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音阁》夏沫樱柠

1、Chapter1绯衣快剑

　　寒风萧瑟，青石板的主干街道上空无一人，落叶飘零，随风飞舞，更添凋零，全然不似一个城镇白日应该有的模样。道路两旁的屋子全部门窗紧闭，也不知那些屋子里是否还有人居住。整个城镇连狗叫声都听不到一声，就像一座死城一般。
　　街道尽头的客栈内此刻却是人声鼎沸，与客栈外城镇的萧条沉寂形成鲜明对比。此时，客栈内能坐的位子早已坐满，不少人更是直接坐到客栈楼梯上。这些人全都携刀带剑，显然都是练家子。客栈的伙计胆小的早就跑得不知踪影了，剩下几个胆大的，也都和掌柜老板躲在柜台后面不敢露面。
　　“他大爷的！”只见一个虬髯大汉一口饮尽面前大海碗中的酒，“砰”地一拍桌子，“要我说，大家一起冲到魔都去。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我就不相信咱们大伙这么多人还斗不过那个大魔头。”
　　“胡老二，你给我闭嘴！”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女子。虽然年纪已然不小了，但却风韵犹存，颇有几分姿色。
　　那胡老二本来一副唯我独尊气势汹汹的模样，但这中年美妇一声呼呵，胡老二立刻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耷拉着脑袋不敢再说话了。
　　旁边人见状立刻就有人打趣道：“胡老二，枉你自称英雄，不过就是个妻管炎。还敢说什么要冲去魔都决战魔头。憋着一口气，脸都气红了。伸手拿起碗来正欲再来一口酒压压火，却发现面前的酒碗刚才已然喝空了，只得愤愤地放下碗来，把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在店小二的身上。“小二，还不给你爷爷拿酒来！这是什么破店，这酒都淡出鸟来了，一点儿酒味都没有。”
　　那掌柜的见状自然是不敢出来的，只把一个店小二硬生生地推出来给当“替死鬼”。那店小二瑟瑟缩缩地提着一坛酒正要倒酒。胡老二却嫌他磨蹭，自己一把抢过酒坛举起就饮。那店小二趁机赶紧又躲回柜台去了。这一闹，又引得众人一番哄笑。
　　“各位，请听孙二娘一言。”只见说话的正是胡老二的妻子孙二娘。她音量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势。在这嘈杂环境中却轻而易举就能盖过众人的哄笑声，可见功力非同小可。有些阅历的人自然清楚这孙二娘不是易与之辈，一手飞刀绝技练得是炉火纯青，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号的一个人物。她的丈夫胡老二虽然武功也不弱，但却是个莽夫，若论智谋却不及妻子的十分之一。因此，这夫妻二人处事一向都是孙二娘说了算。
　　“想必各位英雄豪杰都没忘记此次齐聚石桥镇的原因吧！”孙二娘环顾四下众人。言下之意是，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闲情逸致拿我夫妻间的琐事调笑。此言一出，果然众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孙二娘顿了一顿，复又说道：“眼看魔王出世，势必又要在江湖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今日大家齐聚一堂，就是要共商除魔大计。现在离七月初七还有几个月，我们一定要在魔王出世前阻止他。否则等到魔王出世大开杀戒，必定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孙二娘说的不错！我们一定要阻止妖魔！”
　　“没错，我们和那个大魔头拼了！”
　　原来这群江湖豪士齐聚在离魔都不到二十里的石桥镇是为了商议如何应对魔君出世。二十多年前，魔君圣辰佑纵横人间，率领魔族杀伤无数正派高手，不少门派几乎全军覆没，一时间江湖中人人自危。修真派的两大泰山仙峡派和听音阁集两派力量与魔君抗衡，终于将魔君封印。但二十年来，封印力量渐渐变弱，眼看就要到封印满二十年之期，届时，封印将再创也无法禁锢魔君。孙二娘一番话，顿时激起众人的豪情壮志。一时间群情激愤，个个都嚷嚷着要冲去魔都斩妖除魔。
　　“哼！不自量力！”一声冷哼，只见一道红影掠过，客栈大厅中央一个绯衣女子傲然而立。她缓缓转过身来，眼神轻蔑地扫视了一下众人，冷冷一笑，“我还道是什么人要与我魔都为敌，原来不过都是些虾兵蟹将无名小卒罢了！”
　　眼见这女子不过二十出头模样，一身绯衣红裙，模样更是艳丽脱俗，不过明眸顾盼间却多了些许凌厉。
　　“她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口出狂言。”
　　“就是。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过这姑娘长得真是美若天仙，也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
　　“你别见人家长得美就把魂儿都丢了，我看这姑娘八成是魔都的妖魔。这么漂亮，啧啧，邪乎！”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全都对这红衣女子的身份诸多揣测。
　　“听闻石桥镇聚集了不少江湖人士妄想对我魔都不利，我特意来一探究竟。早知道就不用跑这一趟了，白费力气。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也敢与我魔都为敌，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客栈内不乏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红衣女子口气轻蔑态度倨傲，立刻惹得众人大怒，那胡老二早已耐不住性子破口骂道：“乳臭未干的小妖女，好大的口气！”
