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已离开》冰夕Icy

23、流泪的小丑（二）

　　跟着“面包西施”学习一年后，在妈妈的帮助下，我们一起开了一家面包店。我妈妈很开心能和我一起开店，她终于如愿以偿和我一起当了老板娘，我把它取名为“狐狸小姐”，是安妮在童话镇上班时别人给她取的花名。因为这个名字我们又争执了很久，她觉得这个名字太花哨，听上去有点像夜总会。我说什么也不肯退让，最后她向我妥协了，但她很狡猾地拿走了装修权。
　　“好吧，如果你非要取这个名字，就依你吧”她这样对我说的时候，当时我就很想哭，我给了她一个拥抱还把她给吓坏了。
　　在北京那年的生活我无论如何也不肯向她提及，她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所以从不过问我。如果她知道，我在那里是为一个男人洗衣服打扫房间，还为一个男人伤害自己，她肯定会很心疼。
　　我是想那么多的职业，我为何选着面包师，大概也是因为陈粤吧，他最爱吃的是甜点，我便想做出最独一无二的甜点，可我却不知道他能不能尝到。
　　“面包西施”过完四十九岁的生日过后，便决定暂时关掉面包店，开始她计划已久的环球旅行。离开的前一天，她到“狐狸小姐”来向我道别。
　　“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寂寞吗？”我问她。
　　“也许我走遍千山万水，会遇到那个愿意拥抱我寂寞的人”她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
　　“为什么女人都如此渴望爱情，任何年龄的人都逃不掉”
　　“爱情是女人身体的一部分，没有的时候总觉得身上少了点什么，想把它找回来”
　　自从和陈粤分开过后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但电视上经常有他的消息，他和程曲的恋情只维持了半年，他们分开后我期待过一段时间，我以为他会回来找我，但他没有，他只是很快就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了。一直以来，我便认为无论他和多少女人在一起，对他而言我都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事实上，他只是渴望陪伴，就像宙斯那样毫无怨言地留在他的身边，至于她是谁并没有那么重要。
　　林湾还在是否离开徐政之间举棋不定，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激情与耐心早就被磨得所剩无几。在她三十岁生日的晚上，我接到了她的电话。
　　“许艾，我在医院，你能来接我吗？”她的语气很低落。
　　我把面包店交给林欣照看，她是我刚招的服务生，还在念书，周末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打工挣点零花钱。
　　林湾为了给徐政一个惊喜，决定在自己生日的时候为他煎牛排，结果溅得自己满手油泡，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她正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而徐政不知道去了哪里。
　　“徐政呢”我看着她整个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油泡，像一滴一滴的泪珠，便有些气愤地问。
　　“送我到医院之后就离开了，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他竟然把你一个人留在医院”
　　“商人看中的是利益，不是感情”她苦笑。
　　“他并不爱你，为何不离开他”
　　“女人都是害怕寂寞的，尤其是在过节的时候身边连一个男人都没有太孤寂了，我离开他或许会找到一个更好的人，但万一找不到呢，我已经三十岁了，年龄越大就越没有勇气去冒险”
　　“以前你说我缺了男人会死，现在这句话用在你的身上正好合适,你只是对他还抱有一丝侥幸，以为他会爱上你，又或者你只是不甘心把自己苦心经营的男人拱手让给别的女人，所以女人就是这么奇怪，想放手却又舍不得离开”
　　“你跟我不一样，你是缺不了陈粤，我是缺不了男人”
　　我无话可说。
　　“为什么我没有遇到一个完美的情人”过了一会他感叹。
　　“什么样的才算完美情人”我问。
　　“小黑和徐政的完美结合，我只要他们身上的优点，小黑的忠诚憨厚，徐政的慷慨大方”
　　“你太贪心了，只想成为受益方，世界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所有的女人都贪心”
　　“世界上根本没有完美情人”
　　“你没有遇到过怎么知道没有”
　　“这大概就是我们为什么会在医院聊天的原因”我说。
　　“你还在等陈粤”
　　“我只是没有遇到让我再次心动的人”
　　一旦踏上爱的旅程，除非你不爱了，否则你便一直在他的世界里流浪。之前我也认为时间会冲淡我对他的感情，但没有，时间只是证明了我是真的爱他。
　　“真是难以相信，你可以单身这么多年，换做是我早就随便拉一个男人恋爱了，我最害怕忍受时间的折磨”
　　“我才不会和一个我不爱的人恋爱”
　　林湾一定不明白，等待里最折磨人的不是时间，是思念。

