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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见义勇为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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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徒步在街上走着,这场短暂的对话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躁,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快破土而出了,她却想不到是什么,只有自己惶惑不安。
浅言知道自己应该去心理医生那,可她没有招出租的打算,她就茫然的走在八月正午街头,太阳光明晃晃的照下来,从街边橱窗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汗水接二连三从额头上淌下,街上行人寥寥,这样大的太阳,炫目的光晕,很容易在里面迷失,想起一些前尘旧事。
第一次知道许青青这个人,还是从室友口中,寝室的小圆有一天提醒她:“哎浅言,管理学院那许青青好像和黎铭关系很好啊,我碰见几次了,在图书馆,他俩坐在一起,你现身之前她又走了,不是我多疑,黎铭可是很招女人缘的,你自己注意点吧。”
浅言有课的时候黎铭大多在图书馆等她,顺便翻看一些关于计算机方面的资料。她并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笑着说:“是,多谢你每次帮我留意,我会注意的。”那时她那样自信,凭她是谁,黎铭不会喜欢她的,他喜欢的是我。
也会有一些小试探,当天中午食堂吃饭时浅言问:“黎铭,许青青是谁啊?”
黎铭拿筷子的手一顿,抬头笑:“又听人说什么了?你耳目倒是众多。”
“你以为我整天没事关注你啊,还不是你们做得太过,风声都传到我这里了。”浅言闷闷道,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黎铭停下来,拿手拧她的脸,“你吃醋了?”说着嘿嘿笑。
浅言拿手打掉他的手,看黎铭这态度,竟真有些生气了,黎铭见她这样更高兴了,也不哄她,一个人在旁边乐悠悠的吃饭。
浅言自己一人下不来台,索性筷子一扔,拿着书,起身就走,黎铭在后面喊:“真生气啦,怎么越来越小气了。”匆忙的把两人的餐盘放在回收处,跟着追出去。
在女生宿舍铁门外拉住她,黎铭忙道:“你听我说。”拉着她站远了一点,看浅言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想笑,又忍了下来,耐心道:“浅言,有些话我不经常挂在嘴边说,今天就告诉你这一次,你记好了,我喜欢的人是你,不管以前、现在、或将来,都只会是你一个。”
浅言信了,毫不犹豫的,因为她也是一样。
两人又在旁边的灌木丛里拥抱,这段小插曲不过是加深他们感情的调味剂而已。
“你还是去上课吧。”浅言说,“一个人呆在图书馆有什么好?”
黎铭撇撇嘴,只说:“那是浪费时间。”
“你的生活不能只有计算机,应该还有点别的。”
“我已经让你给我补习英语了。”
浅言低下头,黎铭搂着她,“好了,我有分寸的,我们学院的老师都不管我,你倒是替我着急。”
浅言头抵在黎铭肩上,默默道:“我爱你。”
黎铭微笑,“我也是。”
那个怀抱很熟悉,一点苦涩的烟草味,比以前更浓,浅言躺在里面,无比安心。黎铭的肩宽,手也长,一只手就能搂得过她,她无比迷恋他肩上的宽厚,那里刚好放得下她一个头。
“浅言……浅言……醒醒……”
再睁眼的时候,她正在一个人的怀里,是段如墨。
段如墨抱着她冲进急诊室,“她刚才晕倒了,可能是中暑,医生你看看。”
那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浅言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愣愣的由段如墨抱着,医生看了看她脸色,翻了翻眼皮,又摸了一下浅言脉搏,对段如墨说:“你可以先把她放床上。”说着指了指急诊室的铁床。
段如墨反应过来,照做。
医生又问了浅言几个问题,最后大笔一挥:“中暑,没见过大中午没事在街上乱走的,外面三十五六的高温,这心也太大了,去缴费吧,输液。”
段如墨缴了费回来,医生又给浅言安排了个床位,去病房里输液。
等点滴挂上,段如墨看浅言还是神色恹恹,问:“要吃点什么吗?或者喝点水?”
浅言才记起自己没有吃午饭,但现在也没胃口,只摇摇头,“喝点水吧,谢谢。”
段如墨往外走的脚一顿,笑道:“你倒真不忘客气。”
段如墨买了矿泉水回来,浅言终于记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那医生说得对,哪个正常人会干这事?
段如墨看她喝了水,只问:“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浅言并不想对他透露太多的私生活,摇摇头,转移话题:“你怎么看到我的?还这么巧送我来医院。”
段如墨国外呆久了,习惯了肢体语言,这时耸耸肩,道:“是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你在街边晕倒了,我就去了,可能是哪个路边的好心人。”
“哦。”浅言摸摸自己的手机,她并没有把段如墨设为紧急联系人,她的最后一通电话也不是和段如墨,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不打电话薄里的存为爸爸妈妈的号码,却随便选一个段如墨,难道是巧合?
“有什么不对的吗?”段如墨看浅言盯着手机,问。
“你有没有……看到给你打电话那人?”浅言小心翼翼的问。
段如墨摇头,他去的时候围观的人已经散了,浅言躺在街边树荫下,额头上还贴着包了冰块的毛巾,身边并不见人。
想到这里他也觉得奇怪了,如果真是好心人,既然打了电话,哪里会放任一个女孩子晕着躺在树边,自己不在一旁守着的?除非他笃定了自己马上到,前一秒就走了。
浅言还想问段如墨,那他电话里声音是什么样的?出口那一刹那,她又忍住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想找什么呢?怀疑什么呢?这个念头令她感到恐惧,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老是疑神疑鬼,看来以后一个月要去归然那两次了。
浅言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对段如墨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下午你还要去上班吧,不用守着我了,你忙去吧,过两天我打电话请你吃饭算是道谢。”
段如墨公司确实还有点事,就说:“你真没什么事了?要不打电话叫朋友过来照看一下?”