　　红衣女子冷冷一瞥，嘴角扬起一个弧度。随手在腰间一扯，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招数，只见红光一闪，胡老二面前的桌子噼啪断成了两半。那孙二娘到底不是浪得虚名，眼见红衣女子手一动便知她要出手，伸手扯住胡老二背心往后一跃，堪堪躲过一击，却甚是狼狈。可怜与胡老二夫妇同桌的另外两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已毙命。胡老二虽然险险躲过，但脸上却觉得火辣辣地痛。伸手一抹，只见一手鲜血，原来脸上还是挂了彩。呆了半晌，喃喃骂道：“这小妖女下手恁的狠毒。”
　　这一下，众人尽皆骇然。要知这胡老二和孙二娘都是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却被这红衣女子轻描淡写的一招逼得如此狼狈，同桌的另外两人更是瞬间毙命。这红衣女子武功不可谓不高强，出手不可谓不狠辣。大家都在心中暗自掂量自己能在这女子手底下过几招。
　　红衣女子露了这一手，眼见众人全都惊恐万分的表情，脸上笑意更浓。只见她右手一挽，手中的长剑便缠在了腰上。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红衣女子腰间系的腰带竟然就是杀人的利器。
　　孙二娘心中却是百转千回，思量这红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眼见她长剑系腰盈盈一笑，一身红裙衣袂飘飘，脑中白光一闪，心中大骇。“你……你……你是魔君圣辰佑座下三大护法排名第二的绯衣快剑——南宫殷殷。”
　　“你倒有些见识，竟然识得我。”南宫殷殷莞尔一笑，众人只觉满堂华彩，当真是艳绝无双，只觉魂魄都被这一笑给勾走了。“没错！我便是绯衣快剑南宫殷殷。”
　　闻言，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失色。原来，魔都有东方、南宫、西门三大家族。魔君的三大护法便是由这三大家族各自挑选家族中武功、法力最高者担任。自二十年前，仙峡派和听音阁牺牲众多高手，合力将魔君封印，魔君三大护法也被诛杀。近年来，江湖传闻，三大家族已培养出了新的继承人，而南宫家的新一任继承人则是这爱穿红衫擅使长剑的南宫殷殷。
　　“早就听闻南宫殷殷一把血夷剑使得快如鬼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孙二娘表面寒喧，实则心中却在思量如何与之对决。刚才一招之后，她心中了然，自己绝非这妖女敌手。不光自己，恐怕今日这客栈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在这妖女手下走过三招。
　　南宫殷殷冷冷一笑，却说不出的妩媚动人。“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就知道说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我告诉你们，今日这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胡老二刚才吃了大亏，心中却很不服气，见南宫殷殷放话要杀掉在场所有人立刻叫嚣道：“小妖女！你不要口出狂言。纵然你武功高强，但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我就不信，你的剑再快还能杀得了我们所有人。”
　　“无知！愚蠢！”南宫殷殷轻启樱唇，吐出四个字。只见她双手交叉在胸前，拇指与中指捏了个诀，便见她周身泛出隐隐红光，渐渐红光大盛，客栈中所有人都被笼罩在这红光之中。
　　孙二娘只觉自己仿佛跌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像失去了视力，但却瞧见眼前一片白雾。这白雾不像寻常雾气，笼罩在空气中，倒像是蒙在人眼球上似的。她伸手欲去揉眼睛，却惊讶的发现手指触觉皆已消失，好像从来都没有手一样。大骇之下，忍不住惊呼。却发现自己此刻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客栈中本有不下百十号人，但此刻周围一片死寂，仿佛这一片混沌之中只余下自己一人。听不到，看不见，发不了声，触觉全无。孙二娘知道这么一大帮人必定都和自己一样被隔断了五感。恐怕要不了多久，连意识也会渐渐消失。心中不胜唏嘘，这南宫殷殷不过双十年纪，却有这般本事。看来人和魔相比，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层次。自己闯荡江湖几十载，本以为一手飞刀早就练得炉火纯青，江湖难逢敌手，但在灵力强大的魔族面前，却连一招也使不出来就落了败。想到此处，却渐渐觉得意识慢慢模糊起来，思维也仿佛都被堵住了一般。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涌上心头。渐渐地，却仿佛连思考问题的能力都失去了。
　　就在即将彻底跌入黑暗之前，耳边突然响起了一缕箫声。这缕箫声就像醍醐灌顶，瞬间使得脑中一片清明。触觉回来了，视力也恢复了，眼前的白雾也渐渐变得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了。一切又恢复如常了。孙二娘只觉浑身的气力都被耗光了一般，虚脱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但觉后背早已汗湿一片。环顾四下众人，那些功力稍弱的全都瘫倒在地，也不知是死是活。放眼客栈，此刻有意识的不过寥寥几人。
　　“二……二娘，你……没事吧？”身旁的胡老二也不比孙二娘好得了多少，却还是强撑着想扶起她。
　　“没……没事。”孙二娘虚弱地摆了摆手。她知道必定是有高人到了，他们这几人性命算是无虞了。
　　南宫殷殷却是大怒：“什么人？！敢坏本姑娘的好事？”
　　箫声停歇，一道清丽的嗓音从门外传来：“上天有好生之德。殷殷姑娘，这些人不过都是些普通人罢了。你何苦连魔灵都祭了出来，不惜使出摄魂术也要置他们于死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