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记得我》满小二

15、画的来历

　　据我的爸爸说，他某天晚上去朋友那喝完酒，他醉熏熏地往回走，走到那个山头他发现实际已经走了好几圈，他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迷了路，他抬起头看见那满天的星星在头上旋转，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他的酒顿时清醒了一半，他想怕是遇到倒路鬼了啊。于是他也不走了，他坐在旁边那块大石头上等酒劲散。酒还没完全醒过来他就瞥见了旁边草地上的画，他拿起来一看，画上一个将军模样的男人手里拿着剑，高大威武，神态栩栩如生。
　　他心想说不定值几个钱，就算不值钱捡回家挂在家当装饰也好。他把画捡起来后却感觉天空突然开阔，一下子找到了回家的那条路，这时候他看到月亮也悄悄地出来了，他心头咯噔一下清醒过来，像是经历了一场诡异的梦。
　　于是他坚定认为他是捡到一张不同寻常的画，他打了钉子端端正正地挂在我们家土屋的墙上。
　　我出生的那个地方，一到梅雨季节，雨水就像喜马拉雅山一样连绵不绝，我的小时候，我的爸爸常年在外奔波做小生意，他为我妈妈在家开了个副食店，我还模糊地记得，在那个瓦顶的土墙屋里，我坐在背篓中看着我的妈妈总是用瓢盛着大瓢大瓢屋上漏到地上的雨水，然后大瓢大瓢的往屋外倒。
　　那幅挂在墙上的画，也被顺着墙漏下的雨水晕开得如梦一般模糊，唯独画上的一双眼睛，却如新画一样明亮和神采奕奕，在7岁之前，我都经常神差鬼使般地在那张画下挪不开步子，像梦魇一般无法挣脱。
　　可是7岁那年，家里突然来了贼，那天，我的妈妈带着我从外婆家回来，我们邻居家门口的那条黑狗对我们摇着尾巴疯狂地叫唤，妈妈牵着我的手开门一看，除了那张画不见了外，家里一切都整整齐齐，完好无损。
　　而这幅模糊的画，现在正在姚志明手里！
　　“熟悉吗？”姚志明低声问。
　　“你的眼神……怎么那么像……你就是画上的人？”我突然想起，他们的眼睛，居然那么相像，但我还是不能相信，我必须学着骗自己，因为这本来就是生活中没可能的事，他一定是以为在演戏。
　　“很聪明，猜对了。”姚志明说得云淡风轻，可是他不知道我的内心翻滚得厉害，我完全在猜疑这个不科学的存在。
　　“为什么这幅画在你这里？”我问。
　　“因为这幅画是我偷来的。”他不紧不慢地说，“我找人调查了我的画在你那，我还看到过你的小时候的照片。”
　　“你……找人偷的那幅画？”我好像有点眉目了。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全部向你坦白，现在，我要讲一个故事，嘘，你要安静地听。”姚志明坐下来，点燃了一支烟，在这片烟雾缭绕的旧屋子，他开始讲述他所说的N辈子之前的事。
　　“大明朝的时候，你知道大明朝有多远吗？远到我都已经忘记了那个年份！那时候有个男人的名字很奇怪，他叫文武，是不是很土？他有一个表妹，他觉得他一生中，他最疼的就是这个妹妹，因为，他喜欢她。”他要说的就是他从古代穿越过来了吗？而他就是这个文武吗？我开始猜测。
　　“他的这个表妹叫韩君，在北边征战的时候她请求她的父亲让哥哥一并带着她。韩君很聪明，她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柔弱，她喜欢看一些兵法，她说她想成为第二个花木兰。”他抖了抖烟蒂，我看见有烟灰掉下来，然后散开。
　　“文武在战场上救了一个人，他被北方的侵略军打得遍体鳞伤，他说他是当地居民，从小立志报国，他在寻找投靠明朝皇上的途径，当然最后，文武相信了他。”他吐了一口烟，像一萝框的星星在空中旋转。
　　“他有勇有谋，有胆有识，文武的妹妹跟文武说，她喜欢上了那个男人，文武显然不能接受，可是文武有大爱之心，他看到自已喜爱的人有了归宿，也就慢慢说服自己，又因为那个男人的他超强军事能力，他终于提拔那个男人成了副将。”
　　“有一天，文武的一个手下告诉他，他无意发现那个男人在和女真族通信，大局为重再加上一丝私心，文武打算杀了他。”姚志明在说这些的时候好像在讲别人的事，也许经历了几个世纪他已经看得淡然，也许他只是掩饰他的情感。
