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语寒潇》雪琳霜

20、第 20 章

　　二十.
　　江寒潇想象过慕容寂说的“整体情况”，鉴于自己最近都不太乐观，所以她觉得现实应该对自己不错，大概不会再糟下去了。结果现实狠狠扇了江寒潇一巴掌。
　　“亲爱的，靠你了。”肖浅月作为家属跟着来了——反正都逃不出维也纳——然后同情地拍拍好友的肩膀，“你看，如果没有我你就被抛弃了。”
　　“可我现在不还是被抛弃了……”江寒潇欲哭无泪，“为什么会只有我一个人！”
　　说得不错，江寒潇现在以最令人想不到——也是最令人无语——的方式荣登首席，因为古筝的人全部跑光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额，这也表现出了对你的重视嘛。你独包全场哦！”肖浅月安慰道。
　　“浅月说得没错，寒潇。”后面居然是梅戴莎和那不勒斯，“现在乐队整个就只剩下六十个人不到。我们终于可以充分地表现出对你们的看重了。”
　　“古筝还有独奏？”
　　“当然，我们按曲谱来。”那不勒斯说，“希望你这次不需要强度训练也可以做到。”
　　“我尽量。”江寒潇笑起来，“印象深刻。”
　　“其实浅月也可以的，”梅戴莎抱歉地说，“只是这次没有谱到埙，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还年轻嘛。”肖浅月调皮地摆pose。江寒潇握住她的手，自己很清楚这个朋友有多失望，也很为自己高兴。
　　“说得好。”那不勒斯微笑，转头看梅戴莎，“所以说我们果然是老了。”
　　对于那不勒斯请求辞职的事情，江寒潇一直觉得不高兴。现在知道她非但没走，还留下了跟他们一起参加这次比赛，而且明显幽默了很多，江寒潇觉得这几天还是有高兴的事情的。
　　“副校长。”慕容寂像鬼似的突然冒出来，吓了两个女生一大跳，他目不斜视地朝两个校长走了过来，“钢琴部出了点问题，有几个人被拉走了，我们还剩五个人。”
　　在场四人两两对视，梅戴莎镇静地问道：“是否只有钢琴出现这种情况？”
　　“基本没有。我找吉他、小提琴和大提琴确定过了，加进来的军鼓走了一个。”
　　“很好，走了谁？”
　　“一个二席和两个四席。不过军鼓是首席走了。”慕容寂似乎顾虑着两个指挥记不得名字，“我建议立刻重选并且确定。”
　　“钢琴有你就够了。寒潇你要走吗？”梅戴莎突然回头。
　　“啊？当然不。”江寒潇一愣，她以为副校长已经知道自己与家里关系了。
　　“我们分开。”梅戴莎向那不勒斯点点头，然后走上前拉拉慕容寂的西装领口——两个女生这才发现慕容寂穿得非常漂亮，银灰色的西装，上面被光线刺得亮晶晶的，衬得他的脸容光焕发，冷静俊朗——严肃地看着他，“校长跟我说，你的态度和水平都有大幅度提高。他希望你在这次演出表现好。”
　　“一定。”慕容寂还是很平静，不过眼眉一挑。
　　“……把这个曲子弹好。”梅戴莎转过身，像是在喃喃自语，“写得很好，尤其是在钢琴这个部分……真是写得好。”
　　江寒潇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场景，她下意识地感觉梅戴莎的情绪很不对劲，与肖浅月互相疑惑地相视。然而那不勒斯不动声色的笑容令他们什么都看不出来。
　　“加油。”那不勒斯拍拍江寒潇肩膀，“压力不要太大。上次李欣悦的改编为你们赚了一大笔，这次你的优势在于这个乐谱以及你的努力。”
　　两个老师都离开了，肖浅月立刻说要去上厕所。结果此地就成了某两个人的独处空间了，不过毕竟一个宿舍，二人倒也不是第一次独处……
　　“我很佩服那个歌谱。”慕容寂突然看着她，“所以副校长才会这么说。但虽然我拿到了古筝的谱子，我也没有看。因为我觉得你足以诠释，不需要我去看。”

　　明显人不多，但是气氛比以前紧张了很多，空气中仿佛有着炸弹的硝烟，一触即发。因为自己会更加引人注目，所以心理压力更是大了很多。
　　江寒潇有点冷汗淋淋，雪琳霜的话几乎占据了整个大脑，她甚至觉得LFT的人正在直视自己，那目光轻蔑又冷漠；徐微声嘶力竭的绝望似乎把她逼到绝路；反复交错中只有一个低沉却令人安心的声音在说“我很佩服那个歌谱，但我觉得你足以诠释，我觉得你足以诠释”，然后他又带着磁性的、温柔和歉意说“别放弃”……
　　突然就觉得温暖，也就放松了很多。
　　那一刻灯光突然照耀，慕容寂站在最前方，灰色的衣服闪闪发光；梅戴莎把手抬起——这时灯光集中在她的身上，她不再像上次那么高高在上不可捉摸，比以往严肃又好像比以往柔和，这矛盾的情绪让江寒潇想起刚刚梅戴莎背过身去的身影，突然觉得不一定是因为慕容寂的喜恶——手有点颤抖，最后好像慢慢下了决心。
　　观众席开始窃窃私语，大家都发现指挥的犹豫——但这也暴露了观众的角色，因为一般的音乐会都寂静无声，而且肯定是认识梅戴莎的——不过似乎像有人发令般又沉寂下来，而此时梅戴莎也像下定决心般冷静了下来，手像执手术刀似的纹丝不动。

　　两天后，十二月二日。
