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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搞定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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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我说个故事给你听。”
我坐在桌前,盯住他的手指。
那是一双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的手,白皙纤细,弹钢琴、签文件或者拿手术刀,都再合适不过。
这双手现在以非常优雅的姿势按下计时器,手的主人望向我,笑得眼角起了褶子。
“你尽管慢慢说。”
我坐正,摆好姿势,开始叙述:
“从前有个吸血鬼,他因为作恶太多,被牧师用法力镇住,胸口压了十字架,钉在棺材里。如果想得到自由的话,必须有人主动把棺材打开,然后把十字架挪走才行。”
“然后呢?”他问。
“开始吸血鬼觉得没什么,但是日子一久就难免无聊。毕竟棺材里什么也没有。于是他就开始和自己打赌。‘如果在这一百年以内,有人能把我救出去的话,我就给他全世界的财富,让他成为最有钱的人,一辈子都过着奢侈的生活。’然后一百年过去了,并没有人来救他。”
“呵。”他轻笑。
“他觉得有点不耐烦了,于是又和自己打个赌,‘如果在这接下来的一百年里,有人能把我救出去的话,我就给这个人皇帝一样的权利和哲人一样的智慧,让他能够施展自己的抱负,成为一个让上帝都赞叹的伟人。’结果又一百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来救他。”
“真不幸,那时候我怎么不在现场。”
“终于他开始有些惊慌,在这等待的两百年里,他体会到了寂寞的滋味,而且害怕起看不到尽头的永远。所以,他对自己说,‘如果在这下面的一百年里,有人能救我出去的话,我就会把心交给那个人,一直爱他,保护他,忠诚于他,让他成为最幸福的人。’”
“后来呢?有人来救他了吗?”他一边埋头做着笔记,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后来?”我嘿嘿地傻笑起来,“后来我忘了。”
他停下笔,楞楞地看了我半天。
“结束了?”
“对。”
他反应快,迅速恢复冷漠,又埋下头开始奋笔疾书,“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了,只是想说个太监文给你听而已。”
他点点头,开始宣布:
“你的精神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平时想东西想得太多,我开两副镇定的药给你,睡觉以前吃,以后多和其他人交流,多和外界接触,不要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乱想,培养积极的心态,这样对你是有好处的。”
“谢谢医生!”
“不客气,来,付医疗费吧,半个小时,五十块,感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什么?!”我惊诧,“我说故事给你听,你没有喝彩也就算了,居然还问我要钱!”
“你说的那个故事我已经听过了,”他居然还以为自己有道理,“而且你讲得根本不对。”
“……那我重新讲一个?”
他沉默,转而拿起电话,熟练地拨了几个号码。
“喂?保卫科吗?这里有个拒交医疗费的……”
我立刻低头掏钱包,委屈得两眼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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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说过,如果白天有人让你受了委屈,晚上你就应该给自己吃顿好的。
所以,我在拿钥匙打开房门以后就忙了起来。
萝卜顺气,海带降火,枸杞补肾,排骨……排骨好吃。
乱七八糟熬了一大锅,味道居然不坏。
我得意地对着刚刚进门的人卖乖,“亲爱的你回来了~~今天煲汤给你喝~!”
那人见了我,脸色一僵,退后三步,“砰”的一声,再把自己关在门外。
几秒钟后又听到钥匙插到锁孔里的声音。
再次开门,不进房间,只伸了头往房间里看。
真好笑,看什么看。
我哀怨地凝视他,眉目间诉不尽的柔情。
几分钟对峙后,他终于蹭进来,满脸怒气。
“亲爱的。”我说。
“神经病。”他说。
“陆医生。”我说。
“变态狂。”他说,“你怎么进来的?”
“说来真巧,今日奴家买菜路过贵府,见门前一盆石榴树种得不祥,怕挡了陆太医的财气,于是便想着挪它一挪,为的是保得陆太医财源广进生意兴隆,谁知盆下有钥匙一把,奴家本也只是想试它一试,谁知是天大的缘分,那钥匙刚一插进去,门便开了。”
“买菜?”他咬牙,“买菜买到公寓六楼来?”
“其实我是迷路了。”
他上前几步,认真看我。无声胜有声。我含羞带怯地低头。
“那钥匙呢?”他柔声问。
“在这里!”我献宝。
“很乖很乖。”他笑纳。
下一秒钟我被人扯住了领子往外拖。
听到王力牌防盗门在我身后轰然合上时发出的无情巨响,我潸然泪下。
我们都忘了/
这条路走了多久/
心中是清楚的/
有一天/有一天都会停的
陆晨,我只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但是我忘记了,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又怎么能好好照顾自己呢?
