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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东窗事发 ...

  •   第四章东窗事发

      姜玦木木的接过琵琶,玄黑色的背板是由一整块紫檀木制成的,要知道,一般就算有紫檀背板的琵琶也是拼接后上釉彩而成,这一整块的紫檀木,必然价值连城。琵琶的“相”更由象牙而制成的,琴头一朵碧玉牡丹幽微绽放,琴弦是由上等蚕丝而制,柔中带刚。

      哪有抚琴者不爱好琴的,这一把价值连城的琵琶,让姜玦变得跃跃欲试,也不多说多想,抱着琵琶便在场中一座。为爱琵琶调有情,月高未放酒杯停。如此好琴,如此温润如玉的琴主,让姜玦心神动荡,一曲渭水情如痴如醉,好像场中只有她,场下也只有那束玉簪的人。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正如白居易所言,姜玦的琵琶震撼了在场全部的人,也包括她自己。全场寂静无声,半晌后,欢呼声才瞬间爆发出来。

      姜玦起身,行礼,手捧琵琶,亲自将琵琶拿到他的身边,施了一礼道:“谢谢先生。” 眼睑下垂,正好可以看到他腰间的玉佩,上面只是一副山水,又下角刻着一个“燕”字。

      可那人却并没有急着接过琵琶,姜玦没有看他,也不敢看他,但她知道他一定在看自己。不多时,他才慢慢接过琵琶。一句话也没有说。倒是那个看似少爷的人道:“姑娘好才情呀,有时间定要来我家坐坐。” 旁边那位小姑娘也附和道:“是呀,是呀,这二位姐姐我在闺中也早有耳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姜玦笑了:“小姐真是谬赞了。”眼光却望向了他。

      他却并未对她说什么,转身对那两位少男少女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不是还要赶时间吗?看热闹混都忘了。”说完,便匆匆离去。而姜玦,却对着他们的方向,出神了好久。直到姐姐下台来,道,“阁主要宣布结果了,我们快上去吧。” 这才收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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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闹的气氛与温暖的烛光,万寿节的狂欢与喧闹,很快便将那宝马香车连同那三个气质脱俗的金男玉女淹没。人们的目光又重新汇聚在了采薇轩的台上。

      咳,阁主清了一下嗓子,道:“ 看来这最后一轮的结果不用我多说了吧,那么就请姜环姜玦两位小姐随意挑选店内的任意一物件。”然后便再没有再多说。

      不知为什么,姜玦似乎感觉到阁主莫名的悲伤,这最后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让她觉的阁主仓惶而寂寞。

      掌柜的在台中央说:“今逢这万寿圣节,普天同庆,天下尽欢,阁主早前吩咐了,凡是参与比赛有提名者皆可获得一方大理石砚,采薇轩愿大家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说完,便引了姜环姜玦二姐妹入店。

      姜环与姜玦并不是第一次来采薇轩,店内的檀香终日焚烧,檀香的清冽与墨香混合,感觉让人在书香中寻到了清明,超凡脱俗。姜玦一直在想,这定然是为了提醒世人,读书虽好,却也不要变得迂腐,在这浊世中时刻可以做到“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开阔洒脱吧。作为一个女子,虽无救济天下之情怀,却也该明辨是非,深明大义吧。

      “管儿为我双泪垂,自弹此曲长自悲。
      泪垂捍拨朱弦湿,冰泉呜咽流莺涩。
      因兹弹作《雨霖铃》,风雨萧条鬼神泣。
      一弹既罢又一弹,珠幢夜静风珊珊。
      低回慢弄关山思,坐对燕然秋月寒。“

      正在店内寻找的两姐妹,似乎听到有悠然的歌声从高阁中传来,且是隔得远了,歌声若有若无,气若游丝。

      这声音好像带着魔力,空灵之感穿透墙壁,穿透人得肌肤与骨骼,直至穿透姜玦的心脏。这歌好像是在描写琵琶,有好像在低诉着什么,凄美哀婉,让她融化在同样的悲伤里。姜玦无法控制自己呼之欲出的强烈欲望:“张口就问,是谁在歌唱?”

