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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五年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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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零二零年,王伊帆二十八岁,独自一人带着一个五岁大的小男孩,住在在一环外一套租来的两室一厅的公寓。她不常叫小男孩的大名——步君,而是喜欢喊他的小名,舟舟。在她的公寓里,还有个死皮赖脸寄住了一年多的漂亮大男孩,Rale,说是男孩,其实也已经二十六岁了。要不是舟舟极力护着Rale,王伊帆早就把他赶走了。
作为一个单身母亲,王伊帆无疑是很辛苦的。
一大清早,她就要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准备三人的早饭。当她把包子油条豆浆装到盘子里后,舟舟已经端坐在桌子前,眼巴巴地盯着王伊帆,只等她一声令下,迅速伸出小短手抓过一个大肉包塞到嘴里。
王伊帆看的心疼不已,嘴里不停地说:“慢点吃,吃慢点,没人跟你抢——”心里不停地反省自己做的不够好,这才把儿子饿成这个样。计算了下银行账户里的数目后,打算晚上到超市里采购一番。
这个时候,从卧室出来的Rale一脸睡眼惺忪出现在客厅里,身上还穿着睡衣。连衣服还没换好,就已被早饭的香味吸引到了客厅来。他梦游一般游荡到餐桌前,伸手去拿油条,眼看就要够到油条,忽然被隔空劈来的一双筷子拦截。
王伊帆一脸严肃:“换好衣服去洗漱,舟舟吃完了我就送他去幼儿园,在那之前你要是还没有收拾好,就没有你的饭了。”
Rale睡意全无,说了声“得令”,赶紧钻进卧室了。他这个表姐,可是说一不二的,最初搬进这里时听了她的话他不信邪,觉得表姐是不会虐待他的胃的,于是磨磨唧唧地就是不利索。可是等他从洗手间走出来后,早餐就没了。几次之后,长了记性,摸清了王伊帆的脾气,再不敢使小性子,每当吃早饭吃午饭以及晚饭的时候,他的速度立马就提高了。
三分钟完成了所有的事情,Rale穿戴整齐坐下,冲舟舟眨了眨眼,“早安,小家伙。”
舟舟露出一个很可爱的笑容:“舅舅,快没有吃的了。”
王伊帆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收拾碗筷。Rale急道:“手下慢点,容我吃饭。”
“哦?”王伊帆好像这才看到他,“那好,你来洗碗,我送舟舟去幼儿园了。”
她拿过小书包给舟舟背上,牵过舟舟的手:“咱们走。”
舟舟冲Rale挥挥手,“舅舅再见。”
漂亮的大男孩苦了一张脸:“表姐,你怎么忍心,我的手啊。”
漂亮的人喜欢和漂亮的人扎堆,漂亮的人自恋的很。Rale把全身上下尤其是脸和手保养的很好,做家务是他最讨厌的事情,洗碗包括在内。
当初在这里租房子,王伊帆是做了好一番考虑的。在一环和二环之内,环境不错,交通便利,人流量一天中最高峰出现的时候也能打到车。房价增幅小,基价低,王伊帆的设想是,在舟舟上初中之前攒够买房的钱,把这套公寓买下来。等以后舟舟上初中、高中甚至大学,都会很方便。这套公寓位于本市最好的幼儿园、最好的小学、最好的初中、最好的高中和最好的大学构成的五边形的中心位置,王伊帆手中拥有一点资源,作为母亲,总是存着一点私心,想给孩子最好的。
正是一天中上班时间,路上也是川流不息,形成了人流小高峰。
幼儿园在市中心,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舟舟老嚷嚷着累,想要坐校车,王伊帆就哭穷:“孩子咱没钱,妈妈要攒钱买房啊,以后还要给你娶媳妇啊,现在就累点,以后就幸福了。”似懂非懂的舟舟表示可以理解,于是王伊帆每天风雨无阻送舟舟上幼儿园。
本市最高的建筑表面安装了液晶显示屏,二十四小时从不间断滚动播放着最新最火的资信和风云人物。此刻,屏幕上出现了商业晚会镜头,红毯上一对璧人迎着镜头款款走来。
男人身材削瘦,将Hogo经典款穿出了王子范。挽着他的女人是当年国际上最炙手可热的嫩模,经常在米兰时装秀等国际T台上亮相。俊男靓女的组合,一下吸引了全场的视线。闪光灯不断闪烁,对准了男人狂拍。无疑,他才是晚会的主角,那个嫩模都是陪衬。
舟舟有些奇怪,妈妈以前从来不看屏幕上的东西的,今天,竟然足足停了两分钟。红毯走了将近两分钟,王伊帆驻足两分钟。直到男人的面部特写定格在屏幕上,王伊帆的眉头才动了动。好漂亮的人,五年过去了,时间没有给他的容颜带来丝毫改变,看得出来,比过去瘦了不少,气势依然不减当年。
步简。这个名字已经在舌尖晃荡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五年过去,他强势回归;过去的五年里,他不显山不露水,很少出什么消息,一朝出现,就是在这种盛大的场面上。
王伊帆心中起伏不断,明明身处闹市,她却觉得自己是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的一叶扁舟,狂风暴雨随时会把她撕的粉身碎骨,然后,跌到深海之渊里,永无出头之日。
刹那间,那个男人给她带来的一切美好或可怕的记忆排山倒海般袭来,王伊帆颤抖了一下。
恰到好处的微笑,漂亮睿智的双眼,线条深刻清晰的面部轮廓,这个叔叔,好漂亮,好眼熟——
舟舟年龄小,个子矮,记性不怎么好,看到定格的面部特写之后没能立即想起来他是谁。不过,很快舟舟惊呼出声:“爸爸——妈妈,他是爸爸。”
被舟舟的喊声惊醒,王伊帆这才回过神。她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立刻恢复平静。
五年过去了,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对他痴迷言听计从的小女孩,他也不再是那个盛气凌人锋芒毕露的少年天才。
虽然,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已经三十三岁了。二零一五年,步简二十八岁,王伊帆二十三岁,他离开她的生活,让她照顾好自己和将要出生的孩子;贰零二零年,步简三十三岁,王伊帆二十八岁,扮演着单身妈妈的角色,融入了平常人的生活中,和步简的世界相去甚远。
她尝试去探索当年步简的心路历程,以失败告终。她悲哀地发现,自己永远也没法解剖他的想法。
“舟舟,咱们走,要迟到了。他不是你爸爸,你爸爸已经死了。”王伊帆的语气有点重,让舟舟有点心慌。
他挠挠头,是他记错了吗?他记得去年在家里翻出一张照片,照片是两个人的合照,一个是妈妈,另外一个,妈妈告诉他,是爸爸,长得好像屏幕上那个叔叔。不过照片上的妈妈不是长头发,笑的很灿烂;照片上的爸爸表情严肃,好吓人,没有屏幕上的叔叔好看。他年龄小,可能是他记错了吧。
五年过去,王伊帆留起了长发,把头发染回了黑色;衣柜里没了潮流时装,取而代之的是针织衫、家居服装和长及脚踝的长裙。王伊帆变得规规矩矩。敛了锋芒,少了玩心,肩上多了份母亲的责任,于是变得顾家。没有男人可以依靠,还有个孩子要带,于是迅速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