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已是暮年时》八毣

7、年少的相爱像是梦一场

　　最近夏笙觉得很幸福，这种幸福源于一个小小的发现。
　　在周日中午时，夏笙从打工的饭馆里走出来，忽然感到有一个人在跟着自己，她害怕极了。不断地下意识地像人多的地方走，迅速躲进了一家小店里，过了几分钟，悄悄的探出头，看到那个跟踪狂正东张西望地寻找她。
　　这丫头一转眼跑去哪里了？早知道跟紧一点。韩晋无语地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感觉倒霉极了。篮球队好不容易放了半天假，自己欢欢喜喜跑来就是为了给丫头一个惊喜，结果，惊喜摔进了蒸包笼，发酵出了一股辛酸泪。
　　看着此时略显恼的韩晋，手插在裤兜里着巴四处张望，夏笙竟然有一种看不够的感觉。
　　她有些恍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男孩，看着他被太阳拉长的高瘦的背影，看着他着急地皱起好看的眉毛，看着他有些赖皮地有些失望地呆呆站在原地。
　　看着看着，夏笙才发现，韩晋已经在阳光底下晒了很久。
　　心一酸，夏笙猛地从店里跑出来，大声咳嗽了一声，余光里的韩晋终于也惊喜地抬起了头。
　　夏笙微微一笑，继续慢悠悠地走自己的路。
　　在穿梭的人流中，形成了一条仅属于少年青涩恋爱的道路，它像阳光般温柔地笼罩在两个少年的身上，踏着欢快的美妙的步子，仿佛岁月定格在了这样一刻，你在前面无忧地奔跑，没关系，你不需要回头，后面所有荆棘都有我在。
　　这丫头今天真是悠闲。韩晋看着前面龟速前进的夏笙，心里默默念到，那不成她发现我了？
　　到家了，夏笙甚至有些沮丧，这么快就到家了啊。韩晋这小子什么时候出现呀，不会就这样回去了吧，再怎么说也要进来看看奶奶吧。
　　看着夏笙慢吞吞地翻找钥匙，韩晋终于不耐，大步流星地走到她的面前，手指在夏笙的脑袋上轻弹了一下。
　　“丫头，站在家门口发什么呆？”
　　心又是突突地一怔。
　　“我在想……今天做什么菜……”
　　“我想吃蛋炒饭。”韩晋二话不说，顺理成章拿走夏笙手中的钥匙，熟练地开门进屋。
　　“喂……你”
　　“嘘，奶奶睡着了。”
　　没料到韩晋会回头，夏笙猛地向前，额头大力地磕在了韩晋的下巴上。
　　“啊！对不起，你没事吧？”
　　韩晋吃痛地捂着下巴，另一只手指迅速放在夏笙唇上，轻声说：“奶奶睡着了，小点声。”

　　韩晋望着悄声进门的夏笙，忽然一阵好笑。
　　夏笙就像是一只小猫，平日安静的时候看起来很温柔，但是只要韩晋故意一戳，便炸了毛。
　　韩晋喜欢温柔的小猫夏笙，但更喜欢炸了毛的怪兽夏笙，因为在炸毛的夏笙只有他自己能看得到，那是专属于他的小猫。
　　夏笙先到奶奶屋子，看到奶奶平缓的呼吸，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到厨房准备午餐。
　　厨房离奶奶的卧室稍远，韩晋终于可以用正常声音说话了。
　　“丫头，有没有我可以帮上忙的？”
　　“也有，你过来把胡萝卜切成肉丁吧。”夏笙笑得分外狡黠。
　　“好啊，顺便把夏笙煮成红烧肉。”韩晋挽起袖子，洗过手便拿起刀。
　　“哼，我全是瘦肉，就算煮起来也是一碗皮蛋瘦肉粥，不像某些人，只能是红烧茄子！”
　　“为什么我是红烧茄子？”韩晋百思不得其解。
　　“嘿嘿，因为红烧茄子要放好多酱油，所以是黑颜色的，就像你一样。”
　　“喂喂，我以前也是一盘水煮豆腐好嘛，还不是因为本少爷骁勇善战，每天征战沙场，所以才略显深沉！再说，这叫小麦色，很帅的！”
　　韩晋穿着夏笙的带着白边边的围裙，因为太高，所以围裙变成了超短裙，刚刚到韩晋的大腿。夏笙看到拿着刀的韩晋笨手笨脚地切胡萝卜，瞬间爆笑。“韩晋，你现在……好娘炮！”
　　“什么？臭丫头，你活得不耐烦了？竟敢说本少爷娘炮，看我怎么收拾你。”韩晋顺势从案板上抓起一把胡萝卜丁，弹到夏笙身上，夏笙笑得直不起腰，便揪着韩晋的围裙边说：“饶命啊，红烧茄子大人！”
　　“请叫我水煮豆腐少爷！”
