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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你我终是逃不过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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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熠朗从知道贩毒集团仍有漏网之鱼的那天起就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就算试着放下母亲的仇恨也并不能随心所欲地过回原本平静的生活,因为除了他不会有人怀疑上刀疤脸,而自己也只会因为半路跳车救人的巧合被认为是最有可能举报揭发团伙的那个叛徒,那些人怎么能够容许这样致命的背叛。所以他自贩毒集团被警察摧毁后一直小心翼翼地躲藏着,白天如非必要绝不出门,平时吃的也全是找租住处附近的小孩子代买,可是饶是如此小心的他依然还是发现最近被那伙人给盯上了。昨天替他买饭的小孩朝他的门敲了三下,这是事先就说好的,如果小孩子看到附近有不认识的人出现就往他的门上敲三下。上官熠朗知道这个地方已经待不住了,于是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趁着现在街上人多的时候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可偏偏就在此时从门外传来一阵剧烈的撞门声,一定是他们已经找来了。眼看时间已经容不得半点犹豫,上官熠朗忙抓起行李冲向阳台,顺着一侧的下水管道直溜而下,在跑的同时他回头看到了那伙人正在他刚待过的阳台上咬牙切齿地叫嚣着,手上是明晃晃的刀。虽然上官熠朗之前并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只不过这次他们的对象换成了自己,还是觉得有些心有余悸。唉!这下又没有地方可去了呢,上官熠朗,你怎么老要把自己搞的这么可怜,他在心里暗自哀叹着。突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有些晃眼,一回头只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已经朝他直劈过来,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是下意识一个侧身想躲开那把刀的攻击,却还是稍晚了一步,锋利的刀刃还是划破了他的皮肤,只不过因为他的躲避而缓冲了一些力道,鲜血适时的冒了出来。上官熠朗几乎本能地开始捂住伤口朝前猛跑,而后面持刀的人似乎料定了他负伤跑不了多远,只是不紧不慢地追着,这一幕让上官熠朗觉得无比地可耻,他为了活命而做的努力在自己看来无非都像是一场困兽之斗。就在伤口开始剧烈地拉扯着神经,上官熠朗觉得有些体力不支正打算听天由命时,他突然注意到一辆正停在路边的蓝色大众出租车,这对此刻的他而言就像是一株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没有做过多思索他朝后看了一眼确认追他的人离他还有一定的距离后便打开车门坐进了那辆出租车。一入车内他这才发现身旁的座位上原来还坐了一个人,而且那人似乎被他现在鲜血淋漓的模样吓得不轻。“有人追我,帮帮我好吗?”待上官熠朗认清对方后几乎断定她一定会帮他。听到上官熠朗有些无力的请求星若这才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她也没有细问缘由,忙示意司机开车离开。等到出租车行驶出十多分钟后,上官熠朗这才看着后视镜长舒了一口气。“你的伤要不要去医院?”他转过脸来,星若正满脸担忧地指了指他还在流血的伤口。“我不去医院!”他不知道怎么的,一听到“医院”这两个词就本能地排斥着,语气也不由得变得有些急躁。星若似乎也没料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顿觉有些尴尬地望向窗外,但还是不无忧虑地时不时朝上官熠朗那头瞟一眼。同时上官熠朗也跟着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是啊!他不去医院,自从母亲死后他成了一个无比讨厌医院的人,医院在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是代表着病痛和死亡,换句话说他害怕医院,害怕医院无处不在的消毒水的味道。可是回想起之前他居然会为了她去了两次医院,他突然有些没了底气,真的每次自己只是为了项链吗,他又有些搞不懂自己了。车内短暂的一阵沉默突然被司机张口打破:“我说同学你们到底要去哪里,我已经听你的开了很久了,再开下去都要到城郊了。”星若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光顾着担心上官熠朗了,竟忘了跟司机说目的地。看着上官熠朗脸上略带痛苦的神情,她只得又硬着头皮问道:“你真的不用去看看?”这一次她刻意省略掉了“医院”两个字。上官熠朗闭上眼睛朝她摇了摇头,“那你现在有地方可去吗?”像是被星若问到了重点,他猛然睁开了眼睛有些有气无力地答道:“已经很麻烦你了,你把我放在前面路口就可以了。”“可是你现在。。。”星若看着上官熠朗还在流血的伤口犹豫了几秒之后还是快速朝出租车司机报出了一个地名。车子很快便开到一处城郊的大院前停下,由于上官熠朗比星若高出了大半个头,所以在把他搀下出租车时星若还是颇觉得有些吃力的。“这是什么地方?”上官熠朗带着点警觉地问着。“这里是我的老家,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星若看着大院周围依旧熟悉的景致半是回答半是感慨地说道,唯一不同的是院子前因为很久没有住人倒是多出了许多杂草。