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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琵琶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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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阳江头夜送客。傍晚时分,陆小凤站在长满半人高的芦苇丛的江岸边,江风吹拂起他的衣服下摆,他正闭着眼睛感受空气里湿润的草木清香。
现在陆小凤旁边牵着马的是司空摘星,陆小凤是来送他这个朋友的。“陆小凤,过去你在朝我在野,你为官我为贼,咱俩虽然惺惺相惜,但到底是官贼不两立。”说着,司空摘星做了一个夸张的切砍动作,“现如今你贬官外放,嘿嘿,正是咱俩官贼勾结的好时候。只可惜我这就要走啦,陪不了你了。在这江州你可谓是强敌环伺,上有霍青下有宫九,外有上官瑾内有金九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唉,我实在是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你呀。幸好还有西门吹雪和朱停他们两个帮衬着你,你自己可要万事当心呐!”陆小凤睁开眼睛看他,勾唇笑道:“我说司空摘星,你今天怎么像个娘们儿似的婆婆妈妈起来了?我陆小凤何时怕过这些?就算江州是刀山火海,这些个家伙都是豺狼虎豹,我也照样做我的江州司马,他们休想动我分毫。”“嘿嘿,陆小凤啊陆小凤,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外放也压不了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啊。看见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走啦!”“保重。”陆小凤向他抱拳告别,司空摘星拽了拽马的缰绳,刚走出几步,便清晰地听见了从江面上传来的鼓乐之声。二人极目远眺,只见江上缓缓驶来一艘灯火通明、笑语喧天的华丽长舟。司空摘星眼珠一转,又牵着马走了回来,对陆小凤道:“陆小凤,送别却没有酒水践行,不显诚意。不如你我二人上那花船上喝上一杯美酒,我再走不迟,如何?”陆小凤摸了摸他的两撇胡子,抱臂笑道:“好啊,正有此意。”
画舫缓缓向二人驶来,钟鸣鼓乐之声不绝于耳。陆小凤歪着头仔细观察,但见那是一座双层飞檐的画舫,八个檐上各挂着大红灯笼,将画舫的影子清晰地照应在江面上。画舫的四周挂着无数透明的明黄色绞绡,薄如蝉翼的纱任由江风拨弄,衬得那雕梁画栋的画舫如梦似幻。画舫之大,前后左右拢共有十二个人撑着篙子使其不断在江上游动,让画舫上的人隔窗观尽了江天月色。陆小凤勾起唇角对司空摘星说道:“想不到这浔阳江上竟还有这样诱人的所在,司空兄可是一早就知道了?”司空摘星嘿嘿笑道:“莫说你了,连我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精致的画舫。我常年在这浔阳江边走动,虽然进过不少的勾栏小院、乐船游舫,这么精美的却是第一次见,真是极品啊极品!不过我忽然想起陆小凤你还是官宦之身,按律法你是不能去喝花酒的,真是可惜呀可惜。”陆小凤哈哈大笑道:“相请不如偶遇,连司空兄都叹为观止的想必是仙境般的所在了,咱们今日不妨暂且把那律条拋到脑后,先上去见识一番再说。”
司空摘星叉着腰点点头,二人遂向那画舫招手吆喝起来。画舫上撑篙子的人见了,便调转船头向他二人驶来。画舫靠岸之后,那庞大的船身和五彩斑斓的门窗便更加清晰地呈现在二人眼前。船身四周撑着篙子的十二个汉子皆是大力士的模样,身上穿着大红坎肩,却并没有将胸腹遮住,那晒得黝黑的筋肉横生的壮硕身躯使人不由得望而生畏。一穿着大红大绿,脸上浓妆艳抹的老鸨子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掀了帘子恭敬地请二人进了画舫。
二人进入画舫的第一层,只见画舫内陈设甚是清雅,一条长长的铺满波斯地毯的走廊两旁皆是浅黄色竹木门虚掩的一个个房间。抬头可见雕刻了许多花鸟虫兽的蓝绿色屋顶,使这清雅的所在又多了一份庄重之感。第一层画舫内隐隐有淡淡的花香四溢,鼓乐之声合着酒香从第二层传来,竟反衬得第一层内更加清静。陆小凤疑惑地望向老鸨道:“老鸨子,你这地方可实在不像个勾栏院啊。”那老鸨子笑道:“二位爷是第一次到我们这船上来吧?我们这儿啊,多的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不仅能歌善舞,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哪怕只是陪着吟诗作对客人们也很是愿意。所以呀,我们这儿的第一层乃是清谈的地儿。嗯,二位爷想必是爱那饮酒弹唱的快活,那就快随我上二层去吧。”
