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神话》玄玄爻

32、第三十二章 意外的第一次失控

　　晚饭时间，米唯带着姐妹两个来到餐厅，在座之人一如既往起身恭敬道：“逍公主殿下，希公主殿下。”

　　狄蒙希有些惆怅得点了点头，倒是狄蒙逍尴尬倒：“呵呵，我倒突然觉得能免了这茬是好事呢。”

　　“好饿！”她坐下后由衷感叹，“我觉得我能吃三人份的牛排！”

　　祁米噗得一下出现，桌上变出三份牛排：“请用！”

　　“饿坏我了！“餐厅外传来娇羞的女声，“洛庭，这里有什么好吃的，给我介绍一下吧！”

　　狄蒙逍回头，见连魅竟挽着元洛庭的手臂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元洛庭则面无表情得躲闪着她的目光，带领连魅快速从她面前走过，一直走到最角落的位置。而连魅的眼神掠过她的脸的时候，像是带了无数把利刃，骄傲又挑衅得往她心里一扫而过。

　　祁米在她耳边讪讪道：“这可与我无关，是未尧带她来的！”

　　狄蒙逍的目光触到他们两个勾肩搭背的背影，心底一阵不知为何一阵闷气，突然就没了胃口。

　　怎奈连魅依然誓不罢休，像是刚发现祁米一般回过头来兴奋得呼唤：“祁米殿下！”她一路又把元洛庭拽了回来，亲昵得靠在他的肩上，“一起吃饭好吗？”

　　“你们……”祁米的嘴角抽了抽。

　　“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再续前缘了啊！”连魅露出魅人的笑容，那锋利的目光又对狄蒙逍里里外外扫了一遍。

　　祁米尴尬得笑着：“好吧，恭喜你们！我想你们一定喜欢二人世界更多一些吧，就不要跟着大家一起凑热闹了？”他边说边冲她拼命使眼色。

　　连魅笑了笑，“可是，洛庭怎么说也是逍公主的第一掌引，在餐厅里遇到了也各坐一处，不太合适吧？”

　　“蒙逍有我这个掌引就够了！”祁米也感觉到连魅眼中挑衅的意味，再看狄蒙逍，她虽然面上无异，双手却在桌子底下紧紧握拳。他也抬起手臂一下子将狄蒙逍挽住，“你有没有一点眼力劲？其实是你当了我们的电灯泡！”

　　狄蒙逍忽然被拉紧他的怀里吓了一跳，本能得瞥一眼元洛庭，他依旧木然的眼神底下，藏着简直要将自己碎尸万段的疼痛。狄蒙逍几乎可以听到他心底一声声的抱歉，抱歉我不能爱你、抱歉她这么任性，抱歉让你不愉快，抱歉……

　　狄蒙逍挣脱祁米的手，一下子拍桌子站起身，怒瞪元洛庭的双眼：“你居然明目张胆得带着女朋友来倒我胃口，这算几个意思？！”

　　正当所有人都不知道狄蒙逍突然发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元洛庭面色一白，曲臂抵着胸口，垂首道：“让您生气了，抱歉。”

　　随即狄蒙逍仰起头挑着眉，带着胜利的姿态面对连魅：“你的男朋友，似乎在我手上有个开关呢！现在除非我说原谅他，他是无论如何都动不了的，所以你们的小幸福是否能够继续，有的时候也掌握在我的手里。”连魅惊慌得推搡着元洛庭，半天无果之后带着恨意回过头：“凭什么你都是废物了，还能控制他！”

　　狄蒙逍心底一震，听这意思，似乎以前她也见到过这一幕？那是在多遥远的曾经呢？那个时候的未尧，应该是专心一志得爱着自己吧。很快她收回神思没有露怯，低头吐了一口气，“这说明，无论何时何地，就算我是废物，我也有机会毁掉你所炫耀的东西，明白了吗？”说完她勾了勾嘴角猛得抬高音量，”明白了就给我滚出去！我都这么明确得告诉你我讨厌你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腆着脸和我挤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呢？你好意思抛弃廉耻心，我都不好意思嘲笑你。以后给我记清楚了，如果你要来吃饭，先在门口打量一下我有没有在里面，如果我在，你就绕道，如果在各种地方狭路相逢，也请你绕道。想要元洛庭解除定身状态的话，现在就给我回到你的房间里去，给你三秒钟，立马消失！“

　　“你……！”连魅咬牙切齿得指着她，眼里凶光毕现。

　　狄蒙逍笃定得伸出三根手指：“三。”

　　“你给我等着！”

　　“二。”

　　“哼！”连魅一咬牙，闪身不见。

　　连魅消失后，在座所有人包括祁米都惊得目瞪口呆，终于在沉默片刻之后鼓起掌来：“厉害啊公主殿下……”卢克由衷感叹。

　　狄蒙希却低下头叹了口气，她何其不知，这个妹妹如此不喜欢那个连魅是因为嫉妒，可偏偏最可能让她快乐的人，却一定不能在一起。

　　狄蒙逍从欢声鼓舞中冷静下来，才想起元洛庭依然木讷得站在她身边。她抬起头看着他，竟有些纳闷。是他吗？那个抱着她、告诉她会一直陪着她的人。是他吗？那个口口声声“我只为你来这里“的人。是他吗？深夜无眠时靠着他的肩膀一点一点吐露心事的人。是他吗？从背后紧紧将她抱住，仿佛抱着整个世界的人。明明是他，可为什么如此陌生呢？

