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病自我治愈手册》安少宇

29、二十五

　　“你要回家？”肖穹现在心里一点都不比高戈轻松。转头问正在收拾东西的高戈。

　　“是。”高戈将护照和钱包放进衣服贴身的口袋里，似乎不打算带其他的东西了。

　　肖穹坐在高脚凳上没有动，他说：“不是故意要看你邮件的，只是想知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有。”高戈回答，他停下忙碌的动作，盯着肖穹，一字一句的说：“请跟我一起回去，我需要你。”

　　肖穹的嘴蠕动了两下之后，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他对自己说，最后一次了，处理完这件事情，就离开。

　　高戈定的飞机在十点的时候准时起飞。肖穹调整好安全带转头看旁边的高戈。此时的高戈正在读一本书，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慌乱与不安。他的样子就好像是即将去旅行一样，完全不像是准备回家参加自己父亲的葬礼。

　　“如果你难过，可以表现出来，不用强撑着。”肖穹说。

　　高戈没动静，他看着书，语气平淡的说：“我不难过，我见过太多的死亡，早就已经看淡了，伊坂幸太郎曾经在《死神的精确度》中写到过，所谓死亡，无非就是回到了出生前的状态而已，既不恐怖，也不痛苦，也许，死亡对于有些人来讲并不是坏事。”

　　“既然死亡并不是一件坏事，那你为什么还要做侦探。”肖穹问道。

　　“为什么要做侦探啊。”这句话好像突然戳到了高戈的某个点上，他从图书上抬起头来，转头看着高戈说：“大概是因为，这是我父亲不希望我做的职业。从小，我就按照父亲的要求去做每一件事情，做的越多，我就越痛苦，不是因为我做不到，而是因为这些都不是我想做的。”

　　肖穹没说话，抿着嘴看着高戈，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他是世界上最不了解我的人，每一件让我去做的事情都是我不喜欢的，直到后来，我离开家里，来到伦敦做了私家侦探，我才找到了我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我原本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了解我的人，现在看来，他可能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自己。”

　　高戈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不在继续了。

　　肖穹满脸期待的被晾在了一边，他真想摇着高戈的肩膀说，说下去啊，说下去啊，老子裤子都脱了，你怎么就结束了啊。

　　还有你每句话都说的这么含糊不清，我就算是个神探也推理不出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再到后来，高戈就闭上眼睛休息了，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纯粹闭着眼睛养神。想到他回到纽约之后还有一大堆的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肖穹也不好去打扰他，只是坐在一边看电影。

　　电影很无聊，讲述的的是一群有钱人家的败家子儿怎么作死的故事。有钱人家啊，肖穹转头瞟了一眼高戈。肖穹向来就是知道高家应该很有钱，但具体有钱到什么地步，他就不得而知了，一个父亲能够一年花好几十万雇一个私家侦探去监控自己儿子的日常生活。想来应该是不差钱的。

　　当时刚刚遭受老师惨死、被迫出柜和丢掉工作多重灾难的肖穹绝对是处于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从每天睁开眼睛的一刻开始，就开始喝酒，然后醉倒在某一条街道的街头，第二天在一个自己也不认识的地方醒来，这就是当时肖穹全部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宿醉之后还没有完全清醒的肖穹，被两个男人从酒吧后面的旧沙发上拎了起来，半拖半拽的将他塞进了一辆轿车中。

　　莫不是以前得罪的人来报仇了？

　　手软脚软的肖穹趴在真皮的座椅上面，闻着上面簇新的皮革的味道。看起来自己当年得罪的是个大人物呢，不知道自己是会被填到水泥里面沉到海里面，还是会被杀人分尸，啧啧，又是一个大案呢。就是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同事是否能够破案了。

　　之后肖穹就睡着了，等他再一次清醒的时候，就已经在某个酒店的套房里面了。

　　肖穹爬起来的时候，看到坐在了对面座位中的男人，对方大约五十多岁，坐在沙发上，即使只是穿了衬衫，也让人感觉到压迫感十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肖穹的余光瞟到门口站了两个保镖，即使是隔着衣服，都能够感觉到下面那极具爆发力的肌肉。肖穹的意识迅速回笼，开始努力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居然招惹过这样一位，这下可真要下去陪老师了。