　　【Dear ladies and gentlemen,welcome to the Top Fifty Firms Forum.This is a Talking Window.We’re in the North America.And now it’s 12:00p.m. in New York.】
　　【On Line:1~47、49、50】
　　【NO.38】第一个是NO.48，谁知道现在LFT已经到第几名了？
　　【NO.22】不清楚，下一次国际统计通告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
　　【NO.45】我想现在要担心的恐怕是，什么时候让LFT公司进来，又让它在第几？@NO.1
　　【NO.50】LFT知道这个F吗？如果我们不尽快恐怕会让它以为我们在排斥它。@NO.1
　　【NO.27】谁知道我们是不是在这么做？@NO.47
　　【NO.24】或者现在已经不再是NO.47了？
　　【System Message:Please be friendly to everyone.We’re family,in a way.】
　　【System Message:Speaking not allow.@NO.50】
　　（约五分钟之后）
　　【NO.27】请大家不要着急，每次提示后五分钟内不能说话。
　　【NO.45】够了！我们都知道！现在有大事！！
　　【System Message:Please be friendly to everyone.We’re family,in a way.】
　　【System Message:Speaking not allow.@NO.45】
　　【System Message:Speaking not allow.@NO.43】
　　【System Message:Speaking not allow.@NO.36】
　　……
　　【System Message:Attention please.Everyone please keep silent.】
　　(大约五分钟之后)
　　【NO.7】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请大家保持冷静。
　　【NO.16】刚刚怎么回事？危急情况！为什么不给讨论？！
　　【NO.8】倒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刚刚的全体静音是前十集体通过的。慌张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关于LFT，我们一般不再这个时候招人，因为随时变更非常麻烦。
　　【NO.50】我想我们公司快不行了，我想问，NO.48的结局是什么？
　　【NO.9】没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坏。
　　【NO.1】刚刚基本集齐了所有资料，五分钟后我会发给大家一份关于十分钟前“经济震荡”的完全资料，因为我们保守估计五分钟后震荡会减缓，并且基本遵循最后一两分钟左右的规律。接下来五分钟大家可以自由讨论。
　　【NO.1】征求大家的意见，资料发出后全体静音冷静一下。
　　【NO.1】P.S.我们现在不会剔除任何一家公司，那起码是十天后的事情。@NO.50
　　（三分钟后）
　　【NO.50】谢谢大家……最新情报：原NO.50退出TFFF前五十公司。
　　【NO.41】NO.1说过不会剔除的，发生了什么？
　　（两分钟后）
　　【NO.1】（大型图片）
　　【System Message:Attention please.Everyone please keep silent.】
　　（五分钟后）
　　【NO.41】我想重复NO.38的问题，LFT的具体名次。
　　【NO.5】经计算（估算），保守估计，平均实力在NO.30左右，最高NO.25。
　　【NO.3】请问，谁知道经济震荡的原因？第一条已经确定是EST学院的音乐会。
　　【System Message:NO.3just opened it’s highest authority.@1~47、49、50】
　　【NO.4】第二条已确定是国际电影《***》。
　　……
　　【NO.2】都是娱乐界？？？
　　【NO.42】这些是什么啊？收集这些有用吗？
　　【NO.3】@NO.1只有你的解释最让人清楚。
　　【System Message:NO.2just opened it’s highest authority.@1~47、49、50】
　　【NO.1】谢谢@NO.2@NO.3
　　【NO.1】据目前的情势来看，LFT主要的投资项目在于娱乐。这毫无疑问是最稀有也是最厉害的投资。因为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没有前途。但LFT公司确实特别，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它的水平直线上升，而其它公司涨幅不定，也就引起了“黑色”和“震荡”。
