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白日去昭昭

67、女杀手与小将军（5）

　　果然，从廊窗往下望去，特意搭起的台子上正有一位美人缓缓起舞，那美人身着素白衣裙，衣袂飘飘，脸上还蒙着朦朦胧胧的面纱，唯有一双冷清清的妙目露在外头。

　　“何仙子！是何仙子！”底下已经有人认出了这位美人，一时激动不已，“何仙子果然是天仙下凡，跟其他庸俗美人就是不一样。”

　　“你说谁是庸俗美人？”立刻就有人反驳，“我们牡丹仙子才是国色天香好吗？你们何仙子身上无二两肉，还穿的这么晦气，哪里好看了？”

　　“呸！你家牡丹……”

　　两班人马立刻就吵作了一团，但却并没有影响台上白衣美人的优雅仙舞，醉仙楼的人也并没有出来阻止，看样子这样的情况发生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阿绍，你觉得这美人如何？”张礼撞了撞秦绍的肩膀，“要我说，我还是喜欢这种调调的，可惜，这醉仙楼的美人啊，美则美矣，到底只是流于表面，我看这幅仙女模样也是装出来的。”

　　秦绍默默看着下面不说话，眉头却深深皱了起来。

　　“哎，你看什么呢？”张礼转头发现好友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某个方位瞧，吓了一跳，连忙伸长脖子去瞧，“到底什么东西比美人还吸引你？”

　　“我突然有事，我们下次再聚吧。”秦绍却已经站了起来，没等张礼反应过来，就急匆匆地走了。

　　留下张礼一脸郁闷，朝着秦绍方才盯着看的方向使劲儿瞧，莫不是瞧见了什么大美人？不过，他这位好友向来不是那种好色的人，那难道是真的有事？

　　而另一边，秦绍下了楼，立刻就挤进了台下观看何仙子跳舞的人群中，一脸严肃地抓住了一个青衣书生模样的少年，“你怎么在这里？”

　　那少年大吃一惊，看见是他，连忙想要逃跑，然而又哪里挣脱得开秦绍的手？于是不一会儿，秦绍就抓着少年到了僻静处，那少年身边跟着的小厮也战战兢兢地垂着头不敢说话。

　　原来这少年穿着一身并不合身的男衫，愈发显得身材纤瘦娇小，一张脸白白嫩嫩的，两只漂亮的桃花眼清澈又灵气，根本就是一个女娇娥。

　　而这个有点稚气未脱的女娇娥，正是秦绍今日才为之烦心过的白鹿小丫头。

　　“哥哥……”白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又有害怕又有恳求，“对不起，哥哥，我错了，你别骂我……”

　　秦绍只觉额头突突地跳，这丫头不应该乖乖待在府里吗？他嫌弃地看了一眼白鹿身上的男装，深吸了一口气，“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醉仙楼，虽然不算是青楼，但来这里的人，也多半是些不太正经的公子爷们。

　　她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就带了一个同样不谙世事的小丫鬟，就敢女扮男装来这里逛？幸好被他发现了，否则真不知道被其他不怀好意的男人发现了会怎么样？

　　白鹿缩了缩脖子，“我听说这里挺热闹的，于是……于是……”

　　“于是就偷偷摸摸出来玩了？”秦绍头痛地抚了抚额头，“那你这身男装是从哪里来的？”

　　白鹿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秦绍哼了一声，转向一旁吓得缩成一团的小丫鬟，“你是跟在小姐身边服侍的？还不快招！是要挨打吗？”他原本是上过沙场的小将军，气势当然非常人可比，此时厉声一喝，小丫鬟立刻就招架不住，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少少少……少爷，奴婢招，衣服是……衣服是……”蕊儿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小姐的衣服是奴婢在成衣店里买的。”话一说完，整个人就趴在地上再也不敢说话了。

　　“哥哥……你别生气了。”白鹿怯生生的，拉了拉秦绍的衣袖，“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这样一幅乖巧模样，实在让人狠不下心训斥她，秦绍忍了又忍，胸中吐出一口浊气来，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面对她，自己就变得女人一样心软。

　　“还不快跟我回府！”秦绍伸出手指，在白鹿额间重重一弹。

　　“哎哟，好疼！”白鹿猝不及防被这一弹，连忙捂住额头，泪花都出来了，却不敢抱怨一身郁卒生闷气的秦绍。

　　而醉仙楼上被丢下的张礼目瞪口呆地看着楼下发生的那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傻，当然认出那个少年书生打扮的人其实是个姑娘，但他什么时候见过秦绍那样无奈的表情？

