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世界的奥斯丁》Vaniel

3、Episode 2

　　“周记、电路图、植物培育实验、社会现象调查报告、10套预备微积分试卷、家庭实验录像，我看看还有周记和现代文学论文”，翻着便签本，罗德抬起头皱着眉问了一句，“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问我的假期作业有哪些吗？”
　　“不…我就想和你交流交流…”
　　“交流什么？”
　　“…假期作业。”
　　眼见着罗德的神色由疑惑变得凝重起来，“林琳，你是不是忘了，上学期我们只有英文泛读和世界历史是一起上的。”
　　林琳整个表情都随着罗德的话垮了下来，“…刚被你提醒了。”
　　“罗德，这次只有你能帮我了！”说着，林琳突然起身，手臂跨过桌面拽住了罗德握着可乐杯的手。
　　“啪”的一声，纸杯不堪重负瘪了下来，紧接着可乐夹带着冰块溢了满桌。

　　走出肯德基，罗德麻木地拿着纸巾擦着满手的可乐。盛夏的热风吹过，水迹快速风干后，手上糖分滞粘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这让罗德不禁蹙起了眉。
　　Austin拿着没有吃完的薯条和帕尼尼亦步亦趋地跟着罗德，而少年一脸沉默地走着，不一会儿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掏出了裤袋里正欢快振动的手机。
　　“喂，爸什么事？”
　　“儿子啊，爸跟你商量下，过几天你开学了，记得带上Austin一起，他的入学材料我放在他的行李箱里了，而他上学期间估计暂时也要住在我们家里。”
　　“…爸你这叫通知，不是商量，能麻烦你下次有什么事情先提前告诉我，让我有点准备吗？”
　　“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爸爸爱你，儿子辛苦了！”

　　听着手机里传出熟悉的“嘟嘟声”，罗德难得地低声骂了一句“Shit”，他转过头去，金发的少年嘴里还含着半块帕尼尼。
　　注意到罗德的目光，Austin挥了挥手，把手中的薯条递了过去，问道，“薯条？”
　　“…不用了，谢谢，它们都是你的。”
　　几乎是毫无犹豫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罗德第一次开始思考起关于生活质量的问题，他严肃地发现有一个突发情况不断的老爹，自己从可以记事的年纪开始就在如何应对接连而来的冲击中变得越来越波澜不惊，而目前，这样的因素似乎又多了一个。
　　沉浸于这悲哀的认知，罗德没有注意到在进入小区大门的刹那，原本还吃着薯条的Austin蓦地停下了脚步，夜空下少年回过头深深地望向城市的另一端，那里灯光正朝着远方的山峦蔓延而去。
　　这样的凝视只持续了片刻，数秒后少年收回目光，随着罗德走进了小区。

　　深夜23时20分，距离一天结束还有40分钟时间，与往常不同的是陪伴罗德的除了台灯书桌和他的复习题外，还有隔壁不时传来的吉他声，断断续续又仿佛能连成一曲的声音。
　　在第7次将草稿纸揉成团后，罗德终于忍不住，他冲出房间一把拉开了客房的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金发少年嘴里叼着热狗肠抱着吉他坐在飘窗的身影。
　　“深更半夜请勿噪音扰民，这样的常识我觉得不需要我来告诉你吧？”
　　Austin取下叼在嘴里的热狗肠，微笑着回答道。
　　“没关系，我吉他弹得很好。”
　　“……这和我刚说的应该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另外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热狗肠？”
　　“对啊。”说着，Austin咬了一大口热狗，闭着眼非常享受地咀嚼了起来。
　　看着对方一脸陶醉的样子，罗德感觉自己的脑回路在一瞬间被击打地七零八落起来，以至于他突然忘记了自己该先说些什么。
　　“Eww，你知道大半夜吃那东西有多不健康吗…这不是重点，嘿听着，我不管你吉他弹得多好，到明天天亮，我不希望听到这个房间里发出任何声音，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安静，明白？”
　　Austin委屈地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难得一次性大声吼了一长串语句正喘气的罗德一眼，问了一句。
　　“呼吸声怎么办？”
　　倒吸一口凉气，罗德在心里默念三声冷静，对Austin说道。
　　“…除了呼吸，然后你闭嘴。”

　　回到房间，罗德发现自己再也静不下心来应对眼前的试卷，于是索性放弃了继续做习题的打算。
　　临近午夜的海市，城市灯火在夜空下沉淀成温润的蓝，仿佛倒映了漫天星光的大海，站在窗边，罗德翻开了从抽屉里取出的厚厚的牛皮笔记本，一张已然有了年份的照片从书页中显现了出来。
　　他拿起照片，微微褪色的画面里，病床上笑容甜美的女子抱着一个婴孩幸福地依偎在高大的男子身边，照片下是一段隽秀的英文字迹，The Best Treasure Of My Life。
　　罗德凝视了照片许久，最后将照片再次放回了笔记本里，向着空无一人的夜色说道。
　　“晚安，妈妈。”

　　这一夜，罗德再次梦见了年幼时便反复梦见的梦境。梦里，他像是被什么巨大的生物驮着，穿梭在广袤的天际里。云层在他的脚下急速掠过，罗德抬起头，天空中两轮圆月交叠着，下一秒他从空中向着大地坠落。
　　呼啸而过的风里夹杂着机械的声响，而天空离他越来越远，在醒来的一刹那，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罗德眼前闪过，他还没来得及去思考，便已睁开了眼。
　　罗德动了动睡了一夜有点僵硬的身体，一股烧灼的刺痛感从手臂上传来，让他不禁低声叫出了声。这是每一次重复这个梦境，他的身体都会产生的相同反应。
　　所谓梦的副作用，谁知道呢？罗德耸耸肩，几下穿好了衣服。

　　拉开窗帘，阳光正充盈在7点30分城市空气的每一个分子里，刷牙洗脸整理房间，按顺序接下来的便是早餐。走进厨房，罗德将牛奶倒进了小锅里，他对这样的生活方式非常满意，每一步都有预定好的计划，就好像他能掌握自己的所有人生，而这个认知在他拉开冰箱门的瞬间被打破。
　　面对着满满一冷藏室的热狗肠，罗德第一次体会到失语的感受。
　　“...Holy...Jesus......”
　　崭新的，同样也是属于罗德有条不紊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