于是,我从上衣口袋里又摸出钥匙一把。
打开门。
“宝贝,汤的火候未到,要再熬一刻钟才好喝!”
门外行人,门内佳人。
佳人回过头,嘴角粘一粒葱花,原来却是性急。
“好不好喝?”我期待地问。不,不要夸奖我,我会骄傲。
“……你怎么还能进来?!”
“其实在下看阁下家护院将军造型别致骨骼清奇,”我好心解释,“一时情动就去配了个一百把。”
我把手上的百分之一递过去,与桌上随意放置的正版做比较,“果然气质还是差了点,来,乖,叫爸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时钟指针拉得长长。
他有时候看汤,有时候看我,看汤的时候很近,看我的时候很远。
“出去。”
“我不。”
“我报警。”
“I WILL BE BACK。”
爱情就应这样的寸步不让,被推倒的通常都是先心软的。
良久,医生大人挫败地叹了一口气,“……你是……方先生?”
“方宁。”我强调。
“咳,”他的脸色有点不自然,“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今天陆某人与方先生是第一次见面?”
“那是你的观点,”我纠正,“但我与太医您一见如故,却象是认识了一辈子。”
“唉……”他一只手捂住额头一只手撑住桌子,作重伤风状,想是觉得今日真是诸事不宜,混着上班居然也能遇上我这样的丧门星,“诊疗费向来都是那个价,你要是不甘心我可以私人给你打个八折,只是时候不早了,阁下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才是。”
以为金钱这样的俗物就可以抚平我爱的伤痕?
真是负心人逻辑。
而且只打八折。
我慢慢几步走过去,眯起眼睛着看他,努力把心事刻在脸上,心里默数“一、二、三”,满意地在他眼中搜索到想逃走的欲望,抓住时机搂上他的脖子,凑过头去,轻轻地舔了舔他的嘴角。
微微的温热,和我期待中的一样。
……
“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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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
“对不起。”
“是我不对。”
“我残害大好青年。”
“我对不起党和人民。”
“我拖了四个现代化后腿。”
“我扰乱社会治安破坏社会主义建设。”
“我罪大恶极。”
“我罄竹难书。”
“我牛鬼蛇神。”
“我——喂——”我一把扯开被他死死蒙住头的被子,“我都一直在道歉了你还想我怎么样?!七尺男儿,又不是贞女烈妇,为了这么点小事哭这么久!传出去以后你怎么做人?”
被子下的小兔子露出红肿的眼睛,瞄了我一眼,赶快把被子抢回去,捂住头,继续。
“你会闷死的。”我把被子扯过来。
他大无畏地又扯回去。
房间里面弥漫着潮气,原本雪白平整的被子被揉得不成样子,被子下面是一个抽噎得发抖的小人儿。我隔着被子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哭笑不得。
刚刚那一声惊叫真是动人心魄。
在亲他之前估计过十五种结果,最惨烈的是被打到不能翻身,最向往的是干柴烈火一拍即合,不过这次陆医生的表现倒真是我的出乎意料,平时的精英医生装得不知道多像,小小试探一下就完全破功。
真……可爱……
心里涌起了一种慵懒痴绵的惬意感,我抿着嘴,想把笑意咽下去,希望这个时刻可以无休止地延续。
“窝笑德十狗红来没向果——”过了好半天,哭声渐渐低了以后,被子下面忽然冒出一句咒语。
“什么?”我凑近声源想听个仔细。
那人估计自己也被自己闹烦了,终于把头拱出来,把被子甩到一边,苦大仇深地看着我:
“我小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被一个神经病亲!!而且还是个男的!”
“哦。”我羡慕地看着他,“那么现在这个算是惊喜了?”
“……你到底怎样才肯走!!”
“再吵我就上了你。”
“……”
“喂……”我无奈地看着又重新裹回被子里的小兔子,“我开玩笑的啊……”
“好脏……”
过了一个世纪,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停了停再补充一句,
“会死的,好脏。”
“啊?”
我被噎了半天,低头细细品味,想着怎样才能把这句话给咽下去。
好脏……
好、好脏?!
“你说什么?”
我猛地扑身上去就着被子压住他,使劲把他往床里按,恨不得直接把床板按通把他摁到床底下去,
“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清楚!你说什么好脏!!”
