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篇十篇》非年少莫轻狂

9、第 9 章

　　小短篇九：为你，成为优秀的人
　　“下面有请优秀希望小学的捐赠者上台致词。”何影迎着掌声踏上主席台。台下，那双满是笑意的双眼一刻不离的注视着她，而她，亦是回她一脸温柔。
　　“我只希望，同学们能好好学习，努力，做一个优秀的人。”凝望着台下那个虽不年轻但笑颜如花的她，何影仿若回到了十八岁那年，庆幸有你，让我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剥夺政治权利一年。”那是南巡后的第三年，何影刚满十八周岁。听判书时何影没掉一滴泪，只是观众席上哭成了泪人儿的妈妈和外婆让她心如刀割。她后悔吗？不后悔！只是把自己的爱表达出来而已，虽然，她爱的是于世不容的同性。她恨吗？她恨的，恨那个把自己的爱宣告于众的女人；恨那个把自己说成恶心变态再三挑衅自己的人，所以她现在在这了；但更恨的是那些所谓的家人，哪怕能稍有周旋，自己也不至于此，现在，自己应该被那个所谓的家抛弃了吧，从接到B大通知书的何家骄傲到众所周知的怪物，何家的耻辱啊……但最恨的，却是自己，爱错的人，做错的事，对不起的人……
　　对于初入JY的日子，何影的记忆是模糊的，生无可恋的她用尽了一切方法选择了自我了结，但又岂能如她所愿？当二十四小时被监控后，她的主管YJ冷冰冰的对她说：“你可以继续折腾，但我保证，你只要还在这个地方，就咽不下你那口气。”终于，她放弃了反抗，接受了身陷囫囵的现状，只是，在这没有自由与阳光的地方，她的人生已然没有任何激情与希望。
　　第一次的探监日，心内那一小丝对母亲能来的希冀终于在探望日结束后消失，何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每日如行尸走肉般只知沉默不语的完成自己的任务，不开口不说话不要求，有如影子一般。
　　年底的最后一天，难得的加了餐，室长打回来的菜也难得的让空气浑浊的室内有了一丝香气，可当何影看到自己碗中一如往日的水煮大白菜的时候，心中深埋的暴戾之气腾的升了上来，悲凉绝望愤怒夹杂在一起的情绪一起往外涌，毫不犹豫的抓起碗用力摔向室长身前，在室长尚未回过神来的瞬间已是一拳挥向她的脸，随即欺身而上掐上她的脖子，脑中被被欺辱被漠视的情绪充斥，难过的让她只想毁灭这个世界。
　　“你疯了。”何影被人从背后抱住往外拉，室内乱成一片，YJ的脚步声传来，何影背后的人加大力气硬把她扯开，跟着退了几步的何影扫过捂着脖子咳嗽的室长，神情扭曲的看着管学习的四犯之一：经济罪犯，有期徒刑为五年，已经服刑两年半的秦书依。
　　秦书依赶在YJ进来之前冷声开口：“你想死麻烦等出去后，死在这连累的不是一两个人 ，再说了，你才三年，十八岁，难道就这么确定自己再无翻身之地了？难道出去后你也要这副死样子过一辈子？让看不起你的人看不起一辈子？抛弃你的人庆幸当初的决定？”何影被她的话震在了当场：才三年，十八岁，翻身，翻身，对，我要翻身！身体放松了下来，任YJ粗暴的把自己拖了出去。
　　何影没想到处罚会这么轻：关禁闭三天。直到后来才知道，她这事闹大了，不止影响服刑人员减刑，连相关YJ也会受牵连，在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这事就算不了了之了。这三天，何影脑海想的最多的就是秦书依的那些话，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束光，给了她指引，人生还很长，还有机会规划。
　　关完禁闭出来，何影的行动理所当然的受到了限制，身边时刻有两人相伴，秦书依以及另一名年纪三十多的盗窃犯负责何影的安全工作，连上厕所都要时时跟着，以确保何影不出现任何意外。
