回忆，矫情的自己，温婉嘴角轻扬。打女人这种事情，安辰尧做起来一向不手软。摸着自己淤青的脖颈，闭上眼睛。
　　温婉醒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睡眠质量还是不错的。
　　“喝点蜂蜜水吧”
　　絔晗端着杯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看到眼前及时的解渴水，温婉甜甜一笑。
　　“我昨天遇到他了。”温婉一口饮尽，抹了抹嘴巴。
　　絔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谁。温婉曾经把这段经历完完整整的告诉过他。八年时间，让两个相互舔着伤口的人，有着无比的默契。
　　“他打你了？”抚摸上温婉脖颈上的淤青
　　“他认为我骗了他，要不是他走的快我也要甩他一巴掌”温婉自嘲地一笑
　　“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当然不会，我已经要结婚了。”
　　絔晗眼睛微闪，抓住她的手“我会回来的，即便我考上国外的大学我也会回来的”絔晗垂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温婉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背“你自己做决定，我希望你的决定不要被别人干扰”絔晗默然，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把温婉重新塞进被子里“你再睡会儿，今天休息，我来做饭。睡醒了，就让你吃饭。”
　　温婉嘻嘻一笑，拉住他的手“还早呢，你也去睡觉吧，不要耽误学习。”
　　絔晗颔首答应，抱了一下温婉，就起身离开。阿成叔叔说的对，只要在她身边，即便自己长了一米八的大个子，在她眼中也依旧是当年那个小不点。
　　温婉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迷迷糊糊抓着头发准备洗漱，却在客厅看到了不速之客。温婉吓了一跳，看着懒洋洋斜倚在沙发上的男人，眼睛使劲眨了眨。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跑到絔晗房间。
　　“你怎么让他进来了？”絔晗正趴在书桌上，右手转动着手上的笔。
　　“赶不走啊。浪费了我一个小时呢”絔晗斜斜瞟了一眼门外，手上的圆珠笔咔嚓咔嚓地按动着。
　　“好吧，对不起，你继续学习吧”
　　温婉关上门，手抓在扶手上懊恼地咬了咬牙。
　　“早餐已经做好了，把粥热一下就可以了。”
　　絔晗在门关上之前还是忍不住嘱咐一声。
　　“嗯“温婉隔着门低低应了一声。
　　温婉转身，坐到对面的沙发上。下次一定要叮嘱絔晗，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更不要让陌生人进屋。刚睡醒的温婉，散着头发，穿着白色的睡裙，像个十多岁的纯情少女。安辰尧终于从手机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一晚上没有合眼的安辰尧，眼底带着血丝，面上带着疲惫，精神倒是不错。温婉闻到他身上的烟味，皱了皱眉头。以前不吸烟的男孩儿，现在倒是变成老烟枪了。安辰尧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也在看到她这副迷糊样的时候忍住了。他梦里不止一次出现这样的场景，她眯着眼睛像只慵懒的猫一样趴在他的胸口。
　　“有事？”温婉思路还不是很清晰，想着他吸烟的事情思路越跑越远，好不容易抓回来，赶紧开口，快刀斩乱麻。
　　“温婉”安辰尧顿了顿，似乎是刻意要先喊上一声名字“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走吗？”声音难得带上一丝温柔
　　“你爸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拿钱走了，你不是信了吗？又何必再问一遍”温婉说完就发觉怎么跟使小性子的少女似的，面上一阵尴尬“我是说，你不要纠结过去的事情了，结果就摆在你面前，又何必在意过程呢。那时候没来得及说再见，但咱俩就当做好聚好散吧。”温婉说完就站起来，倒了一大杯水，咕噜咕噜一气喝完，用手背抹把嘴巴，那架势就跟喝了一大碗烈酒似的，“还有事吗？没事儿你就走吧”
　　安辰尧深呼吸，告诫自己今天一定要有耐心“过来”指了指温婉刚才坐着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温婉放下杯子，走过去重新坐下。安辰尧顿了顿，尽量放低声音“温婉，不管你信不信，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他的声音因为刻意压低，变的低沉，听起来有着沉甸甸的感觉。
　　温婉挑眉，低头抚平褶皱的睡裙“然后呢”
　　“温婉”仿佛是要确认这个名字，安辰尧总是要顿一下，一只手肘搭在沙发上“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在这儿”温婉指尖在腿上有节奏的敲打着，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情吗？”