“搬家以后一直很想找个机会回来看看,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是这样来的。”说着竟别有深意地笑着看了一眼上官熠朗。“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啊?你说什么?”“唔。。。没什么,我刚问你有没有纱布之类的东西?”上官熠朗显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语显得有些轻薄,忙岔开了话题,同时心里也在暗自庆幸她没有听到。才短短几个月没住人,星若没想到连大院门上的锁孔都已经有点被锈蚀了,她拿钥匙拧了半天也没打开,“我来吧!”上官熠朗下意识将手搭了过去,不经意间竟触上了星若尚悬在门上的手,两人几乎同时愣了一下,互相尴尬地看了对方一眼后还是星若先抽出了手,上官熠朗清咳了一声强装镇定后忙打开了门。星若进门便去打开了小院进门靠左的一间房门,随后扶上官熠朗入内。室内散发着一股轻微的霉味,多处墙皮已经剥落露出灰暗的内里,天花板一处甚至还有些漏水的痕迹,星若见状只得朝上官熠朗无奈地笑了笑:“这房子有人住和没人住就是不一样。”“其实有个容身之所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上官熠朗也不无感慨地回应道。他就着摆放在墙角的一张床的床沿顾自坐下,开始仔细环顾起这个房间来,如果没猜错现在这个简陋的房间原本应该是她的睡房,除了墙上仍留着的一些粉色壁纸外,床下塑料箱里随意堆着的娃娃无疑也很好地印证了这一点。而星若倒是从一进房起就开始翻箱倒柜地在找东西,没过多久,碘伏、纱布、棉签、绷带、医用胶布、阿莫西林片等杂七杂八的医疗用品和药品都被一股脑地摊在了床上,上官熠朗有些意外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星若,星若一边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一层薄汗一边笑着解释说:“还好搬家的时候没扔掉也没带走。”“你现在自己可以了吗?”上官熠朗疑惑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星若是在问他是不是还需要帮忙,他微笑了一下,“其实只是皮外伤,现在已经不流血了,我自己包扎一下就好了。”星若点了点头,“那要是待会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就在门外。”说完便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上官熠朗确认房门被关上以后这才开始慢慢掀开了上衣,因为离受伤已有一段时间再加上没有及时处理,衣服上的纤维和伤口早已粘附在了一起,每一次吸足了气才进行的撕扯还是会引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不过为了不惊动在门外的星若,他还是尽力紧咬着下唇努力忍耐着,直到最后将消炎药洒在伤口上传来的那阵如火烧灼般的疼痛才使他一时没忍住闷哼了一声。上官熠朗心慌了片刻,可仔细一想那么轻的一声应该不会被听到,就在他准备接着给伤口缠上纱布的同时星若的声音却颤抖地在他的身后响起:“你的背。。怎么会。。这么多疤。”星若从关门的那一刻起其实就一直很紧张地听着房内的动静,因为她并不确定他的伤是否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不严重,毕竟她见他流了很多血,而自己自从经历了那次意外之后也能体会到那种疼痛。不知过多久她隐约听到了房内传出了一点动静,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捕捉到了。于是她便出于担心偷偷地打开了一条门缝,可是眼前赫然出现的竟是上官熠朗结实的后背上布满的一道道狰狞的疤痕,那些疤痕纵横交错或长或短地在他的脊背上盘布着,星若紧握拳头猛吸了几口气这才避免自己叫出声来,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朝正背对着她的上官熠朗发了问。像是秘密已经被发现就无需再辩驳了一样,上官熠朗一面继续熟练地缠着绷带一面淡淡地说:“不好意思,看来不小心又吓到你了。”星若闻言干脆大着胆子走了进来,“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能跟我说说吗?”上官熠朗抬头正视起星若的眼睛,眸子里的光闪烁不定,反而回问道:“你觉得我是坏人吗?”星若在原地怔了片刻,似是在组织语言,随后才缓缓说道“我觉得你不是,否则当初你也不会救我。”上官熠朗轻笑了一声像是自嘲般地说:“其实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真的是一个像谜一样的人,心若在心里想着,见上官熠朗什么都不愿意多说,她也便识趣地没再追问。“那你饿了吗?我去买晚饭。”既然对方不愿意跟自己聊深入的,那自己只能跟他聊点现实的。听星若这么一问,上官熠朗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不过因为伤口仍在撕扯着疼,他暂时并没什么胃口,“不用了,你如果饿了就自己去吃吧!”末了,他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妥,这才又补了一句:“天快黑了,注意安全。”星若笑了笑,“那我吃好了给你打包带点回来,不然晚上还是会饿的。”说完便径自出了门,上官熠朗隔着房内的玻璃窗一直注视着星若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突然一种心慌的感觉莫名涌起,曾经妈妈也说要买东西带给他,他当时也是一样看着妈妈的背影逐渐消失,可是最后他却再也没能等到妈妈回来。一想到这里上官熠朗不顾腹部剧烈的疼痛,几乎像疯了般地冲了出去,他很想追上那个女孩然后告诉她:“不要走!不要离开他的视线!”可是等他跑出去的时候,眼前已经只余下一片暗沉的夜色和看不到尽头的马路。他无力地耷拉下了头,嘴里反复呢喃着:“你一定要回来,你不可以消失。”