　　“接案子么。”

　　肖穹愣了几秒之后，艰难的从沙发上面爬起来，一边将手从领口伸进去抓了抓自己锁骨，一边说：“我已经不是刑警了，要破案的话，打110。”

　　“不，我说的是，你现在接私活儿么。”男人问道。

　　私活儿，这三个字值得玩味。肖穹垂着眼脸思考片刻后说：“我事先声明，违法的事情我不做。”

　　“我有个儿子，在伦敦做苏格兰场的顾问。”男人看了一眼肖穹之后继续说：“我希望你可以将他日常的一些事情整理汇报给我，比如说日常交往的人员，日常工作的事宜之类的。”

　　“嗯。”说句实话，肖穹还是有些失望的，他原本以为这么大的阵仗，必定是个大活儿，没想到不过是去帮对方去跟踪小少爷这种低级的活儿，兴致缺缺的应了一句，寻思着怎么拒绝对方。

　　“他在苏格兰场做刑侦方面的顾问，所以，我之前派去的很多侦探，其中不乏美国的著名私家侦探，但无一例外的是，不出三天他们就被他发现了，最快的一个下飞机仅五小时，所以我需要一个更聪明的人去帮我办这件事。”男人嘴角弯了弯，他真是太明白怎么激起肖穹的好奇心了。

　　肖穹闭上眼睛片刻之后说：“监控，仅此而已？”

　　“是否能够承担更多的工作，就要看你的能力怎么样了。否则在此之前，说再多的东西都是没有用的。”

　　“我现在需要回家去洗个澡换个衣服，我现在需要一些关于您儿子的基本资料。”肖穹站起身来，发现自己居然只穿了一只鞋，虽然开始的时候有些尴尬，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男人么，喝高了都是这样。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给肖先生在隔壁开了房间，衣物也已经准备好了，您现在就可以去隔壁梳洗，资料很快就会送过去。”

　　肖穹倒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去洗澡了，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一边系腰带，一边看到客厅的桌子上面放着的资料。

　　“高戈，毕业于哈佛大学商学院。有这种傲人的学历，何必来趟刑侦这趟浑水。”肖穹话虽这么说，却对这名叫做高戈的人更加感兴趣了。资料很不齐全，说句实话，基本上在对方离开美国去往伦敦之后，就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唯一一份引起肖穹注意的东西，是一份合租的启示。

　　等肖穹换好衣服之后，再次坐在高戈父亲对面的时候，肖穹已经不再是那个醉醺醺的酒鬼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们提前帮你在伦敦租房么。”男人问道。

　　肖穹说：“不需要，我只需要你帮我一件事情，就是在伦敦给我找一份工作，最好是医生，至于是什么医生，这不重要。”

　　“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男人将原本就已经写好的支票从方桌的一边推了过来。

　　肖穹毫不掩饰自己对上面数字的兴趣，数了一下后面的零，说：“尽快。”

　　之后的事情，非常顺利，肖穹以退为进吸引高戈主动要求自己搬进了他的家里。

　　等到肖穹发完呆，电影也已经接近尾声了，看到提示还有六个小时才能抵达目的地，他也决定先小睡一会儿。

　　飞机准时抵达纽约了，高戈直接拦了辆的士，他说：“上东区。”

　　好吧，这其实和肖穹的想象还是有点差别的，肖穹还以为他们一降临到美国，就会被一大群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护送到郊区外的一个豪宅里，豪宅里有三百多个保洁小妹对着高戈一起鞠躬说：“少爷您回来了。”

　　但是并没有，的士在肖穹的指导下，停在了某条巷子后面，然后高戈领着他穿过一扇昏暗的窄门，走到了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应该是某个公寓楼的后院，两扇玻璃门的后面坐着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胖子。

　　胖子正肚子上面搭了一本杂志，正在打盹。

　　这个公寓看起来真是相当的随意，肖穹想。

　　事实上，肖穹不知道，公寓的正门此时已经被各种记者堵得水榭不通了，所以他们只能从这个隐秘的小门进入。这些记者守在这里，一方面是想要采访有关于金融业巨头高彦鸣的突然离世。另一方面，他们知道，高彦鸣死了，那么那个人就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