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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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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在第二天早上的六点准时响了起来,萧然几乎是整个人翻滚下了床,却又被腰痛扯着坐回到了床上。这一折腾,清醒了大半,自己有伤在身,早上的晨跑就被吴涯免了,但这三天自己却一直没有取消闹钟,可昨晚睡得晚,自己本应取消的,可是昨晚太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哪里还想着闹钟的事。萧然已然起了,便拖着还没睡醒的身躯去刷牙洗脸。回来的时候,舍友们也都陆续起来了,萧然便坐在床上,拉开帘子,看书等着她们。自己有多久没和她们一起吃早饭了?该是有一两个月了吧,自从自己六点就得出去晨跑,有时跑得快还能在食堂碰到她们,但这学期开学,大家都忙了起来,起得早了些,自己便再也没有碰到她们了。从自己入小学部的第一天,自己就没和她们一起吃过饭,何况那时候还肩负着给吴涯送饭的“光荣使命”……所以,三天前,她们看到自己六点半还半倚在床上的时候,满脸诧异,随后,什么都明白了。
外面的风很凉,围巾也抵不住,一个劲儿往脖子里钻。萧然忍着痛,努力装作若无其事迈着步子,而其他人也可以慢着,所以到了食堂,所有人都好像是冻僵了。大家要练舞,又是女生,所以每餐吃得很少,萧然要了一碗稀饭与一个鸡蛋,看着眼前餐盘里的一片白色,竟然有点晕。疼痛让她提不起一丝一毫的胃口,勉强和了些粥,又怕到中午自己晕,便又强迫自己吃了鸡蛋和舍友端来的一小碟蔬菜沙拉。出食堂的路上,一路无话。
到了教学楼,四人便各自分开了,萧然直奔昨天晚上的那个小教室,打开空调,脱下外套,开始做准备活动。老师对准备活动的要求一致很高,萧然刚一开始,便已是满头的汗,太疼。本来半个小时的准备活动硬生生地被扯成了一个小时,好容易活动完了,已经是折腾得出了几遍的汗。终于,萧然把把杆调低一些,开始压竖叉了。擦伤的腿跪在垫子上,又是一身汗。有点累了,不想折腾了。萧然脚搭在把杆上,却迟迟没有压下去,望着空荡荡的教室出神。
自己六岁开始在民办的艺术学校的芭蕾兴趣班学习,每周两次,只当是锻炼身体,可自己脑子灵光,每每在考核中都能拿不错的成绩。所以,七岁的时候有舞校的老师来挑人的时候,兴趣班的老师第一个推荐的我。我本应从那时起开始我光辉无限的舞校学习生涯,可是,当舞校的老师问我:
“你愿不愿意离开父母到舞校学习芭蕾呢?”
我不确定我当时是否听到了“芭蕾”二字,但我确信我一定听到了“离开父母”。
脆生生的一句“不要!”所有老师都黑了脸。
萧然九岁那年,文渊受了骨伤,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师父当真放了她的假,停了她在舞校所有的不管是教课还是助教的任务,让她搬去了外面养伤。可她也是闲不住的,好受一点了便来到旁边不远处的艺术学校看小朋友们跳舞。两年后的萧然张开了,胳膊腿细长,举手投足也有范,文渊来了两三天就放不下了。文渊找到了她的老师,这次问她的时候,萧然没说话。就在文渊急得快没耐心的时候,萧然一手扶着把杆,挺着背,终于发了话:“我想想。”
那天,晚上,萧然家中的饭桌上,气氛很是严肃,因为萧然学舞,是件大事,爸爸妈妈各坐两边,抬头问她:“你真的想去吗?”萧然说:“我不知道。”沉默了良久,只听窗外的的狗吠声。不一会儿,爸爸的手机响了,然后爸爸妈妈便跑没了影,萧然坐在原地没动,看了哥哥又被老师留下了,不出意外,还是因为打架。哥哥带着一身的碘伏味坐上了饭桌,最后还是睿智如哥哥给萧然拍了板钉了钉,说小然考上我们就去。文渊过后听了这话,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这孩子,想考不上都难啊,当即叫萧然搬出来,离招生还有两个月,先和自己住。
萧然一向对漂亮姐姐没有抵抗力的,再加之文渊这几天的甜言蜜语,温柔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对萧然还是很受用的,于是,萧然便被文渊拐上了一条没有回路可走的前程。
“我记得你伤的是腰。”萧然一惊,望着门口的文渊,心里懊悔自己太不专心,人来了都没察觉。文渊第一节课在隔壁教室,调好那边的音响后,就到这边看看,没想到就看到了正在神游的萧然。
“你老是回来要是看到你这几天功退了,还不知道会做些什么呢。”萧然心下一颤,低头不去看文渊。可是太疼,自己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不想再受一点额外的疼痛了。萧然看着把杆,有点后悔自己早些时候调这么高了。
“快点,我那边第一节还有课。”
萧然一咬牙,把胯放松,两腿去找脚尖,立刻下去了一大块。就在那时,每天必经的已习以为常的疼痛被腰伤的疼痛无限放大,这疼痛,这委屈,更是击溃了萧然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文渊看萧然的肩膀一抽一抽地,知道她快哭了。自己当然懂,只是她不能说出来。自从萧然开始学舞后自己对她说软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就连明知道她受了腰伤,也要板起脸来狠下心,而且那位从外面回来,看着功退了,萧然又免不了夜以继日地折腾了。文渊看她耗了几分钟,便话也没留转身离开了。
萧然压了好久才把另一波眼泪压回去,眼眶已经通红,大脑也有些缺氧,两腿更是麻木了,她好容易把腿收回来,站起身,踢腿。镜子前是有一排把杆的,萧然站在那排把杆前踢腿,那是惯例。为了看得见自己踢腿时的高度,特地俺在这儿的。刚进舞校,第一次压腿压的是横叉,压完了便站在把杆前踢旁腿,踢了几个,吴涯都不满意,于是搬起她的腿向上快贴耳朵的时候才停下,看着萧然的腰、肩依然直立,丝毫没动,吴涯很满意,但没在脸上表现,只是说:“看见了吗?每一下都要踢到这个高度,不到不算。”结果,那天五十个旁踢,踢了二百多个才踢完,到最后那几十下更是咬着牙硬撑着才完成的。
为了不牵动腰伤,萧然每下踢腿都是靠大腿的肌肉带上去的,所以达到标准难上加难了,几次心急带动腰部,又是疼得要命,两节课这样下来,竟只剩下十几分钟练舞了,急忙过了一遍,便穿好外套,去上三四节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