二人点点头,暗道这地方果然不俗,想必这里的倌人们也定是远胜于勾栏之地的庸脂俗粉了。陆小凤早就被二楼的酒香勾出了馋虫,二话不说便随着那老鸨子登上了二楼。二楼可就比楼下热闹多了,仍旧是绚丽的波斯地毯铺地,却还铺上了一层粉色的花瓣。此刻那些娇艳的花瓣已被客人们的足迹踩得有些凌乱,乱英缤纷煞是可怜。二楼的房门比楼下的大了不止一倍,房间的数目也就更少些,房间与房间之间隔着厚厚的墙壁,相距甚远。不少房间的门都是大敞开来,在走廊上便可以看到那些客人们皆围着大圆木桌而坐,怀里搂着或清丽或妖艳的女子饮酒作乐。每个房间内皆有弹琴奏乐的清倌作陪,曲调或高亢明快,或哀怨婉转,犹如百莺夜啼,动人非常,二人还未饮酒便已经有些醉了。
老鸨子热情地引着二人往深处走,寻到了一处空房间便请二人进去。陆小凤抬头,只见房间门框上面悬着一块窄匾,上书“百花阁”三字,陆小凤点点头,心道这地方果然雅致。进去以后只见窗明几净,酒桌东侧摆放着一张七弦长琴,琴旁焚着冒白烟的香炉,一旁墙上挂着几只支翠绿的长箫。酒桌西侧则是一方铺着明黄绸被的床榻,四周的乳白色轻纱将床榻掩映其中,若隐若现颇有情致。司空摘星撞了撞陆小凤的肩膀,暧昧一笑。陆小凤不置可否地笑笑,他今天可是全为了喝酒听曲儿而来。二人在圆桌旁坐下,老鸨子叫来了几个穿着粉衫的小丫鬟殷勤地为二人添酒。陆小凤小口地抿着杯中的酒,眯着眼睛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司空摘星笑道:“老鸨子,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菜都端上来,再把你们这里琴技最好的倌人也叫来,今天我们两个要在这里大醉一场。账嘛,只管记在这位陆大爷身上。”陆小凤噎了一口酒,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这司空摘星是要来吃他这个“大户”的,摇了摇头放下酒杯,却又随即想到既然已经来了,倒合该好好享受一番,虽然这江州司马的钱银并不多,不过他陆小凤可不是个喜欢吃糠咽菜的傻蛋。因此也笑着向那老鸨子道:“好酒好菜好美人,你只管呈上来便是。”那老鸨子立刻乐得见牙不见眼,点头如捣蒜。
“二位爷,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咱们这儿新来了一位色艺双绝的七公子。他不仅模样俊俏,且弹得一手好琵琶,更难得的是气质如兰,犹如贵公子般雅致,丝毫不染风尘之气,这浔阳江上的乐舫琴倌中无有能与之一争高下者。依奴愚见啊,不消十日,这江州的富家少年定能为了我这七公子抛金撒银,争个头破血流呢。二位爷既然得了先机,今夜就请我家七公子为二位大爷献上一曲如何?”说罢冲那一旁的小丫鬟咬了会儿耳朵,那小丫鬟点头退出去,老鸨子又叫了丫鬟们好生伺候,便笑着也弓腰退了出去。不多时,便有一道道喷香的好菜端上了桌,那些丫鬟们围在二人身边,捶腿捏肩,喂酒拈菜,二人一手搂着美人一手端着美酒,真是快活无比。
酒过三巡,七公子方姗姗来迟,当房门再次被推开时,屋内所有的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愣,一黄衫公子抱着琵琶半遮玉面,缓步轻移而来。只见七公子身形俊朗,虽然玉面半露,但柳眉轻画,星眸低垂,朱唇半勾,下颌低颔,并那额上一抹美人尖,犹如水里青莲初露尖角,又如贝中珍珠乍现光华,让人禁不住心动神摇起来。
掩上门后,七公子抱着琵琶,向二人规规矩矩地弯腰福一礼道:“在下花满楼,二位公子有礼。”司空摘星是惯喜娇滴滴的美人的,见这花七公子虽然清丽却并无半分妖媚之态,不觉兴致减了大半,但陆小凤却对这位七公子极其欣赏,心道果然是人物风流、气质出尘,却不知为何沦落在这烟花之地,心中对他更多了三分好奇。于是陆小凤放下手中酒杯道:“在下陆小凤,这位是司空摘星。我二人听闻七公子的琵琶乃是这浔阳江上的一绝,今日便烦劳公子为我兄弟抚上一曲以助酒兴。”花满楼勾唇笑道:“这个自然,只不知陆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曲子?”陆司二人于这音律上皆不在行,但陆小凤却有心要考校考校这位七公子的琴技,因此顿了顿方道:“今日不要听激昂慷慨的破阵之曲,也不要听那哀怨婉转的吴侬软语,只捡那诉说市井俚语的明快小调弹来才好。”花满楼侧耳仔细听着,微微点头笑道:“这个容易,二位公子稍坐。”说罢便向东侧走入,坐在那琴凳之上,将琵琶放在膝上,此时他的整张脸才完全地显露了出来,一颦一笑皆颇有风骨,陆小凤不仅看得呆了起来,连手中的酒也忘记去饮了。