等星若提着饭一路走回大院时,远远借着路灯的光就看到了坐在大院门口的上官熠朗,她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上去,本想问他怎么跑出来了,却发现上官熠朗微闭着眼睛已经睡了过去。她在内心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怕他着凉准备把他叫醒:“秦朗,秦朗,困了就到房里睡,坐在地上会着凉的。秦朗。。。”“睡得还真沉,跟添添真有的一拼。”星若连叫了好几声发现他依旧没有半点反应,无奈之下只好决定动手把他拍醒,可是几乎就在她将手放到上官熠朗肩上的同时手却像被火灼痛般条件反射地收了回来,“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星若惊讶之余又着急地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的确是发烧了,而且还烧得不轻。星若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快晕得摊成一滩泥一样的上官熠朗架回房内,一把他放倒在床上后,星若也随即累的浑身瘫软下来,一点劲也使不上。可是再看看床上烧的已经不省人事的上官熠朗,星若觉得时间实在是不能久拖了,附近没有医院再加上他好像也不喜欢医院,自己只能还是用老祖宗的土方法—冷水冰敷给他降温了。虽然家里的冰箱已在搬家之时被搬走,但是星若一点也不担心,毕竟院中还有一口小井,现在这个季节的水温应该丝毫不会比冰箱冰镇的效果差。她强自支起已经乏力的身体到井边打来了水,开始浸湿毛巾替上官熠朗敷额头,等到凑近他的脸颊时她才算真正听清上官熠朗嘴里从门外开始一直反复念着的内容,“妈妈,不要走,妈妈,不要丢下我,妈妈,我真的好想你。”除此之外,星若还惊讶地发现他在说这些话时紧闭的眼睛里居然有眼泪在无声地流出,像是也在诉说着浓浓的思念。她为他敷好毛巾后不由得开始仔细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个面孔,在星若印象里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他。虽然星若从小到大都是人人称羡的好学生总是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但是老天却偏偏让她拥有一个对于帅哥美女近乎痴迷的闺蜜—夏添添,所以尽管自己平时对娱乐八卦不感兴趣但在添添的影响之下她还是“欣赏”过不少优秀的脸,而无疑现在自己眼前的这张脸比起她曾看过的那些来可以说不输半分。他的脸是俊朗的,眉如斧削鼻梁高挺,轮廓分明,此时沉沉合上的眼睛之前在看自己时总是带着她猜不透的深邃,但也是说不出的有神。星若一直在想,这么沉郁的一个人如果真正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她真的想象不到。不过现在熟睡中还念着妈妈的他倒真像是个没有任何伪装的孩子,星若自顾自地笑了笑。
如果把时间比作是沙漏里的沙,那么夜晚的时光总是被碾的更为细碎,从而给人营造出一种漫长的假象。星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真的睡着,只是她会在给上官熠朗换好毛巾后的空当里稍微打个盹,因为她实在是觉得有些累。等到她不知道是第几次醒来给他换毛巾时,她随意地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依旧是一片暗沉沉连月亮都没有。她起身摸了摸他的额头,看来土办法也是蛮有用的,他的体温已经差不多恢复正常了,自己也总算可以舒口气了。正当她准备把刚从他额上揭下来的毛巾拿去清洗一下时,几乎是毫无预兆地突然被身后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手腕给拽了回去,同时她听到他嘴里大喊着不要走,本来星若就已经累得有些腿脚发软,这下被这一拽更是一个趔趄失去重心整个人直直地扑到了上官熠朗的身上。这一次,他们之间离的更近了,上官熠朗温热的鼻息均匀地铺在她的脸上,甚至只要她微微一偏头,自己的唇便能覆上他的唇,而身下从他身上隔着衣物传来的体温更是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一种亲密而暧昧的气息在两人此刻微妙的姿势里缱绻。星若本能地挣开了上官熠朗的手快速爬了起来,床上的人仍旧没什么动静,看来只是他在做梦,这倒也让星若放心了不少。毕竟现在的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不受控制的烈马在每根交错的血管里奔腾,她的心也在不由自主地狂跳,更不用说脸了,她就算不照镜子也能从脸颊的那股火热里知道一定红的快能滴出血来。如果可以,她想用逃跑来形容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现在的确让她感到十分尴尬,再加上刚才发生的一切在她之前的生活里根本难以想象,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她该怎么表现地自然,所以她觉得只有现在立刻马上的逃离才能在以后装作若无其事。于是她急匆匆地给上官熠朗留了一张便条就趁着夜色离开了大院,因为城郊离市区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再加上昨晚她买晚饭时才想起来由于事发突然她忘记跟家里提前打招呼,所以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还跟父亲说好让他天亮过来接自己,不过现在自己可能得提前很多到达约定地点了。但是星若一定不会知道就在她走时关上房间的灯后,上官熠朗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