　　只是这么半年不到的时间，那些记忆便在心里生了根，那么遥远的曾经呢？相爱了多久，海誓山盟得多深，多强大的誓死决然，才让一切变成现在这幅局面？

　　她怔怔得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能看到他正宁可消亡的灵魂。

　　“原谅你。”她合下眼轻声说。

　　元洛庭站直身子，却岿然未动。他带着那种，站在最最无望的深渊里的表情，静静得看着狄蒙逍。

　　“去陪她吧。”她淡淡道。

　　“是。”元洛庭伏了伏身，转身离去。

　　元洛庭走后，狄蒙逍觉得整个人快要被接连不断的噩耗压垮，透不过气来。她匆匆吃了几口，她便一个人离开了餐厅。

　　依旧是小镇边缘，她安静得坐着，狄蒙希和米唯找到她的时候，她拒绝陪伴。

　　她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黑暗，想起第一次与元洛庭一起坐在这里，她问他，被丢弃在那头的过去究竟算什么。

　　她依然无法理解元洛庭当时说的，发生过的一切自然有它的意义，那意义究竟是什么？除了给她一触即发的尖锐性格和一张不饶人的嘴，就没有别的了吗？包括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只觉得自己每天都在被甩来甩去，一波接一波的疑问和纠结缠绕在她的生命里无休无止得喧闹，恨不得将她撕碎。

　　元洛庭与她，从最初的相识到接近相知的暧昧，又变成如今各不相干的漠然。她从一个普通人变成公主，更可能是变态的创世之神，身边出现那些神兽之力，他们对她的期待甚至依赖如此之重。饮下默克之后，钻心腕骨的悲伤究竟是什么？她再一次面临自己的身份被改写的命运，她艰难接受的一切，只一夕之间就要失去意义。而那个依然存在的恼人的身份，注定了她没有任性的机会，她肩上的责任还未落下，早已被动辄生死的命运捆住，毫无自由可言。她一直将愤怒投影在狄赦哲身上，可其实她对他的责怪都是错的。一如当初她对狄蒙希的憎恨，都是错的。那究竟该怨谁呢？这该死的永生。

　　不知过了多久，狄蒙逍悉数心里一个个难解的结，不知该愤怒还是该悲哀的情绪一波波肋着她的心，她几乎要被揉碎。她攥紧拳头拼命摇头，大声叫着：“我不要，不要！”可她根本说不清楚，她究竟不要什么？

　　她没有发现，自己情绪的变化在她身后的林荫小道引起了狂风，啪得一声，一颗树拦腰断下，挡住了回去的路。

　　她回过头，不可置信得看着直径近一米的树干就这么突然倒下，横躺在路中央！

　　"连你也要逼死我么？"她怒道，走上前去双手按住树干，合下眼深深冥想，推走，把它推走！

　　树干没有任何反应，她却不愿意死心："不是说我是该死的神界公主吗？不是创世之神吗？凭什么别人都行我就不行！"

　　她更专心得臆想，感觉掌心开始渐渐发热，随即越来越烫，她睁开眼，树干上被她按住的位置居然显出一片焦黑。她吃了一惊收回手，可手上的红光却无法收势，反而愈发明亮！她只觉得自己的手已经不是手，而是两个炼钢炉，她就要被自己臆想出来的火光给焚烧殆尽！

　　她终于开始害怕的时候，一阵清凉的风从远处吹来，手上的光终于是灭了。她软软得倒在休与的怀里，而眼前是祁米和米修罗担忧的面容。至于元洛庭，他也来了。他站在五米之外，用悲凉又责怨的眼神静静凝望她。他轻轻挥动手臂，将她弄乱的小道归置如前，一如他每一次在她身能失控之后做的。

　　狄蒙逍昏睡过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为什么抱着我的人不是你。

　　再醒来的时候，狄蒙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这不是她的房间，也不知是在谁的房间。她坐起身往外看，落地窗外竟是一片湛蓝海景。

　　"你醒了。"休与淡淡道。

　　"这是哪里？"

　　"毛里求斯的一家酒店套房。"

　　狄蒙逍一愣，"什么？我们不在卢茨亚滋镇？"

　　休与淡淡得笑着，"是的，我带你出来逛逛。"说罢他轻轻在床边坐下，"想吃什么，或者想去哪里就告诉我。"

　　"新西兰。"她说。

　　"为什么是那里？"

　　"因为米修罗说，精灵界就在那里。"

　　"你想去精灵界？"