　　“老板娘，你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吧”林欣取下耳机，一脸期待地问我。
　　“怎么，你还在相亲公司兼职”我打趣她。
　　“才不是，我不是那种随便给人乱介绍的人，是我哥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交女朋友，我妈妈就叫我帮他留意了一下，我觉得你们挺合适，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
　　“一直没有交女朋友，你哥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我故意吓她。
　　“怎么可能，我哥哥是一个魔术师，长的又帅脾气又好，只是一直没有遇到中意的女生而已”她急忙解释。
　　“那你怎么就认为我们合适了”
　　“你不觉得面包师和魔术师很配吗？”
　　林欣下午请了假，说是学校有活动。她刚离开不久，店里就来了一位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他把领子竖得很高，遮住了半张脸。起初我没有注意到他，只认为他是普通的顾客。真正让我注意到他的是，他点了一份蓝莓拿破仑在店里坐了两个小时，对于点蓝莓拿破仑的客人我总会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两眼。他似乎感受到我偷窥他的目光，突然朝我看过来，我来不及逃避，便装作友好的样子朝他微笑。
　　“太甜了”他指着只剩残渣的盘子对我说。
　　“是你口味太淡”我不客气地说，他不应该当着我的面批评这道糕点。
　　“你对所有的客人都这么强词夺理”他冲我坏笑，我立即把它定义为喜欢搭讪的浪子。
　　“只有你这位客人喜欢挑人毛病”我没给他好脸色。
　　“好，我投降，不和一个女人计较”他举起双手：“再帮我包一块吧，我要带走”
　　“今天卖完了”
　　“我明明看到橱窗里就有一块”他盯着橱窗里仅存的那一块质问我。
　　“最后一块不卖”我态度坚决地说。
　　“该不会是留给你心上人的吧”他把双手撑在柜台上挑逗似的把脸凑到我的面前，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毛孔，我吓的后退了一步，更加认为他是一个轻佻的人。如果我手上有咖啡的话，我定会毫不留情就泼到他的脸上。
　　“关你什么事”我没有理由向他解释那么多。
　　“我听我妹妹说，她的老板娘单身多年，寂寞地有些变态，特意让我来拯救她”他依旧一副戏谑的口吻。
　　原来他是林欣的哥哥，难怪她离开后店里就来了一个这么奇怪的人，竟然早就串通好了。
　　“我也听林欣说，他哥哥单身多年，是因为他喜欢男人”我反击。
　　“他乱讲”他立即否认，说完看我正得意地冲他大笑，立即就知道上当了。
　　“许艾，这些年你真的一点都没变”他突然收起那副轻佻的面孔对我说，如果不是我再三确认这张脸我并不认识，我定会认为他是我许久不见的朋友。
　　“游乐场，小丑，气球”他一样一样地提醒我。
　　“原来是你”我想起来我第一次失恋的时候在游乐场见过一个小丑，但那时他的脸上涂着厚厚的油彩，我根本就没有见到他的本来面目，真没有想到这种擦肩而过的缘分竟然也可以重逢。
　　我包了一块巧克力蛋糕给他为刚刚的事情道歉。
　　“为什么不肯讲那块蓝莓拿破仑给我”他还在计较刚刚的事情
　　“这是我的习惯”
　　“其实我刚刚一进来我认出是你，林欣每天都在我耳边念她的老板娘许艾，许艾如何通情达理，许艾如何温柔体贴，念得我耳朵都生茧了，就想来看看她的老板娘到底是何方圣神，没想到竟然是你”
　　“难道我长了一张让你印象深刻的脸”隔这么久还能认出只见过一面的脸是件很难得的事情。
　　“少臭美，是你那天孤零零的背影让我觉得很可怜”
　　“难道你第一次失恋的时候不可怜”
　　“我已经忘了我第一次失恋是在什么时候”
　　“男人就是擅长忘记的动物”我脸沉下来，想起另一个擅长忘记的男人，便把对陈粤的偏见发泄在他的身上。
　　“别一棒子把所有的男人都打死了，我只是擅长忘记自己不想记住的事情”见我情绪有些激动地诋毁男人，他立即端正自己的立场。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男人为什么会在爱着一个女人的情况下，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他站直了身体说：“有两种情况，第一种他已经不爱你了但也舍不得伤害你，所以便一这种以退为进的方式请你离开。第二种就是男人的爱是可以分割的，他可以在爱着你的同时爱着其他的女人，这并不矛盾，男人都是喜欢新鲜感的，总不能在同一种口味的蛋糕上腻死。”
　　“会不会有第三种情况”这两种情况不论哪一种我都是不能接受了，我不愿意相信一个会给我折千纸鹤的男人会爱上别人。
　　“那他就是喜欢男人，直接把你的性别否决。女人都深信自己的男人是深爱自己的，所以心甘情愿花很长的时间等一个男人浪子回头，如果他是爱你的，所有的等待都没有意义，他想回头找你，早就回头了。”
　　林尚太懂得察言观色，他肯定猜出那个白痴的女人就是我，所以拐弯抹角地提醒我。我有些不悦，不想再跟他谈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