“你走开……呜……”
他被我压得说不出话来,死命挣扎,想骂人,又被自己口水呛到,一塌糊涂。只好不停扭动,像一只后现代毛毛虫。
折腾了差不多一刻钟,我自度私怨已了,于是松开手。
他迫不及待拉开被子,大口喘气。
“这时候知道被子可以闷死人了?”我耐心教育他,“做人要懂礼貌,说话的时候应该考虑对方的感受,下次可不要这样了,很伤人的。这次是你走运遇上我,要是别人早就对你不客气。”
“这年头,什么都要讲素质,连做个流氓也不容易。”我在内心暗暗叹息着。
念头刚刚闪过,忽然觉得右脸一阵疼痛。
睁大了眼睛定神望过去,肇事者正在揉拳头。
“都跟你说了不要碰我!!”他吼。脸色绯红,看样子气得不轻,“你给我马上滚出去!!否则我拿扫帚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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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啊,方兄。”
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回到自己家里,开了灯,发现家中有人在幸灾乐祸。
“方兄,今天你的右边脸分外英俊嘛。”那人不知从哪里搜出了我的银烛台点着,西装革履,一手鸡腿一手二锅头,土不土洋不洋地坐在那里歪着嘴怪笑。
我看了看他也同样挂彩的脸,心情忽然铺满阳光,“哪里哪里,和正阳兄比起来,方某真是自愧不如。”
扑上去大力捏他的肩膀,“你是在用自己的身体来安慰我吧!!好兄弟!!够义气!”
杜正阳被我捏得直咧嘴,“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最近缺少运动,所以抽时间和人打了一架。”
总之我还是十分欣慰,凝神看他,深情地伸开双臂,“来,抱抱~”
“抱个鬼,我只和C罩杯以上的美女抱抱。”他不屑,然后仔细地盯着我看,好象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一样,“怎么脸肿成这样还这么开心?你奉旨犯贱?”
“嘿嘿嘿嘿,”我笑,两眼放光,得意得不行,压低了声音凑过去,“我找到他了。”
“哪个他?”正阳呆了一呆,随即反应过来,“哦?居然真被你找到了?”
“是啊是啊!缘分哪!”我开始原地转圈,抽了张面巾纸胡乱自我调戏。
“然后呢?”
“然后……我被打了~看啊看啊~就是他打的~~”晃动着头炫耀。
“……真为你高兴。”他握住我的手,眉宇间“友情”二字熠熠生辉,“以后每次被打都请拍照留念,我要存起来当宝贝,以后办个影展,名字就叫‘你所不知的M的世界’。”
“好说好说。”
“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轮到他得意,他清清嗓子。
“什么?”
“我失业了。”
“苍天有眼!”我喜极而泣。“溜须拍马阿谀逢迎百发百中无敌圣手,青年标兵群众模范人民的好战士,后勤科内定下届副科长杜正阳同志也有今天!正所谓天亦有道,善有善报!”
“今天打的人恰好是老板。”他解释。
“很好,不畏强权。”我鼓励他。
“恩恩……您先别激动,”他继续低下头啃鸡腿,慢条斯理,一手的油,“也就是说,我现在没女朋友没房子住没工资拿,最后那一点遣散费现在正在我手中逐渐化为能量来抵抗这残酷的社会赐给我的压力与折磨,我已经决定好了鸠占鹊巢,你多保重,决定住桥洞的话我去帮您铺被子。”
然后满怀期待地看我。
三分钟后,他开始不耐烦。
“你怎么还不扑过来和我打?”
“不用,”我立即转身收拾东西,“你好好住在这里,不要忘记打扫卫生,慢慢来,三个月之内就找到新工作的话我跟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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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了很长一段时间,门终于打开,我如愿看到一张怒气横生的脸。
我朝那脸扑过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顺势扒住门框往门里挤。
“医生!!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好惨!”
“怎么又是你这个神经病!!我已经下班了!!”那人死命把我往外推,还腾出一只手企图把门铃电线给扯下来。
人民的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不管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
我硬生生挤进门来制止,他见计划失败,心情懊恼,万分不爽。
这人的思想觉悟真的有待提高。
不管了,我爬上沙发,眉头紧锁,不发一言,仅在每半分钟呻吟一声,频率精准,痛不欲生。
“你被甩了?”见我这样,他凑过来八卦,心情有好转的趋势。
“不是被甩……不过也差不多了……”我病怏怏地回答,“被最好的朋友背叛,这样的伤痛哪是失恋能比得了的。”
“总之是你倒霉就好——哦,不,我的意思是,我很遗憾。”他假惺惺,“来,说说是怎么回事,越详细生动越好。”
“好朋友啊……几十年……不,十几年的好朋友啊……”我哀号,两眼看着前方,故意失去焦点,差点把自己弄成对眼,“真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骗得我好惨,工作没了,房子也没了,还被家人赶出来,我要怎么办才好。”
“到底怎么回事?”他大喜,我心凉。
“……唉……算了,我不想再说……求求你,不要再问……”因为还没有编好,我抱住头。努力痛苦。
见我这样,他当真不敢再问,我失去挖掘价值,他偷偷一步步地越蹭越远,想趁人不备继续扑回自己的房间去补回笼觉。
“陆医生,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沉默一会,瞄到他差不多蹭到卧室门口,我又幽幽开口,“你真的是个好人,我这样捉弄你,你也不记仇,这么晚了还愿意听我说。”
说到这份上,他自然不好意思再动,心里大概连我奶奶都问候到了,却还要伪装正直,“没,没什么……医者父母心嘛……啊哈哈……啊哈哈哈……”
“陆医生?”
