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歌》AfraC

6、静静的

　　经过恶梦连连的一整晚，隔天一早当莫子杨再起身，气色自然不会太好。
　　可毕竟还是要为生计而奔波，而且写程序常常忙起来就是日夜不分，顶着一脸菜色飘着去上班的大有人在，他这副模样也不过尔尔。
　　莫子杨看着镜中的那张脸。
　　没事的没事的……
　　都已经过去了。
　　他过着这样像正常人一样的日子都有五年之久。
　　对方也没来找过自己，就像当初合约说好的，银货两讫，再不相干。
　　他努力的挤出开心的笑。
　　没有什么可以再来破坏他现在的日子。
　　就连他自己也不行！

　　***
　　待两人碰面，竟是一周后。
　　这过程中，透过手机联系，艾伦得到莫子杨吞吞吐吐的问说着可不可以他们还当一辈子的好朋友的回复。
　　艾伦轻轻一笑，说不好是什么滋味缭绕心头，只说等他回来见面再说。
　　莫子杨觉得尴尬，又有一种有股恶意耍人的愧歉感充斥，连说好好好。
　　这大概是重逢以来，他们之间最气氛最凝滞尴尬的一次。
　　到要断掉通话前，艾伦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类似叹息的口吻道：「还真是有点难过呀。」
　　莫子杨苦笑，都怪自己嘴快，若是在彭慧慧说完后，装作若无其事就好，那么至今不会令艾伦感到难堪，也不会再让自己最近又开始必须靠吞安眠药换得一夜饱睡。

　　***

　　艾伦想自己大概是自信过头了，原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果然人心难测，就连自己也因此栽了跟头。也许是因为当局者迷吧，否则平时被伙伴称为比理智程度堪比机器的他，怎会真以为凭着这些日子的相处，莫子杨能轻易接受自己。
　　这段期间刚好借着公司的事情，冲淡了不少可能有的尴尬局面。
　　好友班问他是不是要放弃，毕竟对方也是知道艾伦当初为何要回来的目的。艾伦勾唇，摇头。
　　毕竟来日方长，不是吗。

　　于是当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开车去接莫子杨下班。
　　「嗨。」
　　一转头，就见那人扬着憨憨的笑站在车外向他打招呼。
　　「嗨。」他替他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Ｔ城变得很好冷。」
　　「是呀，一下交流道，就开始飘雨，这也才隔了一周呢。」

　　两人就最安全的天气话题聊着，讲完了，艾伦提议晚餐不如在外面解决。
　　莫子杨想想回答回家吃吧。
　　艾伦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可以吗？」
　　「啊……」
　　「跟我一起单独在一起，不会让你不舒服吗。」虽然是笑着，但那语气明显是含着一股自嘲。
　　听的莫子杨更难受。
　　他连忙反驳：「怎么会！你怎么会那么想！！我、我我没那么想的……」
　　见他一副垂头丧气，艾伦也不装了。
　　「我知道。」
　　他握住他的手。
　　「朋友嘛，有什么好计较的。没事，刚刚只是在跟你开玩笑的，没事！」
　　而后，莫子杨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内心闪过一阵挣扎，然后轻轻的抽开。
　　「嗯，那、那晚上去超市买火锅料吧，冷冷的天吃火锅是最好的。」
　　对于他拙劣转移话题，艾伦笑着，顺着他的话应和。
　　车子缓缓入拥挤的车阵中，或许还要再塞上一时半刻，才能脱离这车潮。
　　可就是这样一如往常的回家模式，莫名的让原些有些焦躁不安的心情缓和不少。
　　莫子杨偷偷瞄了一旁正在专心开车的男人，不得不说艾伦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不仅仅是外貌佳气质优，更可贵的是在他看起来好像很冷淡严肃，但其实内里是个很细心体贴，跟过往年少记忆一样，他对自己的好，可从不会让自己感觉是被同情、怜悯甚至是施舍。
　　这样对自己那么好的人……
　　艾伦值得更好的。
　　***
　　当不成情人，身为艾伦的『好朋友』其实是一件很快乐、很轻松的事。
　　跟艾伦相比，莫子杨是那种很不会享受人生的那一类人，要不是由艾伦带着自己到处跑，他绝不会费心思在周末远离城市，下乡钓大虾，大啖现捞新鲜海产，玩滑翔翼、登热气球，甚至在艾伦的鼓励下，尝试生平第一次的高空弹跳。
　　不知不觉，当某天下午在翻阅自己的电子相簿时，惊觉原来这几个月他跟着艾伦一群人去了好多地方，吃了不少美食，也尝试很多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
　　不知不觉，他也透过艾伦，认识了一些跟自己生活圈完全不同的人，各行各业，只有他想不到，没有他们没做到的！
　　他们都是艾伦的好友，有些是读书时认识的，当然也有现在工作时所认识的朋友。
　　也因为如此，莫子杨顿时觉得自己的世界开阔了不少，感觉事情都朝着最令自己不敢相信的美好方向前进，渐渐的，他不再梦到过往的那些黑暗，生活也越来越有动力，连同事都惊讶他变得开朗又活泼许多，纷纷打趣莫子杨铁定在热恋中。
　　莫子杨一开始当然急着解释，但当发觉他的自白只令真相越描越黑后，无奈只得不再理会。
　　近一年的时间，不得不说艾伦已经成功的全面占领莫子杨的生活──彼此的生活圈越来越重迭，艾伦的好友几乎都认识莫子杨，而莫子杨的同事也都知道艾伦。
　　艾伦虽然第一眼看起来难以亲近，但是只要他愿意，他其实很能跟任何人快速打成一片，称兄道弟和乐融融地像是往来已有十几年。

