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繁独梦1

1、他们

　　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开始喜欢上了回忆，回忆曾经见过的景色，回忆曾经留下深刻印象的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回忆某种某名涌出的特别的感觉——似乎在回忆中，才能找寻出生命的精彩。
　　在恍然中，似乎又回到了学校教室里——中午放学，所有同学都走出了教室，只剩下我和林小林两个人。小林是个瘦而高的小伙子，有点像竹杆，稍大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刮跑。此时他依然坐在课桌后，我则站着收拾书本，并问他：“小林，去吃饭啦！”他手中拿着语文书，似乎还在认真地学习，嘴上说：“你去吧，我现在不饿，等等再去。”我走出教室门时，忽然心底有点怪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哪里，为何而来，我自己都无从知晓。当我去食堂吃完饭，准备走回宿舍时，忽然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我径直往教室走去。当我走到教室门前，探头往教室看去——发现小林依然坐在桌前，但已放下书本，把头埋在双臂间，趴在桌上睡着了。以前，我听说小林家在县城的城效，但家境艰辛，常常连配饭的三毛钱一份的菜都买不起，但我从没想过，他为了节省粮食，竟然把午饭都省略了。他学习向来不错，可能寒门出学子吧，他忍饥挨饿地读书，也指望给自己的未来一个交待——我站在教室门口，默默看着陷入沉睡中的他，内心波涛汹涌，感慨万千。
　　高中之后有十几年没见过小林了，去年再次与他联系上了——他发过来的微信照片，已是相当胖的身材，眉眼间还是曾经那么熟悉的同学的影子，身体却显示着衣食不再需要忧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想起当年的艰辛来，不管是他的，还是我自己的，那种岁月，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
　　我辍学在家唯一给我写过信的就只有他——阿克。他宽宽的嘴巴，一身皮肤很白，但他又特别喜欢跑步。那年运动会，他报名参加三千米长跑，跑完之后，不仅把第二名甩开有半个操场的距离，当他停下时，竟然连气都不喘。他说，一开始还怕跑不下来，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当时听他讲这话时，就感觉像一个人嗑了一粒瓜子般容易。对他佩服得就差没五体投地了。
　　我也想改进我的身体素质，所以叫阿克以后起来晨跑时，把我叫上。他满口答应。第二天早上，大概只有五点半左右，他便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这是冬天时间，四周没有一点光亮，朦朦胧胧地，只看得到操场上的跑道。我虽然睡意浓厚，满肚子不情愿，但话既然说出来了，也不好当面食言。好不容易跑了近一个小时，才微微看到一点晨曦，接着疲惫不堪地去上学。连着一个星期，阿克天天把我拉起来跑步。而我，因为起得早，到上午第二节课开始就大打哈欠。总算没在坚持下来——第二个星期，我再不跟阿克起来跑步了。
　　也同样十几年后，我们再次联系上，我才知道他已在泉州当了老师——我问他：你当体育老师，他笑着，又带着些微生气的口吻说：“我怎么是当体育老师呢？我教的是语文！”
　　我忙改口说不好意思，心里却直犯嘀咕：体育这么好的人，怎么没去当体育老师呀？不过自己想想都有点好笑。再后来，听说他每年都去参加马拉松跑步，全国各地都去——他是某个跑步俱乐部的成员。
　　一辈子都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这不是容易的，所以，他应该是幸福的人吧，我想！
　　记得她的名字叫小慧。有着一头乌黑的齐耳短发，左嘴角有一粒颜色不是很深的肉痣，听说有这种痣的人总是很有口福。她的眉毛很浓，双眼很有神。性格也是直爽至极的。读书的时候，跟女同学，我向来很少讲话，大部分是因为不够自信。但在一次期中考试后，我走出教室，站在栏杆前望着飘渺的楼房与远山，心内某名地感到惆怅不已，似乎自已极其的孤单，身边同学虽多，但来来往往，全然与我丝毫无关。就在这时，她站到我旁边，问我说：“你怎么了？”我被她主动的询问惊了一下，忙调整离散的情绪，说：“没什么！”她一双有神的眼睛鼓励地直视我的脸，认真地对我说：“语文考试没考好是吗？如果没考好，也不要担心，毕竟这只是期中考试，没那么要紧的。再说了，下午还要考英语，你要调整好心态，不能再把英语也考坏了。考过了的，就不要再去想了，没考的……”她跟我说了许多，大体都是安慰及鼓励我的话——虽然其实我根本没想到考试上面的事，但在她这一番主动宽慰我的好心下，我连着好几天都感动不已。就是现在再次想起，也依然还是感动的——这世上，当你陷入孤寂时，又有几人肯主动地、毫不自私的来安慰你呢？
　　后来有问过几次她的消息，但都没有确切的——同学们说她高二之后也和我一般辍学了，只是去做了什么，近况如何——没有谁能讲得清楚——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次见到她！现在，离当年，已过去足足十七年了！她可还好吗？！
　　回忆是杂乱的，各种情境总会跟着感觉忽然涌现——牵着同学的手，胆战心惊地走在高高的水渠之上；同学们一起ＡＡ制买电影票去看《泰坦尼克号》，但我没钱Ａ，独自一人坐在宿舍里时的落寞感觉；去效外的下乡基地劳动实践时，没给米放水就拿去蒸的同学，和联欢晚会时唱了了一首《萍聚》后，竟然获得了几许掌声时的快乐……那些岁月虽然早已远去，但那时经历的情境，相处的同学老师朋友，却依然那么清晰如在眼前。人其实有点回忆也是好事，特别拥有一些值得回忆的人与事——所谓生活的厚实，就从其中看得出来了。
　　我怀念着曾经的同学们，也喜欢着这个世界。每天我都不想让它浪费——有这么多值得学习的知识，有这么多值得去体验的情境，有这么多值得去交往的同事朋友亲人——我们怎能不感觉这个世界所给予我们的，是多么幸福的人与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