“什么?”
“你愿意原谅我吗?”
“原、原谅?”
“我为我所做的事情道歉,你愿意原谅我吗?”
“原谅!你都道歉了嘛怎么会不原谅!!”
“还愿意帮我治疗么?”
“愿意!只要缴费了就没什么不愿意的!”
我扑通一声跪下来,力道没有掌握好,膝盖撞得生疼,顿时后悔。
“你这是干什么!”他慌张,跑过来扶。
“医生你听我说完!”我作势拦住他,“陆医生,我现在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我求求你收留我!我会重新找工作!我会按时交房租!求求你不要把我赶出去!我现在已经……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说完拼命揉眼睛,要是揉不出来眼泪好歹能把眼睛揉红,来表示“男儿有泪不轻弹”,如果有幸能把眼泪给揉出来,那么就在“男儿有泪不轻弹”后面加上“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个……”他犹豫。
“住几天!只要几天!医生,你只要答应我在这里住几天就好!!等我找到工作以后我就可以找房子搬出去不再麻烦你,拜托你了医生!”顺便再用上前两天看到的八点狗血档的台词,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等等……你让我再想想……”
见他还拿不定主意,甩出杀手锏,
“我来做饭总可以了吧!”
“这不是谁做饭的问题……你这人真是……好吧……先付三千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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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医生你也是个奇人。”
我一边切番茄一边和他拉家常,
“看这灶台干净得~啧啧,一点油星都不粘,哟,锅底还是雪亮雪亮的!不要不好意思,我猜对了你就点头,这个液化器其实是装饰品吧?油盐酱醋什么的你是看瓶子好看才买的吧?您真有品位!”
“我不会做饭。”
他闷了半天以后解释,
“我习惯去外面吃。”而且还强词夺理,“生命有限,不应该在口腹之欲上浪费太多时间。”
“是么?”我歪头,想了半天,“我倒觉得生命太漫长,不找点什么来浪费一下才是最大的浪费。”
打开柜子。
“医生我小瞧你了!!其实您是方便面星人对不对!!您来地球想做什么?当间谍么?请问您对地球上的方便面感受如何?哪个牌子不上火?”
他真的开始认真考虑,最后抽出五谷道场,“这个不错。”
我看了看包装,回忆了一下广告,哦,拒绝油炸,立刻低头作揖,恭敬地把它请回原位,他日医生大人功成身退泛舟江湖,自有您老大显身手之时,只是今天……用不着了。
“一直都吃方便面会营养不良的,要是死了怎么办?”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他轻笑,衬着斜阳,那么明媚那么忧伤,“再说医院里有工作餐,我也就回家才吃这个。”
“其实做饭不可怕,”我开始打鸡蛋,“而且就算是方便面,也是煮的比较好吃。”
“……我就是爱吃泡的!泡面当然要用泡的!你不懂就不要废话!!”他恼羞成怒,真是死不悔改,我暗地里给他界定成分——别扭受。
我做的菜很简单,都是家常菜式,味道也是不功不过,但也许在他看来,冒着热气的就是美味,仗着是在自己家里,没等招呼,就举着筷子冲杀过来。
看他狼吞虎咽,我虚荣心极大满足。
“比方便面好吃吧?”我依然对五谷道场耿耿于怀。
“凑合。”医生不抬头,继续努力。
“哪天下班早点回来,我教你做几个菜,”看他好久没有吃过正经饭的样子,我有点心疼,“以后一个人的话也能做点,不要老是吃泡面。”
“不要!”他干脆拒绝,狗咬吕洞宾,场面顿时尴尬。
他似乎也觉得不妥,迟疑片刻,牵强扯起嘴角冲我笑了一下,拖长腔调,“不是有你在么?”
“怎么?你终于决定正式和我同居?”我大喜,这些天一直在床头放的少女向漫画起作用了?