　　“那个夜晚，下着很大的雨，雷电交加，文武怕韩君阻拦和伤心，趁着雷声想溜进他的帐篷悄悄杀了他，可是，他发现，在那个男人的帐篷里看到他的表妹韩君。”他手上的烟已经抽完了，他又顺手拿了啤酒。
　　“韩君看她哥哥的手上拿着刀，惊恐得连问文武，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文武说，这个男人是奸细，他是来提这个男人的人头的。那个男人见事情暴露，一把把韩君推开，拿起旁边的刀想先攻为上，文武是个将，他必然不会这样轻易被砍到，他挥了着手上的大刀凶猛地向那个男人砍去，韩君反应敏捷，转身过来一下就替那男人挡住了他来势凶猛的刀……”
　　我看姚志明啤酒罐正好盖住他的半张脸，但没掩住他的眼，我看见他的泪水，顺着他拿啤酒罐的方向流下来。
　　“所以……你就一直感到内疚，因为你所爱的妹妹其实是被你杀的吗？”他的情绪难以平复，所以，如果真如他所说，他可以永远都会记住那一世的事的话，那他到底是有多痛苦？
　　这么多年，他到底要怎么熬过来？
　　但是，他为什么会记住所有的东西？他这个故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文武，我是那个男人。”他摇摇头，手上的啤酒罐被他捏得面目全非。
　　“我就是那个该死的奸细，我看见韩君倒下的时候，我发疯了一样，我冲出帐篷，雷电在天空上又响又亮。就像打在我脸上的一个耳把，打得我心全死。所以，你知道我有多爱韩君吗？”他的手打在茶几上，顿时鲜血直流，我吓得赶紧找纱布，这个空荡的房子，哪来的纱布？
　　“你不知道，因为你已经忘了。”他完全不看我的焦急，他还在继续说，可是他的眼神已经失了神。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不在预料之中，又好像都在预料之中。
　　这样的事我现在突然发现发生在自己身上是多么的自然，因为我小时候，有个算命的大师说了，我的际遇是不一般的，这个不一般就在遇到姚志明过后完完整整地体现出来了。
　　我坐过去，双手握着他流血的手，不知道怎么安慰好，于是我只能静静地看着姚志明。
　　难怪他会喜欢在这样黑暗和安静的环境里喝着啤酒抽着烟，因为这样才能让他的脑子短暂麻木，让他可以暂时忘记那个曾经的自己间接地杀了了他心爱的韩君。
　　“那你为什么可以记住那个年代的事？”看他表情，我本来不应该问，却还是忍不住。
　　“她的哥哥把我关在牢里，他道听途说有种蛊可以让别人生生世世永不忘记所发生的事。他在韩君的房里找到了我的画，他花大价钱找了道士，那个道士用了我的血和痛苦的意识对我下了蛊，然后，我被砍了头。”
　　“所以，我永远都记得，生生世世的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我活在那个画面里永远都出不来！”他近乎咆哮起来。
　　“那这个解不了吗？”既然这个是人为的，那肯定也有解开的办法。
　　“我不知道，但是我没打算解开，就算是我一直想重新生活，我也不想忘掉那件事，我觉得文武做得对，我就应该活在这种阴影下。即使我每生每世跟你在一起，我都觉得是个杀人犯。”他语气开始温和。
　　“那时候我杀了我最爱的你，你会恨我吗？”姚志明转过头靠近我，摸着我的脸问我。可是相对于他，那么几个世纪的爱恨情仇，我只是当个别人的故事，哪来的恨？
　　当我看到他脸上的泪水已经风干，一时之间憔悴和苍老了十岁，这样的样子让我的心碎了一地，我觉得我应该承担或者减轻他的痛苦，我摇摇头，掂起脚，眯着双眼轻轻地送上我的唇……
　　我能感觉他的大喜，他紧紧地抱着我，热情地回应，我听见他凝重的呼吸和喷张，我好似和姚志明在一个光环内，被照得各自眩晕然后相互依靠，分也分不开……
　　正当我和姚志明热情似火温情相吻的时候，我突然听到门外“噹”地一声，像有东西落地的声音。姚志明一惊，飞快地走到门前，我跟着过去，在姚志明的身后看到一个人影已经消失在黑暗的小巷中……
　　姚志明脸一下子黑了，他没说话，他速度地取了钥匙拿了画牵着我的手往外走，一边打开车一边说：“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