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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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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一急匆匆地穿过美术楼的走廊,黑色的靴子与地面相碰撞的声音铿锵有力,意气风发的姿势把走廊一侧夹竹桃的花枝折断,妖冶的花汁流下来,滴在米白色的阳台上,散发出青涩而宣扬的香气。在烈日的蒸腾下,显得肆无忌惮。
302课室,陆一直接拉开门,径直地走到付双宜的座位,把一个木制的玄色钥匙扣甩在桌面。
拿出来。陆一说。
耳测声音为70分贝以上,有褶皱,五级台风预警,躁动不平静,夹杂着许多不透明的尖锐的刺。凌驾在教室上空。把原本构筑好的和谐与宁静都撕得粉碎,挫啦啦挫啦啦的落满每个人的头顶。
付双宜从上一段谈话中回过神来,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听起来令人很不舒服,她温柔地转了转身,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以最舒服的坐姿迎接这一场期待已久的挑衅。终于抬起头,看到了眼前这一位叱咤风云的“冰山雪莲”。阳光从东北角的方向射进来,陆一的背影陷在黄昏里,从付双宜的角度看,一张白皙妍美的脸蛋,双眉修长,身材高挑,米色上衣,搭配咖啡色牛仔裤,配上黑色的靴子。一袭长发飘飘,束在脑后,干净利落。头昂起,有些许的光线小心翼翼的沾染在左边的发丝,像只发怒的孔雀。
终于来了,付双宜的心此刻就像一台动力十足的爆米花机,噼噼啪啪地炸开了花,她拿起扔在桌子上的钥匙扣,心不在焉地细细把玩着这个无辜受训的装饰品。挑战着对面这位“冰山雪莲”耐心的极限。
拿出来。陆一说。
如果我不呢?付双宜说。
付双宜再次抬起头,笑了,秋水剪瞳,暧昧如春,泱泱悠悠,在坚硬的空气里稍稍打开一个缺口。
你试试。陆一说。
她的语气坚定不容侵犯,像在说——如果你不拿出来,下一刻我不能保证你的灵魂还保存在你体内完好无损,她的话迅速堆积成一座巍峨的高山,然后在阳光的充分照耀下枯化成长城边的孟姜女。
作为财大气粗的金融界老总付瑱慠的女儿,付双宜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就是□□老大也要给她三分薄面,这么霸气又伶俐的的质问还是第一次听到。看来陆一除了外人传的有个显赫的学霸地位外,还有个不可一世的语气风格。虽说俯首称臣绝不是上策,但毕竟有错在先,并且也一睹了“冰山雪莲”的庐山真面,目的已经达到。拿不拿出来已无所谓。
拿出来,小韩。付双宜已经感觉教室里的温度如同一个跳了无数支舞的舞女一样瘫软了下去。陆一的坚定如同一根鱼刺卡在封冻住所有气氛的空气里,只有把它拔了出来,所有人才能恢复原状。
于是她对身后的小韩说拿出来吧。
于是小韩很听话地把一个水绿色的的手工编绳递给付双宜。
不等付双宜开口,陆一夺过她手中的编绳,留下一个鄙夷与不屑的表情,转身,像一辆汽车一样疾驰而去。
黑色靴子与地面碰撞的声音铿锵有力,在空气这种介质里以340/s的速度传播,渐行渐远。付双宜错愕的脸和突然放大的瞳孔表示她不能接受这么无礼的告别。自言自语地说,也不说声谢谢,或者,再见也成。
如果故意地使用非法手段强行“借走”他人的物品,只为了一睹对方的庐山真面,再设个陷阱让对方自动找上门还要对方在离开的时候说声谢谢,那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公正可言了,律师都应该去睡大街或者提个脏污污的麻包袋到青绿色的垃圾桶旁去捡垃圾。你哥我也应该换个理想是吗双宜?付昊泽从教室的后门进来,悠悠地说。
你怎么像个幽灵一样突然窜出来。
你怎么像个幽灵的妹妹一样干一些不见天日的事情。
看吧这就是立志要当律师的人嘴里说出的话。
不知兄长此次前来有何指教啊?
不敢当,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你的好姐妹莫祺今天早上9点多的飞机,如果登机延误时间不超过3个小时的话,这时候她应该降落到地球表面了。他说得缓慢又温柔,如同一个五彩的泡泡轻轻地碎裂在空气中。
真的?付双宜马上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得手舞足蹈。急急忙忙地把她心爱的玄色钥匙扣交给身后的小韩。替我好好保管啊。
然后转身走到付昊泽的面前,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非常甜腻地说,爱死你了哥哥!