　　【NO.1】我说得具体一点儿吧。是这样，首先是娱乐方面这个投资，很少人注意到这个项目，而这些少数公司一般都不出名或是低调（所以实力不明）；也有一部分（或者说很大的）原因是，娱乐就像背景音乐，我们常常接触所以觉得它平凡。娱乐久而久之大家就习惯性地忽略了它（老手不记得新手就不敢试）。但是就如我刚才的比喻，“背景音乐”如果变动我们会非常敏感，一敏感，顺势就容易极端。LFT抓住了这个机会。
　　【NO.1】接下来第二点是关于LFT的壮大，这纯属猜想，但实际结果一样，：LFT在新一代中是脱颖而出，所以引发了很多创业人士的注意，于是很多人就也开始往这边发展。但是，投资娱乐并不简单，因为“极端”，所以很多人会破产。正是因为这一点，有些人好运气只是失败就直接退出这一行。剩下的人走投无路剩下两条路：一条是流浪，一条是投靠，毫无疑问大家会选后一种，而成功的只有LFT；再加上不断一传十十传百。各个公司融合在同一个地方，它的趋势就是：先被平均实力降低，然后因为大幅度合并实力提升。很多公司同时破产我想就是“黑色经济”，现在所谓“余波”就是“实力提升”。
　　【NO.1】（前）NO.47因为年轻、在上次“黑色”获利等原因，加入LFT。这是公司根据自身实力做出来的，自认为最准确的判断。请理解我说这句话的意思，谢谢。
　　【NO.1】好了，现在我们来引出最重要的一点：为什么LFT能够投资娱乐成功？这点的证据比较杂，但从最明显的音乐界，也就是NO.3发现的“EST演唱会”——众所周知音乐如今的重要性，而EST是主导地位。总的来说，从这里下手是最困难的，也是最有效的，LFT成功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它的开始为它攒足了名气，它的开始就是举办“HIGH演出”，以此抗衡“世界级”音乐学院EST。这也侧面说明它投资的是娱乐——从这一点我们可以确定：它成功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它掌握了这方面的人才。具体的话大家可以看视频，我会把演出视频发上来，对音乐有研究的人应该可以看出来。同时大家也可以根据刚刚T10的线索来从中查找人才（具体人员很多不确定，请大家不要冲动）。
　　【NO.1】（传送视频文件）
　　【NO.1】于是LFT成功了。而大概是LFT的内部原因或者我们做了什么，总之LFT的目标是T50，具体是谁我们并不清楚（又或者没有具体）。目的或许是报复，也可能是继续获利，这我们也不清楚。所以我们只有一点确定：我们必须制止这种情况继续，也许为了大众也许仅仅为了我们自己。
　　【NO.1】综上所述，我们就到了最重要的一点：如何阻止？既然我们分析了原因，那么就从原因开始击破。LFT最大的优势是人才，最大的劣势就是只能靠人才，因为毫无疑问世界上的人才不可能被全部被发掘出来而且全部归于他们。可是LFT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它的名气大立场正，人才在那里能得到赏识和钱财，所以很多人都会去LFT，这就进一步扩大了LFT的势力，然后又更多公司加盟。于是这就成为了一个良性循环。如果要阻止，那么我们就要斩断这个循环，我们不可能禁止公司投靠，只好尽可能斩断人才的输入。而他们也不可能同时投资所有娱乐。T10刚刚收集的就是LFT有（很大）可能投资的项目，以此确定目标。
　　【NO.42】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投钱？不可能！
　　【NO.37】不可能***
　　【System Message:Please be friendly to everyone.We’re family,in a way.】
　　（五分钟后）
　　【NO.37】谁**制定的这个**？
　　【System Message:Please be friendly to everyone.We’re family,in a way.】
　　【System Message:Speaking not allow.@NO.37】
　　（五分钟后）
　　【NO.1】请大家不要着急，我知道我们大家都不会愿意出钱。因为我们投资的都不是这个，也都不愿意为了这个出钱，因为这跟我们完全没有关系。而只有某几个公司出钱也不足以解决问题，所以我们只能用一个不太好但是有效的办法。跟LFT抢人或是荣誉。比如说音乐界，我们可以极力支持EST；比如文学界，我们可以自己去收买编辑部，并且判断哪个作者可能成功等等。在此的都是世界精英，大家会想到办法的。而且现在是人才合并人数最多的时候，越多越容易混乱。
　　【NO.1】也请大家注意自己的选择。至少目前我温馨提示一句，EST的演出后音乐界可以说是“寂静无声”，我想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NO.2】我想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释，也是最正常的结果了。