　　要知道，他这位好友可是从小就立志要当大将军的人，向来对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不屑一顾的，他虽然从小就因为长得俊而招姑娘们喜欢，有时候也会调笑几句，但要论真心，那真是一点也没有。

　　从来只有姑娘们捧着他，哪有他将就姑娘的？

　　难道这位姑娘就是传说中的西北明珠郡主？但也不像啊，这姑娘看起来年纪不超过十五岁，模样也清丽可人，而西北那位郡主，据说今年已经是十八岁了，从小舞枪弄棒的，就算不是五大三粗的模样，也不应该是这种江南姑娘的长相。

　　而另一边，白鹿也跟秦绍说起了这位一直只是传闻而为露面的西北郡主的事情，“哥哥，我今天听见了一件事，他们说哥哥回来的时候，还有一位西北的郡主，是吗？”

　　秦绍瞥了白鹿一眼，“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别以为这样岔开话题就能够不受罚了。”

　　“人家只是好奇嘛，我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郡主是什么模样呢？是不是特别美？大家都说郡主是牡丹真国色，比醉仙楼的牡丹仙子还要美呢。”白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有，哥哥明明已经罚过我了，怎么又要罚我？”

　　只是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因为秦绍凌厉的目光正直直地望向她。

　　秦绍只觉得胸中一口闷气，“你从哪里听来这些浑话？醉仙楼是你这样的姑娘该去的地方吗？你看看，这就从那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了，还想要不受罚？就该长长记性才是！”

　　“就是因为哥哥总是不在府里，阿鹿闲着无趣才会偷溜出来玩的，要怪也该怪哥哥才是！”白鹿也委屈了，心里也来气，说好的哥哥会陪她玩呢？结果一共也见不到几次，现在见到了，还总是责怪她。

　　但白鹿还是胆小，说完这些话心里就害怕了，恰好已经到了将军府门口，便拉着蕊儿的手赶紧跑了进去，一溜烟儿地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只剩下秦绍愣在门口，真是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还真会乱扣帽子。

　　而他也就不知道，他心里淘气又让人舍不得教训的小丫头，此时脸上并没有在他面前时的乖巧天真，而是另一种凝重的表情。

　　白鹿回到屋内，支开蕊儿，自己一个人在床上坐了，然后从袖口里取出一张纸条来，这正是她此次出门的主要目的。

　　她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烤了烤，上面便显出几行小字来，她仔细看了，然后将纸条烧了，灰烬埋进窗台上摆着的花盆里。

　　默默坐了一会儿，白鹿才把蕊儿又唤进来，让她服侍着洗漱更衣后上床躺下，又打发蕊儿去歇息。

　　蕊儿替白鹿吹了灯，又轻轻关上门，便去了隔壁的厢房睡觉，这位白鹿小姐晚上睡觉从来不让人陪着，一开始她们还战战兢兢，就算在隔壁歇着也是竖起两只耳朵警醒着，就怕小姐夜里渴了要喝水或是起夜要人服侍。

　　不过，这些日子服侍下来，这位小姐虽然年纪不大，却很是和善，从来不怎么多事，夜里也不折腾了，总是安安稳稳一觉到天亮，于是她们做丫鬟也就渐渐放心。

　　蕊儿自己也洗漱了，躺上床，正想着事情呢，只是没一会儿，便觉得困顿不堪，很快就睡着了，发出轻轻的打呼声。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鹿房间的窗口处跃出一道黑影，身形敏捷，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这道黑影似是极其熟悉将军府的构造，一连过了好几道门，巧妙地避开了府内卫兵的巡视，很快就到了将军府西南角的一处院落。

　　这处院落看着十分不起眼，但守备却比其他地方森严得多，而且可以看见几位士兵虽然穿着将军府的卫兵服，却长着一张与中原人迥异的异域脸。

　　这些士兵绝不是将军府里原本的士兵，看样子应该就是西北郡主带过来的护卫了。而这个院子里，十有八九就住着那位西北郡主。

　　传闻这位西北郡主跟着秦绍来到京城后，被皇帝和太后召见，接着便赐住紫凝宫，不过，看样子皇宫中那位郡主恐怕不一定是真的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