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熠熠-明唐》王小行

14、十四

　　这话说得有心，也不难听出其中意味难明。

　　唐影聿本觉得陆流影操心过甚，虽然陆辰气结于心，此事也不该由他们插手。如今到了往生涧，发现陆辰未跟在自己身后，唐影聿也只能轻叹一声，独往居所。

　　陆辰本是跟在唐影聿身后，看着那人一袭江湖布衣，用于束发的发饰还是陆流影的金饰，只是悠然的骑着骆驼，但凭着那瘦削干练的身子和挺直的脊背，陆辰完全能想象出他以前也定是一个颇有能力的刺客。

　　江湖相逢，两相亏欠，却是你情我愿。

　　陆辰皱着眉，虽说被发现了自己与唐门纠缠不清，但自己也有该反省的地方。本是基于那点趣味发生的荒谬之事，在脑海中倒是越发清晰了起来。

　　无论是那唐门阖着眼的样子，惊慌失措的样子，尴尬垂眸的样子……似乎每一个画面都记得清清楚楚。

　　陆辰只觉得有些恍惚，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最后停在黄沙之中，倒是把唐影聿跟丢了。他也不急于追上去，只是拐了弯去往生涧的习武之处。

　　与其在此胡思乱想自乱心神，倒不如多练练身手，待下次遇到那个唐门，没准就明白了。

　　抱着这种心思，陆辰把自己空闲的时间全部丢在往生涧那，习武切磋，一如往常。心中无事所忧，时间也不觉得难捱了。不自觉身手还有了几分进益，只是那朝圣言，还未舞完，就被周遭弟子笑了个遍。

　　三日后的祭祀，规模宏大。陆辰一早就穿好了所需的衣服，随陆翎一道上圣墓山。

　　明教的祭祀重要，程序更是繁琐复杂。

　　自晨时的礼拜到晚间的洗礼，明教崇尚日月，这祭祀也自然围绕此事。

　　每逢祭祀之时，陆流影往日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就全部收敛起来，光是站在那，也颇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净土朝圣常欢喜，永无苦恼及相离。

　　陆流影的朝圣言出手，就算不是最完美的，也难寻比他做得更好的。

　　如今众人围于祭台之下，庄严威仪，教令之下，陆流影走上祭台，依旧是那一袭白衣，眼神却凌厉起来。

　　陆流影反手抽出刀刃，刀柄相接。内力自周身涌向锋芒，只见他将刀身向着地面一甩，内力喷薄而出，周遭随之涌起的风将他的衣袖撩起，内力成圈环绕于周身，倒是流光溢彩。

　　只是谁都知晓，这内力带着杀意。

　　紧接着他向后空翻而起，握刀的那手同时向上一提，弯刀宛若游龙，翩跹而起，却始终紧贴着身子。陆流影腰身柔韧异常，向后一仰单手撑地，另一只手刚一接下刀柄相接处，身子便追着刀刃，旋转扭回原地。

　　只这一瞬，他似乎不受外力限制，突地跃起以腰为轴，在空中又是一翻，随着刀光画出一道炽热的圆弧。刀身一甩，带出灿烂夺目的烈焰。

　　陆流影旋身一拧，双手握刀划出一道炫目的光，只看他随着这一拧深吸了一口气，本环绕着他的内力便逐渐消散，渐渐聚集在刀刃之上。

　　朝圣言以舞者内力成形，如今内力凝于刀身，双手却松了刀柄，竟是以气御刀，刀身旋转着带出流焰，绕过他俯下的身形又回到手中。

　　最后收招之时，刀身横于身前，却是内力震荡，宛若明尊加身。直至收刀入鞘，周遭也还是方才内力所扬起的风尘

　　倚托清净解脱门，普愿离诸生死苦。显化妙法无尽藏，明尊肉身琉璃相。动静随心，身化琉璃。

　　陆辰只能空艳羡陆流影这一手本事，待陆流影下了祭台，这一日的事宜也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虽然明尊琉璃体所习心法均是修身之道，但是内力出体终究不是易事，这朝圣言安排在最后，也是出于这层考虑。