哎哎哎,往哪里摸啊你,我是个有节操的男生。付昊泽果断地打掉滑落在他脖子上的付双宜的手。要去快去,过时不候。付昊泽整理他被付双宜弄乱的发型和衣领。爱死你了哥哥,啧啧啧,爱不爱他倒不知道,不过有个这样的妹妹他是真的想死。
莫祺是付双宜和付昊泽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付双宜的爸爸是金融大亨,莫祺的老爸看起来好像和商业没多大关系其实有着千丝万缕纠缠不清错综复杂的联系。他是A市商务局的局长。半年前莫祺不知道被哪路妖怪附了体,义正言辞地说要去韩国留学。也许是韩剧看得多了,也许想到韩国来场西海大桥上的温柔邂逅也未可知。总之,付昊泽是不会相信什么学习韩国文化如同塑料袋一样又老又旧的理由。不过,不管是什么理由,他也不关心。反正,与他无关。
付双宜就不同了,对莫祺可谓掏心掏肺,鼻涕带泪。一听说莫祺要去韩国留学,她马上回家收拾行李,准备与莫祺二人双双把国留。只是迫于父亲付瑱慠的严词喝令才没有奸计得逞。为此她还大闹付宅,准备以上吊来明示她与莫祺之间共同留学一起邂逅欧巴至上的坚贞友谊,她拿了一根长长的绳子向父亲示威,策划是优秀的,但细节是致命的。后来被发现只是一根长面条,出师不利,初战告败,从此,再没有人相信她以留学为借口的任何自残行为。她像放羊的小孩一样看着自己的信任被那根长长的面条一点一点的侵吞干净。无可奈何,奈何无可。
如今不负苍天,终于伊人盼归。还不屁颠屁颠地去迎接闺中密友么。
付双宜一见面就以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绝对是精神上的良友灵魂上的诤友,她说,莫祺,我的礼物呢?然后亲自上阵在莫祺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把行李箱弄得东倒西歪,莫祺的黑色手挎包内侧向外,面目全非,衣服全部卷成一团,像堆准备要燃烧的柴火一样被堆积在床上。
莫祺交叉着手站在门口,倚在墙边看她的房间被敌人无情地蹂躏,像看着八国联军入侵圆明园。心里想着,如来佛祖观世音快来帮我收了这个妖孽吧。
战争的结束归功于一个咖啡色盒子的出现,付双宜像找到自己失散已久的宝贝一样捧着那个咖啡色的盒子,打开,是一个翡翠色的镯子,她马上挫啦一下套上了自己的左手,说,是给我的吧是给我的吧。这种无耻的行为可以理解为吃完饭后对服务员说这些菜是我点的吧是我点的吧。并且她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莫祺白了她一眼,如果我说不是你的你会脱下来么?
不会。此刻原形毕露。
在咖啡色盒子的旁边付双宜又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黑色盒子,好奇心使她不得不打开来看看,她于是揭开盒子,里面是一条叠得很整齐的男式领带。
哎哟哟不得了了,我居然在你的行李箱里发现了一个男人的东西。听听这个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现了什么重大的奸情呢。付双宜提着那条领带像提着一根Bra似的挎啦挎啦地走过来。
她左手拿着领带,右手搭在莫祺的肩膀上。老实交代,这是给谁准备的。她左手领带右手勾肩身体略微倾斜的姿势在橘黄色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妖娆,如同一个衣着亮丽的少妇对他的情人说来吧来吧。影子掉在地上如同一件黑色的晚礼服。
昊泽哥。莫祺推掉付双宜搭在她肩上的手。
昊泽哥。付双宜学着莫祺的口吻重复了一遍,尤其突出了那个“哥”字,哦~喔~原来是给我哥的呀。她一脸春光的看着莫祺,坏笑盈盈。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变成了粉红色,染了水蜜桃的光泽。不行为什么他的盒子比我的大!她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跳了起来。水蜜桃迅速成熟,颜色咋变,风起云涌。
浓缩就是精华这个道理都不懂吗付大小姐?莫祺把领带重新叠整齐放回礼品盒,为风起后的打雷闪电做好准备。
废话金钱还是粪土呢你给我点儿粪土。有时候真应该怀疑立志要当律师的不是付昊泽,而是眼前这个把玩着手上玉镯的付双宜,她适合打那种被车突然撞死送到医院恢复心跳司机逃逸后良心发现浪子回头自首的责任赔偿案或者是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经医治后生龙活虎出了医院却又突然暴病身亡死不瞑目的医疗纠纷案,因为她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又能把活的说成半死不活,还可以把半死不活说成已经死了再活过来然后再不动声色地,死去。悲壮传奇曲折荒谬怪诞无稽应有尽有,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如果她开家律师事务所肯定能赚到盆满钵满,还可以用剩余的钱插花当盆栽摆在窗台吸收二氧化碳和灰尘。洁净环境遏制全球变暖造福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