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的故事书》烟火迟

5、3.1告别礼

　　我开始爱长歌的那一天,他说他的人生穷途末路。
　　我从没有，谁都没有见过那样的长歌，在“故”的昏暗灯光里脆弱得像个孩子。
　　好在,好在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看着这个男人迅速振作,一点点蜕皮重生——曾经那个迷惘的长歌,挫败的长歌,只有我看见过。
　　K,那么多那么多爱情故事里,男主角都爱上了那个看过自己另一面的那个女孩。可是我忘了,这是我一个人的故事,不是我们的。一个叫长歌的男人在莱茵的爱情里当了多年男主角,从她的少女时代到剩女时代。而在长歌与莱茵的故事里,只有两条不远不近的平行线。
　　——from莱茵写给K的邮件

　　莱茵决定离开安城的那一天,长歌在她最喜欢的酒吧“故”里为她送行。
　　接到莱茵电话的时候,秘书在用极快的语速念下午的行程。他实在有些倦,要躲过公事,也要见见她——莱茵从不是无事找人喝酒闲聊的人。
　　下午两点半的“故”里人不多,他们很少在晚上一起来,尽量避免暧昧的场景和行为是多年来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也是他们这对单身男女得以维持朋友关系的条件之一。
　　莱茵不喝酒,早些年应酬场上的觥筹交错要了她小半个胃。今天她穿白色衬衣,妆容得宜,与往日的office lady莱茵没太大不同,只是脚边的行李箱有那么几分离开的味道。
　　“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初中二年级吧,有一天忽然很想很想开一间酒吧,卖名字很好听的烈酒,我要自己调酒,要听沙哑的乐队主唱,要把灯光调暗,让伤心的人在角落放心地掉眼泪……”
　　长歌有些惊讶,认识莱茵时她才高中二年级,是个理科班的小学霸。他回母校给优秀毕业生颁奖,恰好看见白T恤的少女没什么表情地路过。“我不知道你还有过那么文艺小资的梦想,没记错的话你一路理科生,大学差点学了工科……”
　　苦笑——你不知道的事,岂止这一件。
　　“没什么的,这些年我做我的HR,闲时来这里坐坐,话说,阿北的酒越调越好哈……”
　　老板兼调酒师阿北睨了她一眼,滴酒不沾的人好意思评价他的酒调得怎么样。
　　然后便是大片的沉默,长歌有些不适应今天的气氛,莱茵大学未毕业便进了他的公司实习,五六年了,他们每一次见面不是公事便是轻松自在的闲聊,没有一次如这般长久无话可说。
　　谁知道呢,是无话可说,还是不知从何说起。
　　莱茵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决定卸下一块巨石的轻松,骤然放弃的怅然,还是……仍是不舍。大学时的死党祝筑在暗恋单恋死缠烂打一个男士八年后,忽然“迷途知返”,按部就班地相亲结婚,婚礼在一个北方的小城,与安城相隔3000公里。
　　“阿莱,你应该来看看,看看小城的安宁,徒步去北山的小庙拜一拜,也许佛祖会保佑你早日放下执念。”信中的语气全然看不出昔日那个成日咋咋呼呼作天作地的姑娘的影子。
　　人都是会变的吧。
　　“故”里的人越来越多,不复来时安静,也好——离别的话容易引人伤感,还是热闹的气氛调和一下。虽然……也许伤感的只有她一个。
　　先开口的却是长歌,“这么大行李箱,决定把这些年攒的年假一次用光”来之前并不知到莱茵要出远门,作为上司和朋友,他似乎总不能提前知道她的决定。
　　“去参加大学好友的结婚典礼,”她的指甲有意无意地划在木色桌面上,细细的摩擦声让人有点不舒服,“是北方的一个城市,听说环境不错,我想,在那里定下来。”
　　长歌没有深究那个“定下了”是什么意思,倒有些担忧她糟糕的膝盖,是否受得住北方冬天的寒气。良久,“很突然的决定,最近有发生什么吗”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发生,越发没了盼头,想换个地方取悦自己。”她转过头笑得随意,只是眼眶反常的有些湿,“看在我为你卖命这么多年的份上,离职手续就帮我免了吧。”
　　待长歌反应过来,旁边的座位已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