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你方许来生》吟浅

4、突然想摸你的脸

　　“阿姨，要不你和叔叔一起先回去睡会儿吧！星若这我和我妈来守着。”几乎从昨天星若出事开始，添添脸上的愧疚之情就只增无减，她在星若的病房门外踌躇了半天，这才在母亲的示意下走进病房朝着正背对着她坐着的人开了口。苏虹华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这才面带倦色的转过头，发现是添添，便朝她艰难地挤了个微笑，这一笑反倒让添添更加的内疚和自责。添添缓缓地走近星若的床边，床上静静躺着的人脸色依旧如纸般苍白，微抿的唇瓣因为干燥而有些起皮，但在添添看来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那种恬淡沉静的美。添添顺着床沿坐下轻轻替星若掖了掖被角，坐在一旁的苏虹华像是看出了添添的自责般连忙安慰道：“添添啊，这次的事叔叔阿姨知道是一个意外，不能怪你。再说了昨晚医生也说手术进行地很顺利，等星若醒过来就没事了。还好只是腿伤到了，慢慢调养就会康复啦，所以不要再自责了好吗？”苏虹华说完又像对待自己的女儿般温柔地抚了抚添添的手。苏虹华温和的语气使添添瞬间感觉到积蓄了那么久的内疚情绪终于遇到了一个懂得体谅的人，一时没忍住竟又低声啜泣了起来。一直站在一旁的夏凤琴见到这个场面不禁有些尴尬，“虹华，你和长安为了照顾星若都一个晚上没合眼了，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不去补个觉身体哪吃的消啊。要不先回去休息会吧，这里交给我们来照顾。”“是啊阿姨，待会若若醒过来看到你们这个样子她也会难过的，我保证等她醒的时候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添添带着哭腔也跟着在一旁劝道。“不了，我还是想等她醒过来。”苏虹华注视着病床上仍昏迷着的女儿，眼里积满了疼惜与忧虑。星若不仅是他们家的骄傲，更是她和长安彼此另一半的生命，昨天星若出事在医院抢救的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雳般震的她的世界天旋地转。在三人默契地准备一起守着星若醒来时，星若原本贴在身侧的左手悄然覆上了添添搭在床沿上的手背，添添一脸惊喜地抬头正对上星若清澈的眸子。“醒了就好，医生说醒了就没事了。”“这真是太好了。”苏虹华和夏凤琴看到星若醒来也表现出无比的欣喜，仿佛心头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地了。“若若，都快饿了一天一夜了，你想吃什么？妈妈这就回家做好给你送过来。”“若若，阿姨给你炖我最拿手的大骨汤好不好，可补了，对恢复好。”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喜悦的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询着星若，面对眼前的热情一时招架不住的星若只得含笑着说：“都好都好。”两人随后各自嘱咐了添添几句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医院回去替星若张罗吃的，闻声而入的季长安也体贴地安慰了女儿一阵，在确认女儿伤情稳定之后这才着急地赶回了学校。在此之前，由于刚开学的缘故，很多文件和计划报告已在他的办公桌上堆积如山。
　　一阵喧闹过后，整个病房才算是又彻底安静下来。“我说，该把我的手松开了吧？都被攥出汗来了。”斜倚在床头的星若朝着紧紧握住她手的添添无奈地请求着。“不放不放偏不放，你不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丢下你，自己往学校跑。”添添懊恼地说着。“其实要怪也该怪我自己太要面子太爱逞强。”星若目色瞬间黯然下去自省般说道。“好了好了，我们不提这些伤心事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给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争取早日康复回学校来辅导我功课。”添添轻轻捏了捏星若的两颊，恶作剧般地扯出一个笑脸。“对了，你知不知道医生说多久能康复啊？”星若看着自己现在已动弹不得的左腿询问道。“老话说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过幸亏咱们家若若年轻底子好，医生说只要后期骨头愈合的好，别人可能要半年你只要三个月就能下地走路啦！”添添半带安慰地回答着。麻药的作用已然开始慢慢褪去，由盆骨开始到腿部膝盖处都开始从内到外地隐隐作痛，为了不使添添心里的内疚感上升，星若还是决定先支开她。“添添。”“怎么了？”“你看我以后每天都要这么在床上躺着会很无聊，不如你现在替我去书店里淘几本书来看看吧！”“哎哟，好学生就是好学生，受伤了都还不忘了学习。不过我走了你一个人行吗？”“我正好也困了，可以睡一觉等你回来。”星若有些不自然地笑着希望以此来掩饰可能会从脸上无意透出的痛苦。“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买完书很快就回来。”添添对于星若突然的买书要求丝毫没有起疑，她在走的时候还顺手关上了房门。确认添添已经走远后，星若这才“嘶”地猛吸了一口气，腿上的疼痛感愈来愈烈，她只得闭起眼睛紧咬牙关强迫自己睡去好忽略掉这种痛。没过多久困意袭来半梦半醒之间星若仿佛感觉有人出现在她的床前，那人在床前站立了片刻，竟径自伸出右手触上了她的脸颊，一阵惊惧之下她猛然睁开眼睛，可是空荡荡的病房里除了窗帘在随风摆动哪还有什么其他人。星若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难道麻药还让自己产生了幻觉，可是刚刚由那人指尖传到自己脸上的温热却是那样的真实。正在星若疑惑地思忖之间，添添已经提着满满一大袋书冲了进来。“咦？这房门怎么大开着？”添添在进门时似是无意地嘀咕了一声，“已经睡醒啦？快看看我给你挑的这些书还合不合你的胃口。”添添兴奋地从袋子里将书掏出来一一展示给星若看，星若笑了笑从中挑出一本诗集随意地翻看起来，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添添刚才无心的那句话。
　　上官熠朗一路疾跑出医院，直到回头彻底看不见医院的轮廓这才停下了脚步。他努力调整了几下呼吸，却发现依旧缓解不了此时胸膛剧烈的起伏。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就是这只手居然在十分钟之前不受控制地摸了一个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女生的脸。自己虽然一贯做事都是随性而为，但是对于这样的流氓行径还是十分不屑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遇见这个女生开始自己内心的某一块便好像瞬间沦陷了下去，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开始涌动。在病房里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和额上不断冒出的冷汗，他只是突然起了一种怜惜，突然想摸摸她的脸来安抚一下自己也描述不清的混乱内心。他转念一想这一切或许只是因为她让他又想起了母亲的缘故，否则他决不会为了救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轻易放弃摧毁那个□□团伙最好的机会，这个机会他等待了许久，可以说是以十年的不羁为代价。在奔去救她的途中他不是没有纠结过，但是母亲慈爱的笑容犹在眼前，机会还会再有但是生命却再难回复，十年前他留不住母亲的生命但至少现在可以努力留住这个与母亲同样无辜的性命，他最终还是掏出手机将拨号显示屏上早已输入好的“110”改为了“120”。反正无论如何，现在刚从医院出来的他反倒更加确信对自己的选择并不后悔，她已经没事了而他也从母亲的仇恨里解脱了，两全其美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