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饮微醺》半支烟落

23、第十三章（二）

　　她摇了摇头，随后用力把我推开了。她气喘吁吁，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惶惶不安，看来刚才的拥抱使她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波动。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不安呢？从她漆黑的眸子里，似乎可以窥探到，在一片黑暗中不为我所知的秘密地带。我感到自己做错了事，刚才不应该强行拥抱她，实在是太欠考虑了。
　　“以后别这样了好吗？”她终于开口了。
　　“嗯。对不起。”
　　我们走进房间，打开灯。好家伙，果然气派！家具、电器、餐具、沙发、酒柜、钢琴，无不高贵典雅，让人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只是这样的格局多少有几分曲高和寡，让人感受不到生活的气息，缺乏现实感。
　　“妈妈是个工作狂，偶尔才回来一次。她一年中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外地演奏钢琴和旅游。”
　　“旅游？”我有些诧然。
　　“是啊。为了追求演奏钢琴的灵感，或者说是为了追求某一种心境。那个人，为了钢琴，可以不吃不睡，忘记身边的一切，哪怕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也毫不在乎，说起来挺匪夷所思吧。”
　　“不啊……或多或少可以理解。不过，她总不在家，平时你在哪里吃饭呢？印象中，我好像没有在学校的食堂里看过你。”她的身上的确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她朝着茶几努努嘴巴。“就吃这些。”
　　我朝着茶几方向望去，上面堆满了零食。各种各样的膨化食品。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冰箱里还有盒饭。请来的阿姨每天下午都会来收拾房间，还会给我准备好晚上和明天中午的饭菜。”
　　我打开冰箱，拿出盒饭一看。低营养食品。里面不外乎肉末、土豆泥之类，而且看上去油腻腻的。
　　“你每天就吃这些么？”
　　“是啊。”
　　“太乱来了！每天吃这些垃圾食品，怪不得身体这么弱。你一个人在家，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我认真对她说，“你先去写作业吧，今晚我下厨，让你吃点好的。”
　　“等等。你在说什么？”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下厨？你会烧菜？我不会听错了吧？”
　　“我会啊。这有什么？”我就知道她会大吃一惊。不过这也难怪，现在城市里的高中生有几个会洗衣做饭呢？大多依靠父母，生活自理能力几乎为零。从小到大，父母一直批评我生活自理能力差，让我学习洗衣、做菜、打扫卫生。我对其他都不敢兴趣，唯独对下厨情有独钟。因为父母做的饭菜过于清淡，菜的品种也不符合我的口味，实在难以下咽，再加上烧菜做饭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就基本上掌握了这项技能。虽然谈不上精通，但一般的小菜还是不在话下。
　　“我不相信。你肯定又在骗我。”
　　我没有搭理她，只是检查了一下家里厨房的设备和做菜的原料。嗯，该有的都有了，甚至可以说绰绰有余。看来这里不是缺少生活气息，只是缺少具有生活气息的人。
　　“这里哪里有商店？我去买点菜。”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我，那其中似乎也包含着期待的成分：“楼下的西门那里就是商店。你不会真的要……”
　　“乖乖写作业去，等我回来抄一份，就当做是我为你做菜的报酬吧。”我带着大男子主义的口吻说。
　　“哼。”她鼓起倔强的小嘴，表示不满。那副神情实在是太可爱了，让我不禁想起周杰伦《开不了口》的歌词：嘴嘟嘟那可爱的模样，还有在你身上香香的味道。”我这才发现，她只是一个小女生，一个不会烧菜，只会每天吃低营养食品的小女生，一个有点儿任性却非常真实的小女生。
　　我走到楼下，寒风刮到脸上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此时的我根本无暇顾及。因为我满脑子都在想要买什么食物。月经期间应该需要补血才对，嗯，那就买一些补血的食物吧，我在心里暗暗思忖。我买了猪肝、鸡蛋、鸡翅、菠菜，还买了红糖和蜂蜜柚子茶。回到家时，她已经开了空调，换上了一身略显宽松的粉红色棉睡衣，十分俏皮可爱。我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句“看什么看”，就回头走进自己的卧室里写作业去了。
　　“快点写。等我做好了菜就要抄。”我靠着她卧室的门对她说。
　　“想得美，才不给你看呢。”
　　“不乖。”我笑了笑，准备去厨房一展身手。
　　“唉，你这么晚还没回去真的没关系吗？”
　　“放心好啦。我经常很晚回去的，我是男生，又不是小孩，我爸妈不怎么管我啦。”
　　“男生就是好，不像女生这么麻烦，真讨厌。”她有些不服气地嘟囔道。