“庸俗!!”他咽下一口菜,用力跺了跺筷子,为了显示自己高大还拿眼角瞥了我一眼,“有饭吃饭,有面吃面,即来则安,这才是大侠气魄。”
见我不发一言,疑似理亏,他更加得意,为了显扬自己的大侠气魄,豪情万丈地开始背诵当年做学生时背的优秀诗歌,从《将进酒》背到《卖炭翁》,除了偶尔念过几个错字以外,字正腔圆,可圈可点,只可惜生为理科生,语文成绩有限,几首一过便面临冷场的问题,尚未尽兴,对老天爷翻白眼若干,终于横了心把记得的现代美文也搬上来。
“秋天来了,一群大雁往南飞,它们一会排成一字,一会排成人字……”
“一只蜻蜓飞来了,小猫放下鱼杆就去捉蜻蜓,……一只蝴蝶飞来了,小猫又放下鱼杆去捉蝴蝶……猫妈妈说……”
“喂……”
“小猫终于知道了,做事情不能三心二意……一会儿,又一只蜻蜓过来了……”
“喂……”我敲着碗。
“歇会再背,菜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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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房东
——方宁同学的作文
我的房东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叫方宁,同学们说我长得很英俊,老师也说我长得很英俊,我听了他们的赞美也觉得很高兴。所以我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英俊的人了。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和我差不多英俊的人,他的名字叫陆晨。
陆晨是我的房东,他有着嘿嘿(错别字——老师圈画)的眼睛和高高的鼻子和小小的嘴巴,真的很好看,穿的是白衣服,如果弄脏一点他就会很生气。本来我要住他那里他不让我住,我后来说给他前(这个字你也会错?!——老师旁批)他就没有说话了,我再说我来做饭他就点头了,因为他自己不做饭,方便面是他的亲戚。
陆晨是个医生,每天早晨很早上班,上班的时候我都没有醒,所以不知道他几点上班,但是他下班的时候我都是在家里的,所以我知道他几点下班。
陆晨下班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说:“好累啊!”然后他就会过来看我今天做了什么菜,如果有荤菜他就不说话,如果全是素菜他就骂人。
吃饱了以后他就会问我:“今天去找了工作没有啊?”
我说:“没有。”
他问:“为什么不去找工作?”
我有时候说:“因为我刚睡醒。”有时候说:“打游戏忘记了。”
然后他再把我骂一顿。
陆晨很胸(错别字——老师圈画),他喜欢骂人,但是我知道他这是为我好,所以我一点也不生他的气,但是我很怕他生气,气坏了身体怎么办呢?所以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对他说,其实我没有居民身份证,也没有户口,这样是一定找不到正式工作的。老师,这件事情你也不要对他说,好吗?我们拉勾!
陆晨也有很高兴的时候,他笑起来很好看,只要我倒霉了他就会笑得很开心,但是最近我都没有什么倒霉的机会,所以他就经常不高兴了。
其实不光对我这样,他也不喜欢和其他人说话,而且一直叫我不要去帮助别人,这一点和老师您平常教育我们的不一样。他总是说,“那些人说不定会害死你的。”不让我给他们钱。在这个时候他一点也不象个医生,象个流氓,难道因为他怕我把钱发(不能欺负老师眼睛不好就老写错别字啊.......叹)光了以后不能付房租吗?到底是要听老师的话还是要听房东的话呢?这是我一直在苦恼的问题。(听我的——老师旁批)
总之我很喜欢他,希望他能一直活下去。
(小影教师评语:文章结构比较清晰,中心还算明确,语句勉强来说也能称得上流畅,但是错别字现象依然存在,语句前后矛盾的地方很多,重复罗嗦的问题也很严重,缺少细节描写使人物形象显得苍白无力,还有,我至今没有看出来你家小受哪里算是个好人。
PS:我为什么时候说过你英俊?
再PS:你拿这个来充当内部的年终个人小结你死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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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指甲。
倒杯开水。
喝了一半。
继续咬指甲。
不要以为我无所事事,我正在进行的,是一种最高等动物才会有的行为——思考,而且是符合逻辑,深层次多角度,闪耀着哲人智慧光芒的的高素质思考。
只给自己开出几天的时间,当然是打算说话不算数,不过混来混去,五六天的时间就这样没有了。
五六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我来说,却不轻松。
我要做的事情,除了研究菜谱,还要研究房东。
来看病不是偶然,赖着住在这里也不是偶然,认识他也不是偶然。
但是事情和感情进展得如此缓慢,倒叫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和陆晨的交流,只存在与平时的聊天中,两个人都是胡言乱语,根本不知哪句应该当真。
坚持下去未必有结果,放弃说不定也是好选择。
但是……总觉得不放心。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一直在原地兜圈。
看着日历上鲜红的星期日,我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人也随之烦躁起来。
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事的。
思考了半天,水喝掉一桶,指甲咬秃七个。
翻了个身,打电话给杜正阳。
“我想回家,你走人吧。”
“为什么啊!?”那边的声音混合着不满和薯片的味道,我还听到自家电视里发出可疑的呻吟。
“因为不想干了。事情毫无进展,我离开他,可能他会更安全。”
“你早说啊,要安全的话,派几个兄弟轮流值班就好,干什么要你天天宝贝一样守着。”
他嘿嘿嘿嘿地笑,“不过你找到他又想做什么呢?”