　　在往生涧，唐影聿刚刚把陆流影哄着睡了，他却睡不着，出来走走就遇上陆辰。

　　陆辰坐在浅浅的水边，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他，笑着说到。

　　“可惜这祭祀唐兄不能在场，不然定会被师兄那朝圣言……”

　　“见过的。”陆辰话未说完，却被唐影聿横插了一句。

　　“……也可惜纳崖没见着。”陆辰撇撇嘴，倒是想起和纳崖同行的唐无熠了，开口却说着可惜纳崖的话。

　　“倒是不可惜……那唐门见不着？”唐影聿在他身边坐下，虽不识纳崖是谁，但也开口打趣了一句。

　　“也可惜。”陆辰听他打趣自己，也不避讳。

　　“不忌讳了？”

　　“说到底也没什么可忌讳的。”陆辰摇摇头，“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又能让别人看出什么来？”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唐影聿笑着接了一句。

　　“那这事，你清吗？”

　　“不清楚，但也未入迷。”

　　“那还是别点醒我，让我自己摸索吧。”陆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我先回去了。”

　　“好。”

　　唐无熠与纳崖到达遥远绿洲所用时日也不长，但自他离开这，前前后后这么几十日，自己对陆辰的态度却变得尴尬起来，也知道今后避开此人决计是做不到了。

　　“唐大哥？”纳崖安顿了骆驼，见他还在原地发呆，走上前喊了他一声。这几日纳崖在唐无熠身上亦学到了不少，两人关系也不算差，纳崖改口称他一声大哥也不为过。

　　“嗯？”唐无熠听着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笑着说到，“这一路多亏了你，方才平安。”

　　“哪里的话，我在唐大哥身上也学着不少。”纳崖闻言脸红地挠挠头发，“那唐门的商队几时来此啊？”

　　“明日，我正好赶上了朔日的那趟商队。”

　　“那今日，便由我最后尽一下地主之谊吧。”纳崖笑着朝他眨了下眼，唐无熠却只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此地多是商人往来之地，所住之人也时常更替，但原住民也不少，无名无姓没有来由，就这样被称作遥远绿洲了。”纳崖开口又是一段风土人情之言，“唐门车队会来此，想必唐大哥也知道这些。”

　　“嗯，知道……”

　　“正因为此处贸易往来甚多，所以这儿设有明教的驿馆，倒是方便我徇个私情。”

　　纳崖也没什么可避嫌的，领着唐无熠去了驿馆中。若说和中原有何不同也不过是多了些异域装饰罢了。纳崖是个新进弟子，在明教之中有些位分，带着唐门的人，也无人出口询问。

　　唐无熠本还想着这一日该如何在此处捱过去，如今就只是跟着纳崖在这游玩了一番，心情也不错。

　　等到第二日跟上商队，和纳崖作别时，那人竟是恋恋不舍起来，倒让唐无熠烦忧，别是把无关的人搅了进来。

　　唐伤是这次的领队之人，虽说唐无熠所谋的那一次反击，确有威慑之力，马贼不敢再靠近唐门的车队分毫，但有唐无熠在自然是多了一分安心。

　　“我不在的这几日，可还有马贼来犯？”

　　“未尝有过了。”

　　“看来是吃了教训，那我也回堡复命了。”

　　“啊……堡内传了新的任务过来，托付给师兄，怕是师兄还要在此耽误些时日了。”

　　“哦？”唐无熠本以为自己可以直接回堡，毕竟此处离明教还是太近，难保不会再遇上陆辰，如果可以，他还是想避开一段时日。

　　“贝牌已经传至龙门南方镇，若是师兄还没回来，我们都要去找你了。”唐伤掐指算了下时间，“师兄此去明教，要办的事可还顺利？”

　　“……若是贝牌已到，待到龙门客栈，我便先行回去。”唐无熠仿佛没听到唐伤后面那句话，只是应了一声。

　　“知道了。”唐伤见他不答，也不知是风沙太大，他未听见，还是不甚顺利，但当下也不多问。只是沉默下来跟在他身后。

　　世上本就有许多无论亲近与否，不便开口也不便多问的事。

---

作者有话要说：　　欠更了好久，六级刚过，马上又要期末考_(:з」∠)_忙成doge的我下礼拜一定好好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