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外卖二三事》当复来归

3、第三章

　　一场滂沱大雨冲走了连日来的燥热，大清早的，连空气都仿佛被洗刷了一般，弥漫着清新的气味。金城武头昏脑涨的爬起来打开窗户，被迫沐浴在略有冷意的湿气里，有种终于活过来的感觉。
　　昨晚没睡好，原因他并不想说。
　　结果一出门就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张暮回身带上门，看了看他，又把门打开了。
　　金城武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自己昨天辗转难眠的原因，思绪翻涌，实在是烦的一比，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 =真他喵的困啊。
　　这样的天气，多适合出门逛街出门约会出门上班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家就不会定外卖了吧。结果事实证明金城武真的想太多，大家都待在家睡懒觉待在家渣游戏待在家撸作业，当然也得订外卖。于是武宝宝忙成了一只滴溜溜转的人形陀螺。
　　刚送完一单，金城武去洗手间抹了把脸，瘫在沙发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老妈从厨房出来，瞄了眼房间里的两个大老爷们儿，“还有一单，你们俩谁去送？”
　　老爸端着水杯窝在角落里，幽幽出声，“单身狗去送。”
　　金城武翻了个白眼，“喵。”
　　“儿砸！”老妈惊喜的扑了过来，“你谈朋友了？漂亮吗？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男的女的？”
　　“……妈！”金城武特无奈的喊了一嗓子。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张暮刚好进门，听到这话扫了他一眼，又看看金母道，“我去吧。”
　　“这怎么行，你刚回来还没喘口气儿呢，我去吧。”金爸放下水杯走过来，一边瞪了金城武一眼，“瞧瞧人家瞧瞧你！”
　　金城武望天……花板。
　　微信提示有新消息，金城武点开看了看，对着那条好友申请点了同意。
　　小单车：你好，我点一份小份的黄焖鸡米饭，微辣。
　　金城武摸了摸鼻子，确认自家卖的是鸡排。
　　外卖小哥金城武：你好，我们家没有黄焖鸡米饭啊。我们卖鸡排的。
　　小单车：哦，是我拿错外卖单了。
　　金城武条件反射的回复。
　　外卖小哥金城武：冒昧的问一下，您也是经常点外卖的吗？
　　小单车：是啊。
　　外卖小哥金城武：那一直都点黄焖鸡米饭的吗？
　　小单车：嗯。搬家后正在找好吃的黄焖鸡。
　　外卖小哥金城武：那怎么不换换口味呢，我们家的鸡排也不错的，要不要试试？
　　小单车：不了。
　　金城武咬了咬唇，快速打字。
　　外卖小哥金城武：等等！
　　金城武一直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所以他坚持不懈的两相比较取其利弊苦口婆心绞尽脑汁发了一大段话劝其换种口味一试，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金城武：“……”
　　张暮倚在一边的沙发扶手上喝水，盯着金城武不断变换的神色挑眉。大概也能猜到这人在干嘛，所以毫不意外的看到他露出失望的神情时，张暮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慢悠悠踱过去立在人身前揉揉他的头发，温声道，“别太在意。”
　　金城武明显吓了一跳，下意识把屏锁了抬头看去。
　　张暮略微弯了腰，T裇开的领口不大不小刚好露出修长的脖颈，刻画般的线条上微微的凸起显得性感而诱惑，往下是精致的锁骨。不过金城武没有时间欣赏这般乍泄春光，因为这幅场景跟昨天傍晚小巷里那一幕实在太像，张暮靠的太近以至于金城武怀疑他下一秒就会亲下来。
　　就像昨天一样——
　　张暮单手支墙，空出来的手轻轻附上金城武的唇角，他放大的脸印在身前人惊慌失措的眼里，像只待宰的小绵羊，惊惧却无力反抗，撩动人内心深处的犯罪心理。
　　他慢慢俯身下去，最终炙热的唇却落在眉间，小心翼翼的，近乎虔诚，甚至带了小幅度的颤抖。不过这一切，快要腿软的金城武全部都没有发觉罢了。
　　——金城武打了个激灵，猛地一把推开张暮，神色间尽是抗拒警戒和努力压抑的恐慌。
　　张暮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就着被推离的步子后退，然后摊开双手表示无害。
　　金城武一直盯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洗手间才松了口气。
　　这人怎么都不觉得尴尬的？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他能感觉得到张暮确实没有玩闹的意思，至少现在，他是真的想在一起的。
　　前提条件还是“现在”。
　　金城武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不否认自己对张暮是有好感的，只是习惯了把理智放在第一位，现在这样做不过是为了不伤害任何人。
　　而且他也不是能一直保持理智的，有时候也很想随心而定，就谈他一场又何妨？最坏不过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
　　老死不相往来。说的容易，可他打心眼儿里不想跟张暮断。所以宁可保持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就当满足自己的私心，反正早晚一天张暮都是会走的。
　　时间尚早，老爸也送完外卖进门，金城武有些烦躁的捏了捏手机边，在手心里轻拍着，刚好老妈出来招呼，说还有一份早餐，让问问邻居们谁还没吃早饭。
　　金城武一拍大腿，跳起来在微信群里发消息。
　　外卖小哥金城武：都起床了没？
　　外卖小哥金城武：店里还有一份早餐，你们谁要？
　　外卖小哥金城武：不收钱的啊！过来拿一下就好了。
　　外卖小哥金城武：行行行我送过去，谁要？
　　“……”金城武皱了皱眉。
　　外卖小哥金城武：说话！晚上去打球吧，大熊你组织一下。
　　外卖小哥金城武：【恭喜发财，大吉大利！领取红包】
　　【邻居一领取了你的红包】
　　【邻居二领取了你的红包】
　　【邻居三领取了你的红包】
　　【邻居四领取了你的红包】
　　……
　　金城武气结，一屁股坐回沙发里。
　　抱着手机窝在沙发角漫无边际的神游，脑子里像是还没开天地的原始世界，一片混沌。昨晚毕竟没睡几个钟头，困意渐渐浮上来，眼皮越来越重，就在他的头第一次点下去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在耳边响起。金城武吓得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掌心一松手机就脱手而出，他手忙脚乱去捞，最终一把将手机拍在了沙发上。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金城武严重怀疑一会儿喝水是不是也会呛到，今天点儿也太背了。
　　铃声还在不依不饶的响，金城武拾起手机放在耳边，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
　　佳佳清脆的嗓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小武！完了完了！我刚吃了很大一包威化饼干！”
　　“你不是说要减肥吗。”金城武晃出店门，面朝太阳伸了个懒腰。
　　“是啊！我是整理抽屉的时候看到的，然后我把它拿起来跟它对峙了很久，发现它没有要反抗的意思，才把它吃了的。”
　　“那完了，”金城武笑了笑，“我记得有人发誓说再吃零食就胖20斤来着。”
　　那边顿了几秒，然后果不其然传来哀嚎声，“怎么办……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誓已发出，概不退换。”
　　“金城武你白眼儿狼！老娘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喂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快点帮我想办法啊啊啊！不然我现在就杀到你家掐死你这个不孝子！”
　　“哎哟我好怕啊。”金城武不咸不淡的调笑一句，接着说，“快来，用你的小短腿从你家狂奔到我家你那一包威化饼干就消化了。”
　　他听着佳佳气得咬牙的声音，绷了一早上的脸也总算是融开，化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来。
　　张暮站在前台，透过玻璃门望着门外的人，眸光深邃。上午的暖阳洒在金城武身上，与他唇边浅浅的笑意相映成辉，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至少比恐慌和警戒好多了。