　　“好的！红烧豆腐大人！”
　　一顿午餐制作就在吵吵闹闹中收工了，吃完了午饭，夏笙便收拾碗筷准备洗碗。
　　韩晋幽灵一样来到夏笙身边，吓了她一跳。
　　“丫头，我帮你洗吧。”
　　“你如果碰这碗一下，我就吞筷子自尽。”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不就是曾经摔碎了几个碗么。”
　　“你哪里是摔碎了几个碗，你简直是剩下了几个碗！”夏笙假装忿忿地说。
　　“……”韩晋无言以对，只得由她去。
　　“丫头，一会洗完碗出去吧，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肯定喜欢。”

　　下午，太阳不再如正午那般刺眼，韩晋神秘地拉着夏笙坐上了公交车。
　　“我们去哪里啊？”
　　韩晋卖着关子：“你先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夏笙坐在窗边，阳光透进窗来让她真的有些昏昏欲睡，不一会便真的睡着了。
　　等韩晋叫醒她的时候，车已经到了终点站。
　　是Y市的大学。
　　进了校门，韩晋一路牵着夏笙跑，夏笙有点跟不上，便叫韩晋的名字。
　　“韩晋，韩晋，我们究竟要去哪儿？”
　　韩晋放满了奔跑的速度，温柔的回答：“丫头，马上就到了。”
　　风拂过两个人的面庞，像个睡着的孩子发出轻柔的气息，太阳开始缓缓西落，一切事物显得安静而广袤。
　　韩晋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含笑回头，一只手掌轻轻遮住夏笙的眼睛，另一只手牵着夏笙。
　　夏笙任韩晋牵着自己走，眼前一片黑暗的她，内心却清朗如星辰。她随着韩晋登上高出，感到眼前忽然失了温度，不经意间睁开眼睛。
　　在她眼前的竟是一汪清澈的湖，初秋薄凉的光影倾斜于湖面，像是洒下一袭晶莹闪烁的星光，碰撞出清脆悦耳的音符。
　　好美。
　　夏笙欣喜地抬头望向韩晋，却跌进他同样深如湖泊的眼神里。
　　“丫头，你看我们站在哪里？”
　　夏笙这才想起，自己找在高处，低头，竟是一艘破旧的渔船。
　　她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谢。”
　　“谢什么？”韩晋摸了摸夏笙的脑袋，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夏笙哽咽，没有说下去。
　　韩晋拉着夏笙坐在渔船上，他们各自望着眼前这片寂静的湖泊，很久没有说话。
　　“其实，我常在这所大学里练球，但是从来没有走到这边来。呵呵，所以这么久才发现，只是觉得有熟悉的感觉，就想带你来看看。早知道你哭鼻子，就不带你来了。”
　　“你怎么能不带我来，以后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带我去，我都会跟你去。”
　　“真的吗？”
　　韩晋转头望向夏笙。
　　夏笙感到了这目光，便也转头与韩晋对视。
　　“当然是真的。”
　　“那我……还想带你去个地方，你愿意去吗？”
　　“愿意啊。”夏笙不假思索地回答。“但是，去哪里呢？”
　　韩晋攥了攥拳，迅速抓起夏笙的收放在自己胸口上。
　　夏笙吓一跳，脸倏地红了，感觉心脏狠狠地失重了一下，但她没有抽出手来。
　　嘭！嘭！嘭！
　　感受到了韩晋剧烈的心跳，夏生的手掌微微出汗。
　　此时韩晋大脑失控，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夏生的手还抓在手里，自知开弓没有回头箭，心一横，低头把脸凑了上去。
　　吻上了。
　　韩晋紧闭着眼，抿着嘴唇贴在了夏笙柔软的唇瓣上，虽然仅有一秒钟的时间，但韩晋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喝醉了。
　　夏笙完全呆住了，在韩晋吻上自己的那一瞬间，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整个身体应该作何反应，只感觉自己忽然被韩晋的气息淹没，在窒息的瞬间，一下子又回到了空气里。