“我……我也不知道……”我一下没了底气,“我就是想这样在一起……”
最好他还能喜欢我。
他的声音犹豫起来,“不过方宁,我难听话先说在前面,你这样……可能也没用,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我知道……”我低下头,“尽人事听天命,这点道理我还懂。”
“谁让你听天命!!”他嚎叫起来,大约是觉得我不争气,“我的意思是,真到了那时候,你就要连星星的轨道一起改变了!!他不愿意就你硬上!他要逃跑你就拖回来绑着!听天命!!天才不管你!!”
“……啊?”
准备再问得清楚些,那边电话的声音却静下来,我“喂”了几声都没有反应,正怀疑是线路出了问题,准备挂电话时,话筒里却传来一阵悲怆的,绝望的,惨绝人寰的歌声: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把握生命里每一次感动
全力以赴我们心中的梦
用真心的话,和开心的泪
在你我的心里流动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好兄弟杜正阳!!!!”
我对着电话那头嘶吼,
“你鼓励我我很感动!!!不过你能不能把A片的声音再放大一点然后闭上嘴!!你住的是老子的房子!!老子宁愿被人认为是色情狂也不要别人以为这歌是我唱的!!!”
*****************************
“你一个人在家也能这么热闹?”
吼完以后,看到陆晨站在我身后,用“受不了你” 表情看我。
“恩”,我点点头,“偶尔啦,要看心情。今天你早退?”
“不行么,”他微微笑了起来,旁边的空气顿时活跃了几分,“我回来庆祝~因为你明天就要走了~”
我苦笑一下,伸出手,拉他到床沿坐下,直直盯着他看,“你就真的这么希望我走?”
“还好吧~”他东张西望,“哦!蜘蛛!”
我把他的脸扳正位置,“以后又要继续吃泡面了,外星人。”
“……我想念家乡的食物已经很久了。”他迟疑了一下,依然嘴硬。
“一个人住哟哟好可怕。”
“不会比和你一起住可怕。”
“没钱赚了哦~”
“还是命比较重要。”
陆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一个恍惚,觉得他整个人都透明起来,好象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散开去。
揉揉眼睛定了下神,他依然好端端坐在那里。
我心头一紧,紧紧搂住他,下巴抵上他的脖子,鼻尖被他的发梢扫到,有点痒痒的,随便怎样也好,我想要感知他的存在,就算只能用这样的方法。
“你做什么……”他挣扎了一下,看我没有其他动作,于是也就没有再动。
黄昏十分,阳光斜斜地从窗帘的缝隙里洒进来。
“记不记得……一个星期前……你刚认识我的那天,这个时候我们也是在一起的?”过了半晌,我听到自己做梦一样的声音。
“……记得……”他开口。
“我亲了你……你……很生气……”
“是你太过分。”他低下头,脸有点红。
“如果……我说如果……我现在亲你,你还会哭吗?”拐弯抹角时间结束,我惴惴不安地提出问题。
“不会,”他淡淡地笑起来,“现在不会了。”
没等我开心几秒下一句话就砸过来,
“我会痛扁你。”
“你等一会!”我跳起来跑出去,在卫生间和厨房两地穿梭。
“你做什么?”他不解。
我把搜集来的扫帚、拖把和锅铲一股脑塞到他手里。
“这是打三顿的量。”
然后走上前,轻轻地吸一口气,慢慢把头凑了过去。
*******************************
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了一些凉意,只有空气里传过来不知什么虫的鸣叫声,让人恍惚以为还在过夏天。
我点上一根烟,心不在焉地抽了几口,终于停下来发呆,看着它的火光在黑暗的房间里或明或灭。
这次陆晨没有发脾气。
他呆在那里,过了很久才好象很不相信似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低了半天的头,忽然很大哥地把我交给他的凶器都砸在地上:
“算了,你都要滚蛋了,这次便宜你。”
都说了是便宜,那么不占白不占。
于是我捧住他的头,一吻再吻,柔软的触感,柔和的温度,我食髓知味,差点一发不可收拾。
他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被我搂住,没有配合也没有拒绝,流露出来的是少年一般的残酷与天真。
我爱不释手,简直想把他一口口吃下去。
手不自禁地伸到他的衬衫里面去,细致的皮肤,带了医院里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轻轻抽泣一声,我回过神。
发现他的眼角是湿的。
他又在哭?