      此时掌柜的只是说:“姑娘们可是挑好了,我送姑娘们出去。“掌柜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恭敬的催促她们离开,却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热情。

      姜玦离开时,似乎听到了来自掌柜的深深的叹息。

      一路过关斩将,姜玦手中拿着爹爹心仪的好墨,却是五味杂陈。这晚上发生了太多,无论是那玉冠德陌生男子,还是阁楼里忧伤的浅唱低吟,有太多的未知,与太多的惊艳,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她的思绪。就连不断来自姐姐的声音也变得飘渺。
      姜玦哪里知道,今天晚上的他们会改变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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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两姐妹兴奋不已,想象着爹爹回来时看到墨的样子,满心的期待。她们盘算,爹爹回来后定是后半夜了,她们便在这庭院中等着。她们像小孩子般迫不及待的分享她们的成功,献上他们的礼物,然后承欢膝下。于是她们等呀等呀,聊着王维到杜甫,再到李太白,最后是天上的星星。可是姜文却还是没有回来。等的累了,困意席卷而来,她们便在这庭中睡着了。

      啪、啪、啪,叭叭叭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院中的两姐妹,姜玦以为是爹爹回来了,手中拿着那沉沉的墨急匆匆的跑去应门。

      可谁知,天不遂人愿。开门后见到的不是心心念念的爹爹,却是拿着诏书的官差。她不记得她是如何听完诏书的,巨大的冲击让她神情恍惚,姐姐也好像已经晕了过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仪天比峻,儷影腾光;
      奉祀延福,守器传芳。
      垂天下而作则,似陶唐般颂德。“

      姜玦颤颤巍巍的捡起诏书,又看了一遍,这是爹爹祝愿陛下的万寿笺文,赞美之情溢于言表,那么,为什么?为什么爹爹会因此获罪?

      “則字音近賊也,文官姜文收关待斩。感念其积年功劳,故宽恕其家人,既往不咎。”

      看到此处,姜玦瞳孔骤然放大,彻底失了心智。只是呆呆的坐在地上。她的旁边还有晕倒的姐姐,以及早已摔成两半的墨。

      再怎么固若金汤,价值连城的东西,还不是一瞬便灰飞烟灭,毁于一旦。更何况是人呢?当今陛下的疑心病日重,如此的文字狱以是数不胜数,但为什么,要发生在我的身上?姜玦想不明白,也不敢想。谁又能想到上次的相聚便成了永别?还是一样的书房,一眼的家,却并没有了往日的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依旧是洪武二十八年,暖冬的微风,凛冽的似乎要将人千刀万剐。由于是文字狱,家人不被允许去探视,还没过腊月,姜文便被秘密处决了。连尸首也未能回归本家。

      这个冬天,这个年,对姜家姐妹来讲,无比的漫长。等回过神来,已经是洪武二十九年,惊蛰。

      姜文一生清廉,平日里并没有多少积蓄。所以还没到年下,两姐妹便遣散了家中的仆人与老妈子,勤俭过日子。姐姐姜玦打理府中上下,仅仅有条,不再似从前的温柔端庄,性格里又多了几分果敢坚毅。姜玦却是不同,终日里便只是坐着发呆,没有人知道她在思考些什么,可能有时流泪是想念爹爹,有时浅笑是怀念过去的岁月,又有的时候她的心中只有恨。

      快到清明节了,有一日姜环对姜玦说:“妹妹,家中的积蓄不多了,我们可能不能在住在宅子里了。”

      姜玦听后,没有悲伤,好像寒春中的一尊雕像。她只是淡淡的说:“姐姐在哪里,我就去那里。我们是唯一的亲人了。” 只有在面对姐姐时,姜玦才会感觉到自己心中的一丝柔软。

      满衣血泪与尘埃,乱后还乡亦可哀。
      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墳上子孙来?
      清明节那天,两姐妹悄悄的在家中给父亲烧了纸钱。外面没有细雨纷纷,姜玦也并未感到行人断魂,有的只是冰冷的麻木。

      清明节过后,两姐妹便离开了应天府的老宅。带着仅有的积蓄,姜玦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也不知道她们将何去何从。只有挽着的姐姐的手才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还有存在,都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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