　　韩晋望着夏笙绯红的脸，内心悸动的无法自己。
　　“我刚刚想说的是，丫头，你愿不愿意，呆在我心里？”
　　夏笙羞得要死，她轻咬刚刚被韩晋吻过的嘴唇，不好意思抬头看韩晋。
　　韩晋紧张的盯着夏生的一举一动，就像是死刑犯等待法官最终的判决。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
　　韩晋的“起”字还没说出口，忽然眼前一黑。
　　夏笙学样遮住韩晋的眼睛，她不敢对上韩晋那双眼睛，那双每次都能让她心跳不已的眼睛如果一直那样看着她，她会一直晕眩，无法表达。
　　“我愿意。我愿意一直住在你心里，不搬家，乖乖的，只要你能一直在我身边。”
　　韩晋觉得仿佛看到了烟火，他激动地拿开夏笙这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反手握住。
　　“丫头，我韩晋这辈子就喜欢你一个，不管绝色美人貂蝉西施我都不爱，我就想一辈子对你好，宠着你，保护你，让你只对我发脾气，尽情的使唤我，只要你愿意，我就寸步不离守在你身边。”
　　夏笙“噗”的笑了，却也溢出了眼泪。
　　韩晋急忙伸手要擦，却被夏笙牵住。
　　他们鼓起勇气，听着自己心跳声，双手被彼此的汗水浸湿。
　　“丫头。”
　　“嗯？”
　　韩晋温柔地吻上来，夏笙闭起眼，心中幸福的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在两个人认真感受亲吻带来的甜蜜的同时，也不禁惊讶彼此嘴唇的柔软与温柔。
　　韩晋感觉自己着了魔，他轻轻地吮吸着最爱的女孩的唇瓣，却又怕吓着了她。
　　他不断的亲吻她，她也羞涩而努力的回应，他们的样子纯洁而美好，在这似曾相识的老渔船上，在湖泊静默的注视下，成为永恒。
　　幸福如此简单，如此纯粹，它可以是饥肠辘辘的加班族深夜吃的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它可以是久未归家的浪子异国他乡意外重逢的故人，它可以点亮你，可以温暖你，甚至可以让你变得强大，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现在的这两个年轻人，就是这样笃定，笃定未来，笃定彼此。
　　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么？
　　韩晋牵着夏笙的手，漫步于Y大初秋的校园，清凉的风还是温柔，吹过涟漪，吹过落叶，吹过他们的脸。
　　“你说一年以后我们会在哪里呢？”夏笙望着校园里出双入对的情侣，望着自习室里静静翻书的大学生，望着落叶遮不住的远方，不禁这样问韩晋，也是在问自己。
　　“我不知道一年以后我们会在哪里，或许是在S大的校园里吧，那时候应该刚刚开学，你去看我打篮球，然后在一片花痴女生中无比自豪的说，这个最帅的男人是我男朋友。”
　　“臭美！”夏笙笑着打了韩晋一下，然后说：“上了大学你一定还是个臭小子，但是我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好多男生都喜欢我……”
　　夏笙还没说完，就被韩晋抢了白。
　　“很多男生喜欢你，但是他们都被拒绝了，因为你心里只有一个人，而且是个大帅哥，那些男生看到了他，从此不敢再对你痴心妄想。”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韩晋双手拉起夏笙，满脸严肃。
　　夏笙看到他这么严肃，也有点紧张，立刻问：“什么事？”
　　“听说S市有好多好吃的，到时候某些人怕不会变成一个小胖子，没人要了，到时候也只有我毫不嫌弃地陪在她身边，看她越来越胖。”
　　“找打!”夏笙反应过来，追着韩晋一路跑啊笑啊。
　　丫头，愿你永远如此快乐。韩晋在心里默默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