　　我来到厨房，准备速战速决。我把材料准备齐全，用电饭煲煮上饭，首先准备做一道“水蒸蛋”，我打了三个鸡蛋，加一匙盐充分搅拌，在锅里放入蒸隔架，加水烧沸，再在蛋汁里加水和油搅匀，放在蒸架上加盖，用中大火蒸。然后利用这段时间，用另一个锅做了一道口味清爽的“小炒菠菜”，又把猪肝切成片，打了一个鸡蛋，做了一道拿手菜“猪肝蛋汤”，这时“水蒸蛋”做好了，我用勺子品了品味道，果然嫩滑美味，我又在表面上加了一点儿麻油。嗯，还不错。下面又做了我最喜欢的一道菜“红烧鸡翅”，放了盐、姜片、蒜瓣、干辣椒、花椒、料酒、酱油，炒好后用中小火加水慢焖，时间稍微长了一些，不过色泽亮丽，味道嫩滑鲜美，我的口水都忍不住要淌了出来。
　　“好香啊。”陆思卿在里屋有些坐不住了。
　　“大小姐，来吃饭啦。”我把饭菜端到桌上，弯腰做出一副仆人的动作。她兴冲冲地跑了出来。
　　“你现在要补血，要补充营养，所以给你做了猪肝汤，清炒菠菜，水蒸蛋，红烧鸡翅是我的招牌菜，是我最喜欢的一道菜，也希望你可以喜欢。”
　　她看着满桌香喷喷的菜肴，显得喜出望外，一时间竟激动得难以言语。她看看菜，再看看我，想开口却又收了回去。我看着她，感觉她的眼眶都快湿润了。
　　“怎么了嘛，傻蛋。”
　　“没怎么……感觉你太厉害了……”她的话语显得有些颤抖，断断续续。“你是和谁学的啊？”
　　“自学成才！好啦，快点吃啦，不然就凉了。”我摸了摸她的脑袋，她的眼角微微泛着泪花。
　　“好吃吗？”
　　“好吃。都特别好吃。猪肝汤好好喝。”她一边拍着小肚子一边嘻嘻笑着说，完成暴露了一个小女孩稚嫩又调皮的天性，简直和班上文静冷漠的她判若两人。
　　“那可要多吃点哦，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吃饭，知道吗？那些垃圾零食以后都不许再吃了。不然每个月都要肚子痛。”
　　她对我做了一个鬼脸。发出“哼！哼！哼！”奇怪的声音。
　　“听见了没有？”
　　“哼！哼！哼！”
　　“真是一个小傻蛋。”我笑着摇头。
　　吃完晚饭，我把碗筷拿到厨房冲洗干净。她走到厨房门口，不无客气地对我说：“斯筠……谢谢你！你不用收拾了，等下我来洗吧。我把写好的作业放到你的书包里了，晚上太冷了，你快点回家吧。”
　　“啊……没事，不急啊。”我抬起头看着她，才发现她的眼神近乎悲戚。何以如此呢？这也难怪，她每天独自一人守在这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父母都不在身边。从她那不无悲戚的眸子里，我可以明确地看出来：她需要父母的爱，需要父母的关怀，需要和朋友沟通，需要得到理解。她需要有人在身边，而不是整日寂静无声；她渴望感情共振，渴望畅所欲言，而不是封闭自己的内心，把所有的话都埋藏心底，只能独自一人在夜晚里舔舐伤口，孤独地流泪。
　　“怎么了？不开心吗？”我轻轻地问。
　　“没有。”她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关上水龙头，擦了擦手，走到她的身边说：“像你这样单纯又善良的女孩，理应活得幸福、快乐。但我却感到你很矛盾，很孤独。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你知道什么？”她打断了我的话，带着质问的表情直直地盯着我看。
　　“知道你并不快乐。知道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一起，知道你的家庭并不幸福，你打心眼里渴望得到父母的爱，但他们却没有给予。知道关于家庭，你有一段并不幸福的回忆，无论如何你都忘不了。”
　　她依然直视着我，一动不动地直视着我的眼睛。只是眸子渐渐地被泪水覆盖，在灯光的照射下变得晶莹光亮。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场景，忘不了她的眼睛。那双深情的眸子里，饱含着悲伤与无助。就像一个迷失方向的孤儿，独自一人在黑色的森林里对着自己的影子哭泣。没有倾诉者，没有任何一个人走进她的世界，唯有自己的影子，只能独自和自己的影子交谈。
　　滚烫的泪水从她多愁的眼睛里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无声的流了下来。又滴答，滴答落在了地上，声音清晰可闻。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仿佛想要窥探对方灵魂似的直直地对视着。那一刻，我已感觉不到我自己，想必她也如此。约有七八秒钟后，我搂过她的肩膀，抱着她，吻住她的嘴。她乖巧地闭上了眼睛，只是全身止不住地在颤抖，我的脸颊上沾满了她的泪水，她还在哭泣吗？傻瓜，为什么要哭呢？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告诉她没事的。
　　我们悄无声息地对着嘴唇。我闭上了眼睛，细细地在她的唇上辗转着，她放弃了抵抗，微微张开了双唇，我们的舌头缠绕在一起。整个世界万籁俱寂，窗外的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入尘世，落在我们的心上。在我们的心间融化，变成甘凉的记忆。时间在那一刻停止，命运的线在那一刻开始交错。
　　那是我的初吻。一个永远不会忘记的吻。
　　一个不知其归宿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