我看着他充满湿气的眼神,觉得很难继续下去。
“对不起。”
我松开他,然后转开身,开始回到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
现在,这个小小的行李箱子就静默在那里,只要这样提着它走出去,一切都可以结束,不让他为难。
晚上,不开灯的房间是深蓝色的,好象吸收了夜色的灵气,不知道要把人送到哪里去。
我走到他的床前,窗台上的植物把自己的影子投到床上,混乱的光影中,我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还有柔软的头发,胡乱地贴在脸上。
伸出手去帮他整了整被子。
“我要走了。”我低声打招呼。
周围都安静得不象是在地球。
“再见。”
再回头看一眼,狠狠心,推开门——
“……不要……”
后面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我一时呆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含糊不清的言辞,我却象是等这个等了一辈子。
“你说什么?”急切地走回去。
如果你不要我走,我就不走,想判我的无期徒刑,就这么简单。
“不要这样……啊……不要……”他翻了个身,缩成一团。
凑近了仔细去看,大失所望。
这家伙根本就没有醒,刚刚那只不过是在说梦话。
“没有醒就不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我怒,拎他的耳朵泄愤,觉得这样忽喜忽悲的自己真是个白痴。
“而且听这语气,做的说不定还是春梦……”
“不要这样!!我又没有做错事!不要烧我!”他还在继续,这次的声音清楚很多。
我愣住。
“他不是坏人!我也不是!!不要点火!不要烧死我!!”他开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
心中一阵剧痛狠狠袭来。
我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又怕吵醒他,又怕他一直留在噩梦里,于是从乱七八糟的脑子里挑拣字句来安慰他,“没、没事的,不烧你。没关系,我保护你,你不要怕……都过去了,好不好?不要怕……”
他被我弄醒,一时间精神恍惚。眯着眼睛看我,过了半天“……方宁?”
他迟疑地问。
“对。”我扶住他,轻轻把他靠到自己的肩膀上。“你做噩梦,现在已经没事了”
“唔……”
我倒了一杯水给他。
“谢谢。”他捧住杯子,直盯着水的波纹和慢慢散出来的热气,沉默了很久,抬起头,对我乖顺地一笑。
“你其实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他咬咬牙,又看向地板,犹豫着有些话要不要说,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对上我的眼睛,“方宁,你是正常的,你来找我看病也许只是因为无聊,”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有神经病的人是我。”
“我经常做噩梦,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他说,“梦到自己被绑在木柴堆上被人烧死,所以到现在一直都不敢用火。”
“医生说我有严重抑郁症的倾向,也不排除有暴力犯罪的可能,要把我关起来,我不愿意,就打晕了他逃出来,这个,也可以算做是暴力犯罪吧,医生的诊断没错呢。”
“见到你的时候也是,想要跑掉,想要发脾气,这会不会也是抑郁症的另一个症状?”
“和你在一起会很危险,我的感觉一直这样对我说。”
我只觉得眼眶发热,喉咙发干,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是,我还是会想和你在一起。”
见我不说话,他也没有逼我,只是抽搐一般地笑了一下,也许是夜色让他放弃了防备,他的话忽然多了起来。
“你做的菜很好吃,脾气也很好。如果一直和你住下去也许也不错……”他吸了吸鼻子,垂下眼,
“……不过,你马上要走了吧……”
“还是离开的好……和我在一起,太危险了……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吧……”
我用自己的头抵住他的额头,紧紧地,要从那里感受他的想法和心跳,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很想这样亲下去。
“我不走了。”
“……”
“你赶我我都不走,我要留下来,和你一起,做饭吵架,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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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就是这样了!!”我得意汇报战况,“手到擒来!”
“这样事情就算解决了?”正阳同志依然在嚼薯片,电视里依然有呻吟声,他依然没去找工作。
“至少感情上没隔阂~~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真好。”他在电话那头心不在焉地喀嚓喀嚓吃薯片,过了半晌,又觉得不甘心,“凭什么啊!!为什么你有爱人了我还没有!!”
越想越觉得不爽。
“我决定唱一首歌来祝福你!!”
我手一抖,电话掉在地上,砸到断线。
舒了一口气,开始换另一种心情来打量整个房间,一直保持微笑的状态。
真好,房间里现在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是完全没有了寂寞的味道。
等他回来,就告诉他,关于我的事情,也许,他还没有全部忘记,就算忘记了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温习,甚至重演。
墨绿到发黑的树林,夜晚的篝火,古老的传说,都可以再来一遍。
曾经和他拥有的,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甜蜜片段,我要和他一起,重新添加,只有一点点不够,装满一个房间也不够,要使它们泛滥成灾才好。
“铃……”
电话铃声又响起来。
我不耐烦地接起电话,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把歌词用□□发给我就好了不用再唱给我听的!你太客气了正阳!”
