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熠熠-明唐》王小行

10、十

　　唐无熠也自知装不下去，只得乖乖睁眼。

　　陆辰坐在席边，离他很近，弓着身子，整张脸都倾到他面前来了。一睁眼就对上了陆辰那双异色猫瞳，看着诡异。但更重要的是，他俩几乎鼻尖都快撞上了，呼吸交织在一起，唐无熠刚看清就下意识往后一退，后脑实打实撞在了石头上。

　　“噗。”陆辰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从他脑后把人揽起来，待他坐直了身子，才帮着揉了揉他刚刚撞得不轻的地方。

　　“笑什么。”唐无熠皱眉看着他，自己从未被人这样亲近过，身子不自觉地绷紧，有些僵硬。

　　遇难那几天，他想过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也想过被其他明教弟子救下之后押解时见到他，却从未想过会被他救下。

　　这一下，倒是让唐无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只能局促的咬咬嘴唇，垂下眸子。

　　陆辰看他这幅别扭的样子，更是忍俊不禁，觉得看到这冷面杀手这样一面，也没白花心思救他，也忍不住逗他一句，“我还以为你醒来的时候，该是拿着千机匣指着我的样子呢。”

　　“……唐某不是这种知恩不报的人。”唐无熠听他这样说，一时也没反应过来那人是在拿他取乐，正正经经这么接了一句，抬头看见那人眉眼带笑的样子，才反应过来是被戏耍了。

　　“先把这碗粥喝了吧。”陆辰一时笑得克制不住，把手边的碗递了过去，看他接下了，才背过身笑着咳嗽了两声。

　　唐无熠被他笑得有些尴尬，只好埋头喝粥，只喝了两口，又开口道，“这几日，多谢了。来日唐某定当涌泉相报。”

　　“小唐门，你一口一个唐某，不如先把名字说与我听听？”陆辰兴趣盎然的看着他，眉眼间的狡黠，倒让唐无熠无法把他与刚刚那个吹笛之人联系到一起去。

　　“姓甚名谁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倘若阁下有什么需要唐某帮忙的，只要到唐门驿站内寻九零一八就好。”

　　“这是不想告诉我的意思吗？”陆辰无趣的撇撇嘴，这数字他早在唐门面具的背面看到了，“那不如说说，你为什么追着我不放？”

　　唐无熠听着嘴角一抽，面上愈发尴尬，只恨不得沿着砂石间的细缝钻进去。

　　“名字也不肯说，为什么追杀我也不肯说，还当我是救命恩人么？”陆辰这样语调带笑的说出这“救命恩人”几个字，让唐无熠只觉得恨的牙根痒痒。

　　“因为师弟……”唐无熠实在忍无可忍，觉得告诉了他也就是被嘲笑一番罢了，倒不如回答了让他闭嘴好些。

　　“师弟？”陆辰没想到他会老实回答。他本以为唐门只是替人做事，这行的规矩他也知道，问起这件事也只是想拿他消遣一番而已。

　　“你在瞿塘峡……那个浩气盟的人是我师弟。”

　　“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护短。”陆辰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本觉得这唐门为人无趣，为个任务能这般不屈不饶，甚至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如今看来傲气又护短，觉得此人生动了一些，倒是比初见的时候多了几分好感。

　　唐无熠的脸也黑了起来，伸手就想要封他的穴位。却被陆辰立手别开，咳嗽了两声，才正了言辞。

　　“你看我才刚说完，就又要动手。”唐无熠刚刚醒来不久，陆辰躲开他的手法也不见得多难。但就这么算了，也不是陆辰的为人，眼睛一瞟看着他单手拿着的碗，又想了个新玩法。

　　“这几日你吃的东西也少，还是快些喝了吧，否则我可得如往常那样给你强行灌进去了。”

　　“往常……是怎样？”唐无熠听着他这样说，倒也起了好奇心，也没想过他会答，自顾自的喝起还没凉透的粥。

　　“唉，你昏迷不醒，牙关倒是闭的紧，只有一口一口撬开牙关喂进去了。”陆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他喝完了最后一口，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一字一顿说到，“以口相渡。”

　　然后他果然看到唐无熠捂着嘴，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小唐门连身子都在抖，就算中原再不开放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陆辰忍不住伸出手揉了下那人的头发，想要出口安慰，却被狠狠地打开了手。

　　唐无熠这些年一直活在别人的期盼里，对自己武艺的要求严格，却对人情之事一窍不通。被一个男人以口相渡，又正是因为知道是为了救命，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虽对于门内一些有龙阳之好的弟子他也全无轻视之意，耳闻目染知道一些，如今落在自己身上，而那人又是……

　　他只感到那人未带手甲的手指揉上自己的发顶，心绪一团乱麻，抬手挥开却失了对力道的控制。

　　陆辰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此时看着他面色苍白，双目茫然，反倒觉得是自己的不对了。

　　“只不过是情急之策，你也不必如此在意。还是说，你更希望对方是个漂亮温婉的女子？”

　　“……我倒是还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听到陆辰这样打趣，唐无熠也明白他之前只是想逗弄自己，也稳下身形，冷静了些。

　　“倘若阁下愿意把那铃铛还我，唐门定会重谢。”

　　陆辰看他眼神重新凌厉了起来，知道他把之前那几句都当打趣逗乐之言，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只得叹口气，幽幽道，“救命之恩尚且还欠着，就想着那铃铛了？你还能怎么重谢？”

　　唐无熠被他这么一反问，也知道自己还欠着救命的恩情，确实无以为报。“只是那东西对唐某极为重要，还请陆兄不要为难我了。”

　　“那便拿你的名字来换吧，总不至于你这宝贝还抵不过一个姓名吧。”

　　“唐某也好奇，为什么非跟我的名字过不去呢？”唐无熠心下着急想要回铃铛，但也不愿把名字告诉陆辰。

　　“那便是我想要知道，结交之人若是只知道个代号多没意思。”

　　“唐熠。”他抹去了那个“无”，名字也和外堡弟子没什么区别了。

　　“假名吧。”陆辰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若是不想说名字，那讲讲这铃铛有什么渊源也可以啊。”

　　唐无熠被戳破谎话，眼皮一跳，“故人所留罢了，不过……是留个明知不可能的幻想。”说到这，他忍不住想起过往旧事，轻叹一声，“所以还望归还。”

　　“还你可以，但你又欠下我一个人情了。”陆辰解下腰边挂着的小袋，手指一夹，拿出那个破旧的铃铛在唐无熠眼前晃了一下。

　　“对，算我欠你的。”唐无熠盯着他，这样坦荡承认了，倒是让陆辰惊讶。

　　唐无熠与他交谈了这么一段时间，在心里默默唾弃了自己的不成熟，才会被陆辰这家伙牵着走。一开始之所以漏洞百出，也不过是因为刚睁眼发现救命恩人是他有些混乱罢了。

　　看来唐千羽的事只能搁置了，下次嘱咐他小心些……

　　“过几日，明教祭祀大典……”陆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见唐无熠没什么反应才接着说到，“你要留到那时吗？”

　　唐无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觉得明教祭祀这种事情与自己无关，但在陆辰眼中也看不出他是想听自己什么样的回答。

　　“想来唐某也不便多留，我会自行离去，不必再劳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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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卡的特别厉害，不明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