　　【NO.3】两者成正比。@NO.1
　　【NO.1】谢谢。@NO.2@NO.3
　　（约十分钟后）
　　【System Message:NO.1 is out of line.】
　　【System Message:Our Window is dismissed.】

　　“潇潇，别难过了！”肖浅月急忙扶住几乎崩溃的江寒潇。
　　“怎么办？怎么办？”江寒潇克制不住地全身发抖，一波又一波的冷汗袭击她的身体，她几乎不知所措地看着肖浅月，“浅月，我不知道……我后悔了……”
　　“我知道，我知道。”肖浅月皱着眉头紧紧抱着江寒潇，用自己的身体温暖朋友，“你父亲会没事情的。我听几个学姐说前五十公司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他们都告诉我……告诉我表演好了就没事了……”
　　“‘他们’是谁？”肖浅月疑惑地问，想了想后说，“给你这种承诺的一定不是普通人，我想他们不会轻易给你做出承诺，你可以再去问他们。”
　　于是十分钟后，江寒潇来到了电话亭。
　　“雪琳霜？”
　　“寒潇？你还好吧？别担心……”
　　“我爸爸病了……在医院里起不来……”江寒潇绝望地把头敲到墙上，门发出一阵阵颤音，“这种鬼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冷静。”雪琳霜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冷淡得如冰水浸醒了江寒潇，“听好了潇潇，你爸爸需要钱，我可以给你钱。但是你还是要等，没人能急功近利。”
　　“……什么？”这并不是江寒潇想听到的答案，但却又是最令人感动又不安的答案。
　　“你这样做是把你当成江家的人了，我不好插手别人家的事情。但你是我的学生，我为你负责，先借你钱。但你依然只能等，现在比你急的人多到你无法想象。然后现在，冷静，像你考进EST的时候那样坚强，然后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想想我给了你什么帮助。”
　　“你在说什么？”江寒潇有点懵，心里反复说着唯一听进去的词“坚强”。
　　“唉，你爸爸病了是吧，那么你第一不要添麻烦，第二就筹钱治疗。以你现在的水平，去EST找下校长打工或者去餐厅什么的都可以考虑。你起码要有点事做。”
　　“你是说……”
　　“江寒潇，你要是还是没听懂我说的话，你就当我没说好了。”
　　电话挂断，余音袅袅。外面依旧是一片白色，宁静的雪地，就算是有眼泪掉下去也只会归于宁静。别说融化，就连水花都做不到。毫无用处。
　　所以收起眼泪吧。我起码要做点事。
　　“谢谢。”江寒潇擦擦眼角，眼睛有一点痛，但她以后不能再轻易觉得疼痛了。
　　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就像不断积累成长的江寒潇。

　　很久以后江寒潇恍然大悟，原来从慕容寂在音乐会上鼓励她那次开始，自己就已经喜欢上慕容寂了。不过上天（如果有）对自己很好，让她在不久后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是半个月之后，她和肖浅月请了半个月的假——鉴于学校没心思管学生——在维也纳的某个餐厅打工。特殊时期的维也纳，唯一高兴的就是旅游业，而有旅游业的地方就有饮食。与其说是赚钱不如说是让自己冷静下来，所谓“有点事做”。
　　其实除去担惊受怕得发颤，然后克制自己冷静下来的可怕之外，那段日子其实是在EST生活中难得的、令人温暖的日子。
　　江寒潇和肖浅月在值班完毕后——也就是深夜——讨论或者回忆一些事情，在温暖的炉火旁，非常浪漫，也难怪温暖。
　　“我们真是赶巧。在旺季遭难，但旺季结束了我们就可以回校了。而且现在急招服务员，大家又差不多都回去了。就我们这些漏网之鱼在这里享福啦！”肖浅月说，火光映着脸。
　　这话虽然有苦中作乐的嫌疑，但也真的符合实际。
　　最后一天，江寒潇照常早起擦桌子。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带着墨镜的客人，拉开椅子坐下，过程流畅自然优雅。他摘下眼镜，江寒潇才发现他的面容是熟悉的英俊，半月不见却毫无陌生感，他还是那么潇洒——瘦了些——令人忘不了。
　　他丢一份报纸在桌上，翘起腿：“我在这儿喝点东西，顺道告诉你们俩可以回去了。附赠消息，你们江家又回到前五十了，不过刚刚好第五十。知足。摩卡谢谢。”
　　阳光照在他脸上，但在江寒潇眼里他就是最耀眼的阳光。所以她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因为她发现它已经烧得通红。
　　“好的，请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