　　“1721，那天谢谢你。”年后没出正月的一天，接通知上面有人来检查，全部停产一天学习，何影坐下后真诚的道谢。
　　“不用谢，我也是为自己考虑而已。”秦书依冷情的回答。在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文盲的JY里，秦书依内心对何影还是有着丝丝的亲近之意，但在这没有自由不谈尊严的地方，冷漠已成为了她的保护色。
　　“但还是要谢谢你，我会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去的。”秦书依第一次在何影脸上看到了笑容：“这样想最好。”至此两人才熟悉起来，慢慢了解才知道秦书依比自己大八岁，考上大专的她是她们村的骄傲，但同样，也让那个家底掏空了。工作了两年的秦书依才堪堪把家里欠的外债还完。是以当父亲因上山砍树受重伤如不医治重则丢命轻则终身残废后才铤而走险挪用了公款两万元，尽力掩饰，终是在四个月后败露，但一贫如洗的家哪还凑的齐那两万元？是以判了五年。可秦书依并不后悔，比起失去父亲，失去几年自由算什么？只是对老泪纵横的父亲和伤心过度的母亲及没满十岁的弟弟有诸多牵挂而已。而年前何影那一出，秦书依会那么尽力阻止，只是因为她第二次交了减刑申请，一旦事情闹大，一年的努力将会付诸东流。对于何影的入狱原因，秦书依并没有特别表情，对于听多了恶心，神经病的何影来说，有如第一次被认同的感动。
　　三个月后，秦书依的减刑获批，整整一年，看着高兴的脸色都变了的秦书依，何影对获得自由的信心也大增，就像秦书依说的，像她们有文化的获得积分比其他人容易太多，除去正常的劳动获取，帮助其他狱友写信学习都可加分，连劳动，也可分到更加轻松的质检类的岗位，而何影文学底子不错，不少YJ的材料报告也都是由她代笔，日子比其他人稍稍好那么一点点。
　　终于，秦书依的刑期到了，室内所有人羡慕的看着秦书依收拾东西，何影既是高兴又是难过，虽不舍却更开心她能重获自由，秦书依拉上布袋的拉链：“各位，就要和大家说再见了，希望，你们也能早日出去。”都是两到五年的刑期，室内气氛倒比长刑期的热烈不少，庆幸这段时间都是手工活，在室内完成，让何影有送秦书依离开的机会。
　　YJ准时来叫人了，秦书依顿了顿后撕下一张纸，写下几行字递给何影：“如果你觉得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可以写信给我，到时，我会来接你。”给了惊呆的何影一个微笑后毫不回头的离去，何影看了看手中秦书依留的地址却是翻山倒海，把那几行字深深的印入了脑海里才觉安心。
　　至此，何影才真正觉得有了目标：一切为了早日获得自由。
　　年底，一场全国性的扫盲活动，何影所在的JY夺了个第一，出力不少的何影自然被记了一功，当来年的减刑审批下来后，何影除了心酸还有兴奋：少了一年，离自由，更近了一步。
　　日子在何影的期盼下一天天减少，出狱前两个月何影就给秦书依留下的地址写了信留了出狱时间，忐忑不安的等着那未知的结果。
　　1996年8月26日，终于到了。何影接过YJ递过来的证件，在YJ的带领下穿过一间间熟悉的监室，来到大门前，YJ拍了拍何影的肩：“走吧，别回头。”
　　“谢谢。”何影说完大踏步离开，走出大门的那一刹那，看到那个人影，心，终是放下来了，冲淡了没有亲人到来的辛酸。
　　“走吧，回家。”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却让何影听的无比幸福：“好。”
　　1996到2015，这中间有多少辛苦何影都不在意，因为有人会一直在身边，因为现在，自己已经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因为现在的何影很幸福，只因为你：秦书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