　　傍晚老爸老妈相携出门，去看望许久未见的外婆，临走前老妈笑的一脸意味深长，搂着他的胳膊语重心长的说，“儿子，妈妈不介意你带人回家，但是一定要记得做好措施啊！”
　　“妈你想什么呢，为老不尊。”金城武拨了拨头发，用特别嫌弃的目光看过去。
　　老妈佯怒着打他，“说谁老呢？活腻歪了你？”
　　金城武笑了笑，把她往门外的爸爸身边推，“行啦，晚上我有约也要出门。你就别操那些不该操的心了，走好吧您。”
　　说有约倒不是借口。下午一个老顾客出差回来，约他晚上一起喝酒，金城武正闷的厉害，加上跟这人一向很谈得来，就爽快的答应了。
　　这位老顾客却是个实在人，碰面二话不说就是满满一杯下肚，金城武酒量还行，但空腹猛灌了一杯也着实有些不适。
　　“小武啊，”老顾客搭着他的肩膀，“你说人这一生这么短暂，怎么就不能活的轻松点呢，按自己的意愿而活不好吗？”
　　金城武给自己续上酒，道“哪有这么简单？想活的轻松为自己而活，就不能顾及别人的感受，以自我为中心，以伤害别人为代价，那不是混蛋么！”
　　“说的也是。”老顾客点点头，继而撇嘴，“不过总是优柔寡断顾及这个顾虑那个，那也活的太窝囊了。人生难得一随性，总该有一次不管不顾恣意放纵，哪怕最后痛的厉害，但不痛哪叫人生？”
　　金城武握着杯子失笑。若不是知道不可能，他还以为这老顾客是在劝他呢。
　　话至夜半，空酒瓶也三三两两倒了一地，老顾客虽是实在人，酒品却真不怎么样，喝醉了就抱着他的大腿哭着喊二大爷。金城武酒意上头，不过强撑着一丝清明，扒了半天都没能把人从腿上扒下来，只好从他口袋里翻出手机，找出备注为老婆的号码拨了过去。
　　最后老顾客被他媳妇儿满是歉意的拖走了，金城武放松下来，脚步不稳的晃了几晃。
　　醉成这幅样子没车敢载，何况金城武早已神志不清根本想不到还能打车回家。步行走了一段路，实在是头晕的厉害，于是扶着找了处地方坐下来，打算吹吹冷风等清醒点儿再走回家。
　　他迷迷糊糊瞪着眼睛观察四周的环境，只觉得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在哪里，于是甩甩头放弃思考，双目放空盯着不远处漆黑一片的地方。
　　那里白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大字此刻在月光下失了颜色，黯淡无光。
　　——伊云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