　　"可以吗？"狄蒙逍抬起头。

　　"我们只能去边缘走走，不能靠近他们的王宫。你现在只是一个凡人，卢茨亚滋镇外没有人记得有过一个叫狄蒙逍的神界公主，甚至不知道主神殿下有过亲生子女。如果我们被捕，很难解释。"

　　"噢，我是被遗忘的人。"狄蒙逍自嘲一笑，"很快，我就不是我了呢，镇上的人也会忘记我。"

　　"我知道。"

　　"那是我自己闯的祸。"

　　"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大家忘记我的身份之后会怎么样？"

　　"我虽然不知道，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呵呵。"狄蒙逍仰起头看着苍白的天花板，"我这短暂的一生里，曾有两个人对我说过这句话，一个是希希，后来她抛下了我。另一个，就是元洛庭，现在他与我咫尺天涯。"

　　"希公主最终还是回来了，不是吗？她的心从未离开过你。也许，未尧也是。"

　　狄蒙逍心底一惊："他会吗？"

　　休与笑起来，眼中含有轻微的无奈，"蒙逍，你又爱上他了吗？"

　　狄蒙逍不置可否："我上次对你说，在这里的我已经没有那种自信了，我不想要顶着全世界压力的、明知是错误的爱情。所以我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拦起了一道门，不让那份感情发展成爱情。"

　　"可你还是为他难受了。"

　　"是的，他对我来说，的确有些特别。但是既然我和他都清楚我们不能重蹈覆辙，或许渐行渐远是最好的结局。"

　　休与没有说话，忽然上前拥她入怀，同时说，"闭眼。"

　　顷刻功夫，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狄蒙逍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片冰天雪地！可奇怪的是穿着单薄的她竟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寒意。

　　她刚要开口，休与已经解释："你有我的结界护着，没什么伤得到你。"

　　"这是哪？"

　　"新西兰雪山，MT Ruapehu。"

　　狄蒙逍眼睛蹭得一亮："就是拍摄《指环王》的取景雪山？"

　　休与抬眼想了想，"应该是吧。我没有看过那个片子，倒是听精灵界的人提起过。"

　　"这里难道有精灵？"狄蒙逍一下子兴奋起来。

　　休与笑了，"有也没有。"

　　"是什么意思？"

　　"精灵界大部分界域在人类的地域看来，的确属于新西兰境内。但是你要知道地球是一个集合多层空间的星球，即便我们身边有一个精灵，只要你身处人类的空间，也是见不到的。也只有更高级的生命才能看见低级生命的空间，人类似乎有一个词很适合用来解释这个现象，叫向下兼容。"

　　狄蒙逍抓了抓头，"如果是在同一块地表，怎么可能看不见呢？"

　　"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休与抱歉一笑。

　　狄蒙逍想了想，"对了！是不是就和网络游戏一样？同一个区不同线的两个人，哪怕站在同一块地方也无法看见对方？“

　　休与愣了愣："听你的描述有些类似，不过这个真的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他宠溺得摸了摸狄蒙逍的头，"你看，我还是有很多事不知道的。"

　　沉默片刻，他又忽然起身将狄蒙逍打横抱起，"别动。"

　　狄蒙逍只觉心脏瞬间悬空，两人就这么在雪山间飞舞起来！她吃惊得合不拢嘴，"这都可以！被人发现怎么办？"

　　"我隐身了，如果害怕就告诉我。"

　　狄蒙逍用力搂紧他，"不怕，你肯定不会让我摔下去！"

　　两人就这么在连绵的山脉和广袤的森林间上下翻飞，眼前白皑皑的景致和耳边冰冷的风，刷刷得合成一片。狄蒙逍惊呼："做神原来还有这么爽快的事！"

　　"何止这些。"休与的语调带着一丝心疼的意味，这个理应是万神之神的女子，如今竟在如此普通的飞行下欣喜若狂，何其残忍？随即他又在她耳边轻声说，"抱紧了。"

　　两人迅速下坠，让狄蒙逍忍不住尖叫起来。稳稳落地之后她还止不住喘息，轻嗔道："你当你是跳楼机呢！"

　　"你不喜欢？"

　　"下次给我点心理准备啊！"

　　"人类似乎认为这么急速下坠很减压。"

　　狄蒙逍一愣，是因为这样，才冒着破坏规矩的危险带她出来瞎闹腾么？她扬起嘴角："谢谢，我心里的确舒畅多了。对了，这是哪？"她看着四周茂密的树木，空气间是浓重的草木湿气，还有脚下软软滑滑的青苔，显然是在森林里。

　　"准备好，我带你去精灵界。进去之后不要出声，如果你能看见有精灵靠近你，屏住呼吸，能做到么？"

　　狄蒙逍刷得捂住自己的嘴，连连点头。

　　她本以为会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谁知身边的场景知识像普通照片经过了PS的处理，色彩丰润明暗分明了许多，其余也分辨不出什么变化。她不敢说话，只好闷着心里的疑问。

　　休与看出她的疑问，在她耳边轻声道，"能看到什么区别吗？"

　　狄蒙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有没有看到光？"

　　摇头。

　　休与点点头："那就当欣赏风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