　　好比现在，因庆祝部门得到一笔高额业绩奖金，约好下班后部门聚餐与唱歌，艾伦也能大大方方的坐在莫子杨身边，和众人天南地北的闲聊不显冷场，比起只会在旁干笑剥毛豆皮的莫子杨，还更像是同部门的。
　　吃完饭后，部门老大大手一挥，掏出某家KTV的优惠卷，一时间嘘声四起，大家才恍然，难怪平日一毛不拔的自家老大今天像换了个人似的，招待大家又是吃饭又是唱特有底气：餐厅是艾伦推荐朋友开的人气名店，算得是友情价；余兴节目用的是快到时限的优惠卷，
　　可总归是老大一番心意，整体气氛还是很热闹。
　　唱歌的地点刚好与餐厅隔了一条街，一群人干脆就当饭后运动，慢慢的走向目的地，艾伦与莫子杨混在同事间，并肩而行。
　　这会吃饱后，莫子杨脸上还带着一层粉粉的红，他朝艾伦说：「我没听过你唱歌，等等我给你点一首吧。」
　　艾伦说：「我也没听你唱过，等等你也唱。」
　　莫子杨听了，下意识就反驳：「不行的，我、我五音不全呀。你唱就好！」
　　「这不公平，要嘛我们就一起唱，要不就都别唱。」
　　结果最后莫子杨答应跟艾伦互选一首想听对方唱的歌。
　　莫子杨带着恶作剧的心，想点一首肉麻的抒情歌让艾伦起鸡皮疙瘩的。翻了翻歌单后，心中已有选定的目标。
　　艾伦也拿了一本歌单过来问：「你选好了吗？」
　　莫子杨脑补了一下艾伦等等唱歌的尴尬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点点头：「嗯，选好了，你呢。」
　　「选好了。」
　　「你挑了哪一首？」
　　莫子杨问，却发现艾伦指定的歌竟然不约而同的与自己想到一块。不敢置信的问：「你也点这一首？」
　　最后还是由艾伦唱了这首歌。
　　老实说，出乎意料的好听，在KTV听了一次不够，等他们回去后，莫子杨再让艾伦唱一遍，他想把它录下来。
　　艾伦说你刚才都没唱，为什么回家了还是我来唱，应该换你吧？
　　莫子杨脸一红，吞吞吐吐地说你唱得比我好……
　　艾伦笑了，他捏住莫子杨的脸皮。
　　他问：「哪里好？」
　　莫子杨虽有千言万语，但是给他这么一瞅，什么话也说不出。
　　最后不得已，他推他的手臂。
　　「唱嘛唱嘛……」竟哀求起来了。
　　艾伦被他这一模样逗得，忍不住大笑。
　　莫子杨有些恼羞成怒，快步的往停车场的电梯方向走。
　　艾伦笑瞇瞇的站在原地看着那越走越快的身影，而后喊了一声莫子杨的名字，快步的跟上去，亲密的一把勾住那子杨的肩。
　　远远看去，就见艾伦不知道跟莫子杨说了什么，总之，就见莫子杨气的，猛推艾伦。艾伦再度放声大笑，连连对他又弯腰又举手投降样。
　　那气氛就好像再也容不下别的──
　　角落一隅，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男人就这样座在驾驶座，静静的……
　　静静的将这一切收尽眼底。

　　噩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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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噩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