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萧萧》钟初一

5、第五章

　　王萧不知道自己的怒火由何而起，是因为岳济澎去牵她的手，还是因为她没有躲开？反正关车门的声音让出租车司机也不由的心痛起来，冲他一乐：“小伙子，火气好大！”
　　他扭头看着窗外，眼前却是极刺眼的一幕，他觉得之前喝的酒全冲到脑子里，昏昏噩噩一团糟糕。
　　“停车。”王萧觉得自己快憋不住了，看看计程表，丢出五十块钱，下车打开后车门站在门边等王雨下来。
　　“萧萧别闹了，我头痛。”王雨的声音象抽了骨头软棉棉的，心里一软，习惯要问她怎么了，转念又觉得是她想逃避。
　　“下车。”一阵冷风习来，他渐渐清醒，看着出租闪着灯绝尘而去，突然觉得这彻亮的街道凄冷得有些恐怖，胸口透凉。拉过站在一边的王雨想抱在怀里，却被她推开。
　　王萧有些负气，原来她这么讨厌自己，这刻意划开的界线，让他不知道是应该跨过去，还是转身离开。他固执地拽着王雨的袖口，隔着一臂之外的距离。
　　“萧萧，我们回家吧，我真的好难受。”王雨反手握住王萧的手，全身的力量都向他倒去，王萧才发现她不是说笑，那接触到的肌肤像冰一样冷得瘆人。
　　“是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醒来的时候眼前仍是一片黑暗，王雨侧耳听到床边轻微的呼吸，又仰面躺下。
　　“你醒了？”萧萧从梦中惊醒，伸手摸向黑暗中的那个影子，比较一下额头的温度，还好没再发烧。
　　“还在医院？”
　　“恩，爸先走了，等你输完液再回去。”
　　“萧萧……”
　　“恩。”
　　“你去找地方躺一会儿吧，我没事儿了。”液水一滴一滴，王雨很快失神于这种时间表相之中。
　　“我睡不着。”王萧握紧想要抽回的手，低声说：“我接受不了。”
　　王雨没有作声，棉被里的另一只手静静地掐着大腿的肌肉。
　　“我受不了他拉你的手，也……他哪怕碰你一点点。我受不了。我快疯了，王雨，我坐在这里，脑子里全是他抱你，亲你的画面。我去试试好不好？我去试一下，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不是亲姐弟，没有血缘关系，说不定妈妈就同意了呢？”
　　王萧抵着她的手臂在耳边轻轻的祈求：好不好？好不好？
　　王雨，好不好？也许呢？不试过怎么知道。
　　她侧过身摸着王萧的头，“不好，不要说。”
　　“王雨，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我会疯的。”
　　“不会，你不会的，你得习惯，不是吗？我们都长大了。”
　　“是啊，总有一天你会跟另一个人结婚。”
　　“你也会有一个新娘。”
　　“为什么不能是你，为什么你不试试？”
　　“王萧，你冷静一点，你只不停的埋怨我为什么不试试，你都没问过我我爱不爱你。”
　　王萧抬起头，试图在漆黑的夜里看清楚她此刻的表情，可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觉一只手在他头顶轻轻地抚摸着，他抓过那只手，放到心口，“那你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王雨轻轻一笑，几乎要用手掩嘴：“当然，我当然爱你……因为，你是我最亲爱的弟弟。”

　　王萧从体育馆的台阶一步步走上来，坐在她身边踌躇着掏出两张电影票：“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吧？”王雨接过票，侧着头说：“不是看过的吗？”他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一条腿上破了个洞的娃娃，一边将从破洞处钻出来的泛黄旧棉花一点点塞回去，一边说：“送你的。”她将娃娃放倒立起放倒再立起，来回十几次，看娃娃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觉得很有意思。他还在不停的往她怀里放东西，有少了个轮子的遥控汽车，两人一起去做的陶土杯子，初中的试卷，两块酒心巧克力……
　　“都给我吗？”她开心的问。
　　萧萧点点头，最后摊开手心。王雨小心易易的拿起象核桃一样的东西研究半天，不解的问：“这是什么？”
　　“我的心。”
　　她笑得没心没肺，在手指间玩弄着，“怎么跟核桃似的！真难看！”
　　“送给你。”
　　“我不要。”她塞回到他手里。
　　萧萧转身离开，她身边所有的东西都不见，她想叫住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来。“没关系，这种情况遇到过很多次了，一会儿就好的，等我能说话了我就去找他。”

　　一下醒了，看着雪白的屋顶，王雨意识到自己刚才不过是在梦里。头轻了不少，却是一身冷汗。
　　拿过电话，躲在被子里打给米小雯：“我的心死了。”
　　米小雯说：“死了好，死了就可以重生。”
　　“大姐，你最近参佛吗？”
　　“宝贝，这还不是对你，要是别人早叫他滚了，少给老娘这儿抖肉麻。”
　　“就你牙尖嘴利。”

　　李兰见王雨穿着睡衣从屋里走出来，忙进去拿了件毛衣给她披上，说：“还不仔细些。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昨晚把你弟给吓坏了，我们赶过去的时候看见这小子眼睛居然是红红的。”
　　“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王萧丢了报纸站起来。
　　“怎么跟你妈说话的？没规矩！”王伟业喝叱到。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儿子大了，他不好意思。”李兰笑着制止住老公，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儿子，红着脸好可爱。
　　王雨端着牛奶食之无味，放在唇边半天没咽下一点。
　　李兰接着说：“小雨，吃完东西去梳洗一下，等会儿岳济澎要过来。他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
　　“……”王雨看着妈妈想开口。
　　“一早他打电话来说昨天喝醉了不好意思，车也没有开车，我就顺口告诉他了。没关系吧？”
　　心一横，还是压低声音说了：“妈，我不喜欢他。”
　　“嗯？”本来陪王雨坐在餐桌边上正用心看着城市新闻的李兰，忽听她这么一说，心思全收了回来，急切问道：“不喜欢啊？为什么？”引得客厅里的两人都看向她们。
　　王雨头埋得更低，“说不清楚。”
　　李兰对走过来的老公投过去有些哀怨的眼光，感觉自己一腔热情打了水漂，这才多少天？至少要多处处嘛！
　　王伟业用眼神止住老婆想说的话，随意地拍了拍小雨的肩，说：“没关系的，觉得不合适就应该早说出来。我看小澎这孩子品质虽然不错，但有时还是太拘小节了。感情这事儿自己最清楚，如果你不喜欢，咱们就算搁下了，不急，慢慢选，我女儿必得嫁个十分如意的。”
　　王雨侧身对王伟业笑了笑。
　　“那怎么办，他都说要过来了？”李兰没想到老公根本就没站在自己这边，口气有些嗔怪。
　　“妈，其实，如果他不介意，我们可以做普通朋友。”

　　王萧静静的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了门。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开，看了一页又一页却没一句进到脑子。他知道是自己逼着王雨做了个决定，一个对谁都没好处的决定。
　　他现在甚至宁愿王雨仍然对李兰惟命是从守着岳济澎，仍然对结婚对象是谁无所谓，宁愿她没有爱情不幸福，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幻想，那样的她是爱着他的，她要的幸福也只有他才给得起。可是，她要自己安排自己的婚姻，她准备好了要去寻找自己真心喜欢的那个人，她决定忘了你了，王萧！第一次，他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彻底的无助。

作者有话说

　　再看时有点受不了昏倒这个情节，所以调整一下，关联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