“方宁,”他的语气罕见的严肃,“你家陆晨在家吗?”
“上班去赚钱养我啊,怎么?”你嫉妒?
“方宁!你过日子过傻了!!”他几乎是在用吼的,“你怎么今天还让他一个人上班!!”
“……怎么了啊……”我糊里糊涂。
“你还记得他被诅咒的内容吗?”
“来生转世,三世受噩梦困扰之苦……”我努力回忆,“命运多舛……”
“还有呢?!”
“……再与非人类打交道的话,七天以后必死于横祸……”抬头看日子,“糟糕!!”
我摔下电话,外套也不拿,关上房们的时间都没有,慌乱地冲出门去。
不要紧的……只要我在你身边,你会没事的……我保护你……给我机会……让我保护你!!在这之前你千万不要出事!!
连叫车都忘记,只是一个劲地疯跑,到了陆晨工作的医院,早就气喘吁吁。
终于,远远地,我看到他,和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正直的社会好青年,出了医院大门,一面和熟人点头打招呼。
扭过头,看到我,迟疑了一下,皱了一下鼻子,露着尖尖的虎牙憨笑着小步快跑过来。
我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一块广告牌,完全没有预兆地,以一种诡异莫名的角度和速度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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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医生……我求求你!!救救他!!”
现在回想起那个时候,我一直在说的只有这样的话。
“多少钱都没有关系!!只要你能救他!!”
一路跟着担架小跑,我想抓住陆晨的手,抓到了以后,带给我的却是更大的恐惧。
他的手变得冰凉,再不是我曾经迷恋的让人安心的温度,鲜红的血染在雪白的被单上,却格外的刺目,我的眼睛开始疼痛起来。
独自坐在急救病房的外面等待,医院里长长的走廊,没有人过来,就显得安静得不现实,只有墙上的钟发出冷静的走动声,那声音让我不安到想吐。
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几个小时以后,门终于打开。
“医生!他怎么样?”我赶忙上前。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以前只在TVB电视剧里听到的对白,现在清清楚楚地在我耳边重现。“再去看看他吧,他好象有话想对你说。”
惴惴不安地走进去,那几步路几乎耗尽了我一生的勇气。
他躺在病床上,苍白得好象要融化掉。
见他这样,我的心疼得一阵一阵。
“我来了。”
我凑过去,告诉他。
“方……方宁……”他虚弱地睁开眼睛,见到我,好象清醒了一些,用力握住我的手,好象握住了他最后的希望。
“帮帮我……”
“我求求你……”
他猛烈地咳嗽着,累得不行,依然挣扎着要把话说完。
“我想活下去。”
“不管用什么方法……让我活下去……”
“你可以的对吧?求求你,让我活下去……我不想死……我和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求求你……”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握着我的手,力道并没有放松。
我沉默了一会。
“好的。”
“我明白了。”
我说。
“放心,说了要保护你,我就不会让你在我面前死掉。”
“你说的没错,我和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憧憬,我微微笑了起来,露出自己的獠牙,吻上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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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个吸血鬼,他因为作恶太多,被牧师用法力镇住,胸口上压了十字架,钉在棺材里。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但对他来说,时间是静止的,带来的只有教堂的灰尘,一层层地压在棺材顶上,很多年过去了,积累的也只是微不足道的重量。
于是他无聊到和自己打赌。
“如果在这一百年以内,有人能把我救出去的话,我就给他全世界的财富,让他成为最有钱的人,一辈子都过着奢侈的生活。”
一百年过去了,没有人来救他。
他觉得有点不耐烦了,又对自己说:
“如果在这接下来的一百年里,有人能把我救出去的话,我就给这个人皇帝一样的权利和哲人一样的智慧,让他能够施展自己的抱负,成为一个让上帝都赞叹的伟人。”
结果又一百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来救他。
终于他开始有些惊慌,在这等待的两百年里,他体会到了寂寞的滋味,而且害怕起看不到尽头的永远。所以,他对自己说,“如果在这下面的一百年里,有人能救我出去的话,我就会把心交给那个人,一直爱他,保护他,忠诚于他,让他成为最幸福的人。”
然后,那个夜晚,棺材的盖子被悄悄打开,那个有着漂亮蓝眼睛的好奇少年,他的金发,混着皎洁的月光一起,映入吸血鬼的眼帘。
好不容易,我找到了你。
你说,我怎么会再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