“不用了。”浅言道:“中暑而已,我等会给报社请假,等吊瓶打完就直接回家了。你不用担心的。”
段如墨想想,还是说:“那你输完了给我电话,我等会来接你。”
浅言沉默两秒,点点头,段如墨在她沉默那两秒里却知道,浅言不过是在敷衍他,她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段如墨没有再多说,浅言心事太重,他们两个,只能做朋友了。
浅言看段如墨离开,想想,去翻自己的包,里面有一些关于上午签合约的资料,虽然没用上,但也不能丢的。拉链一打开,却看见里面多了本书,浅言拿出来一看,是一本诗集,自己应该没有在包里放这书啊。
她大略的翻翻,书签夹着的那页提着一首她曾经很喜欢的诗:
《麦田》
你在很多人中间看我
看过
你很小
闭上眼睛的时候很蓝
我知道你在一本书里站着
前边有木板
怎么也不知道
春天看不见只有一次
花全开了
开得到处都是
后来就很孤单
这是顾城的诗。
浅言觉得全身过了电一样,脑子里闪过上次在书店碰见过的那个男人,这本书是谁的?怎么会在她包里?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她抖着手拿手机的给段如墨打电话,电话通了,浅言迫不及待的问:“我包里的书是哪里来的?”
段如墨正在楼下,听了这话莫名其妙:“什么书?哦,我想起来了,找到你的时候这书就在不远处的地上,我以为是你包里掉出来的,就一起带走了,怎么了?”
“我包里没这本书。”浅言喃喃道。
“哦,这样啊,或许是那个行人掉的?浅言,你没事吧?”段如墨在电话里问。
浅言木然道,“没事,我就问问,你路上慢点。”
挂了电话。
不会是巧合,哪有那么多巧合,她仔细的看着这本书,是顾城的诗集,一股骇意慢慢爬上脊背,到底是她病了,还是生活哪里出了问题?
当天下午,浅言输完液并没有回家,从事记者这么多年,各行各业都有些朋友,她去找了交通局上次合作过的刘警官,想调下午她晕倒那个路口的监控。
浅言直说了是自己的私事,想找出见义勇为的那人,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刘警官乐得送这个人情。
“一点半到两点左右。”刘警官调出监控,嘴里默念着,又道:“我说你们记者也是幸苦,大中午的还得在街上跑,我说,这么些年我也看出来了,你这姑娘就是拼,一根筋,像上次那个儿童失踪案,一开始那么多媒体跟着,闹闹哄哄的,后来看案子战线拉得太长,悬而未决,谁还愿意花时间,也就你,里里外外整整跟了五年。”
浅言笑:“嗨,你可别说了,一行有一行的苦,就说你们交警,大热天的大马路上执勤不幸苦吗,你也就是这两年调到这个清闲差事上。”
“也是。”刘警官道,“诺,看见你了。”
浅言凑到屏幕上看,监控角度太远,只看见空旷的马路上自己一个小小身影。刘警官看了两分钟,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街上走,想问为什么又忍住了,行有行规,他只以为浅言是在观察什么。
“能调快一点吗?”浅言说。
刘警官拖了快进,还是她在街上走,又拖了几次,终于没忍住问:“你这是在找什么呢?这么大的天气。”
浅言面早想好了理由,这时不好意思道:“最近接了一个挺难搞的采访,脑子里都是这些事,可能是一时想入迷了,也没注意到别的。”
刘警官听了这话诧异的回过头,显然是受了惊吓,叹道:“我也是佩服你,我还以为你在找什么东西呢,记者达到你这境界的肯定不多,你这事就已经够写一篇新闻了,某报社记者烈日下思考公事,晒晕在街头。”
浅言还没来得及反驳,屏幕上突然围了几个人,正是段如墨来了抱着她上车,旁边有几位市民帮忙拉开车门。
“就是这,往前点,往前点。”浅言屏住呼吸轻声说,她感到自己全身一下绷紧了,有些谜底揭开前神经质的颤抖。
刘警官又向前拖了一点,画面还是她在街上走,“就这吧,不拖,马上就到了。”浅言说。
屏幕里的人有点摇晃了,当时的浅言完全沉浸在回忆里,毫无知觉,就在倒下去的一瞬间,一个人从街边窜出来,接住了她。
浅言目瞪口呆的看着视频,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她看着那男人把她抱到了树荫下,然后向附近超市里买了毛巾,要了冰块,手脚麻利的敷在她额头上,然后那人看了她一会,在她包里翻出手机,按了几个键,拨电话。
刘警官不用提醒,点击了暂停,然后放大,放大,那人拿着电话放大的脸显示在屏幕上,只是放大后的人像很模糊,浅言发现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刘警官朝她无奈道:“没办法,有些地段的监控像素是比较低。”
“不会啊,”浅言喃喃道,她自己接过鼠标,点击了前面一段视频,发现放大后的像素还是这幅模样。
刘警官解释:“本来距离隔得这么远,这一带路的监控又安得比较早,还没有更新换代,像素低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上次我记得这一片发生了抢劫,新闻里的监控不是挺清晰的吗?”
刘警官答:“新闻里也不会像这样放大了脸来看啊,都只是显示大致的外貌特征,再说,还要看监控距离的。”
说到这,浅言又把图片缩小,这人的脸仍是模模糊糊的一团,但看得出来身体很高大,四肢修长,他半蹲在地上打电话,不远处放着的应该就是那本现在躺在浅言包里的诗集。
浅言仔细回忆了下那天图书馆里的那人,两人身材似乎挺相似,她又看了看那男人右手虎口处,视屏模糊得看不清楚。
会是他吗?她不敢说出那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