　　安辰尧眉头蹙起，他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我们是不是有过一个孩子？”
　　温婉指尖一顿“谁告诉你的？”
　　安辰尧是今早才知道的，所以才不管不顾跑了过来。走到温婉面前“是怎么死的？”
　　温婉心中一直有着一个心结，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和别人提起过。就连老头儿也是小心翼翼的避讳着。孩子是怎么死的？看着温婉瞳孔急剧收缩，手指攥着裙角。安辰尧抓住她的手“你怎么了？”
　　“你想知道孩子是怎么死的吗？”温婉扯了扯嘴角，她还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起过这件事情，看着面前曾经熟悉的男人，就坏心的也想让他痛苦“被强bao的时候流产了”看到安辰尧果然浑身一怔，握着温婉的手也僵硬了一瞬，温婉才轻扯嘴角“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吗？”
　　温婉推开他的手，他也没有反应，面色变得灰白。安辰尧被她推的向后退了一步，双手在身侧紧握。
　　温婉也不再理他，转身回了卧室。然而其实，温婉的心也不能平静下来。回忆就像打开了阀门，好的不好的涌现在眼前。
　　虽然自己心里明白能够趁着安辰尧去学校的时间，把自己绑走，丢回酒吧的人，除了安父不会有其他人。但是对安辰尧她终究是恨不起来，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被酒吧老板强迫接客的时候，温婉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期望着安辰尧能够出现，能够带她走。可是现实残酷的，被客人甩到墙上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要死了，还记得客人摸了一手血的时候晦气的表情，还记得自己小腹撕裂的疼痛。年幼的她还以为自己来了大姨妈，庆幸自己要保住一年前不要的清白了。温婉自己也觉得可笑，一年前还要堕落的她，一年后却因为安辰尧，要抵死挣扎了。这样想着，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倒在血泊中了。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好久不见的老头儿。老头儿眼睛居然肿肿的，温婉当时还腓腹，老头儿肯定纵欲过度了。
　　“阿婉，没事了没事了，你不要怕。”老头儿态度意外的软和，一边抹了把眼睛一边揉揉温婉的头发“你跟爹说是哪儿个混蛋，老子非得阉了他不行”他千宠万宠的小公主居然流产了，他居然还不知道那个王八蛋是谁，都怪他，人家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是他做的太混蛋了。
　　温婉有点不适应老头儿一下子像个亲爹了，眼珠子转了转，“我怎么会在医院？”
　　“阿婉，那个……那个”老头儿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那个小孽种不要也罢，你还那么小，爹还不想当外公呢。”老头儿不想让女儿有压力，他这个老子混球，整天找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女人，现在来报应了，这就是命啊。想着就老泪纵横，这是老头儿大半辈子第一次有的觉悟。
　　温婉没有想到在自己还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了孩子又失去了孩子。她该怎么办？安辰尧知道她怀了孩子会高兴吗？安辰尧知道孩子死了会伤心吗？一瞬间百感交集，脸色惨白。温婉把头埋进膝盖,眼泪就打湿了膝头。她不敢想象，如果当时没有流产，她是不是就要被强jian了？
　　往事一幕一幕在眼前浮现，带着血的青春啊，真是又呛又烈。
　　现在想起来，即便自己没有流产，被下了药，孩子也是留不住的。温婉用被子盖住头，用手拍了下额头，阻止自己继续胡乱想下去。感觉床边深陷下去，温婉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他走了”絔晗坐在床边，侧身看着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的温婉
　　“恩”温婉声音闷闷的
　　“早饭已经热好了”絔晗站起身，不欲再打扰她
　　“恩”
　　温婉不想说话，絔晗反手关上门。背倚在门上，微仰起头，絔晗心里有些失落。这么多年，温婉从没有这样失态过。有什么事情，也会和他倾诉。可是这一次，少年敏锐的感觉到，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了一层隔阂，看不见摸不着，却就是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