花满楼手指拨弄了第一根弦,屋里的欢声笑语立刻安静下来,就连司空摘星也不觉侧耳聆听。只见花满楼左手压弦,右手如游鱼在琵琶上滑动,那琵琶声立刻如流水般倾泻出来,花满楼抚了一会儿便开口唱到:“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狄花秋瑟瑟……”声音悠扬空灵,唱到少年锦绣年华时声音低沉温柔,唱到愁肠寸断处时又高歌如泣,如真个在歌诉自己的心事一般,当真似出谷黄莺,绕梁三日而不绝于耳。座上二人皆听得如痴如醉,犹如身临其境,陆小凤更闭目沉浸于花满楼的歌声中,摇头晃脑地用竹筷敲击着面前的玉碗做拍子。一曲唱罢,众人皆喝彩鼓掌不休,就连司空摘星也不得不承认,毫无妖媚之气的花七公子的确是色艺双绝,人间难觅。若是他司空摘星有个金山银山,只怕也要毫不吝惜地堆到这位七公子面前了。
花满楼抱着琵琶站起来向众人还礼复又坐下道:“不知二位公子可还满意花某的献艺?”陆小凤拊掌道:“满意,简直满意极了!”陆小凤此时眼珠不错着看着他,忽然发现花满楼的眼睛虽亮如明星,却一直不曾眨眼,且目光没有落点,仿佛穿透了这屋里的一切看向一片虚空似的。陆小凤心中一动,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花满楼身边道:“七公子好琴艺,真是酒美,人更美。”花满楼被他的调笑弄得有些无措,遂笑道:“不知陆公子还想听什么曲子?”陆小凤忽然弯下腰挑起他下巴,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眼睛,一边笑道:“不知七公子还想献什么曲子?”温热的酒气喷在花满楼的脸上,花满楼正为他轻薄的动作弄得微愠,正待发作,忽然走廊里传来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合着金属撞击的声音以及男人的呵斥、女人的尖叫。
司空摘星赶忙打开房门查看,只见一队披坚执锐的士兵撞开了一个个房间的门,似在找什么人,那为首的士兵口里还喝到:“大家别慌,我们兄弟奉命来此捉拿江湖贼子,和与之勾结的贪官污吏,与尔等无碍。”又叫过了老鸨子问道:“可有两人结伴而来的年轻男子在这里?”老鸨子唯唯诺诺,被他抓着一一挨着房间查看。司空摘星眯了眯眼,转身赶紧关上房门跑到陆小凤身边道:“是宫九的人!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陆小凤,这回我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只怕帮不了你了,这可怎么办呀?”陆小凤一惊,心下觉得蹊跷,莫非宫九早就知道他会到这里来?遂不觉愁眉紧锁。正不知如何是好,房门已被门外的士兵撞开。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琴凳上的花满楼忽然一跃而起,抓住陆小凤的肩膀说了句“跟我来。”便一把撞开临近的窗户,拖着陆小凤跳入了黑漆漆的江水之中。“糟糕!”司空摘星大喝一声,待要伸手去抓陆小凤,却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跌入滚滚寒江之中。司空摘星拍着窗框急道:“完了完了,这回完了,陆小凤呀陆小凤,你纵然是陆地上的凤凰,但到了水里,只怕就成了只落汤的死鸡啊,唉!”
司空摘星这话本是不错的,因为陆小凤虽功夫了得,但这水上功夫却是一窍不通的。他在水中不住地划拉这,上下浮动,一连着呛了好几口水,终于江水没顶,缓缓沉了下去。陆小凤正以为自己这便要做沉江的死凤凰了,心内懊悔不已,神志迷蒙恍惚之间,只见一束金光包裹着一人快速向自己游来。那人的青丝在水中弥漫开来,明黄的衣衫也随着他的动作飘摇浮动。他不一会儿便游到了陆小凤身旁,伸手捞起他双臂便拖着他向水面游去。陆小凤努力睁开眼睛,水波荡漾之中堪堪认出那竟是花满楼的脸。更加令陆小凤惊诧的是,花满楼身下竟变出了一条金色耀眼的鱼尾,那鱼尾在水中左右摆动,矫健有力又美丽非常。
陆小凤觉得自己恐怕是呛得花了眼,待要睁大眼睛再看时,呼吸却已越来越困难,眼前也渐渐发黑。花满楼正拖着陆小凤向水面上游去,察觉到陆小凤渐渐不再挣动,心下大惊,唯恐他真的溺水而死,连忙提起他绕到自己面前,白皙的指尖拨开陆小凤面上紧贴的散乱发丝,以口相就为陆小凤度气。陆小凤的意识渐渐回笼,嘴里一连吐出几个泡泡来。花满楼不觉被他这鱼一样的动作逗笑,又为他度了一口气,才再次提着他向江岸上游去。一到了岸上,陆小凤便急急地大喘了几口气,吐出一口口咸咸的江水来,痛苦地咳嗽流泪不已。陆小凤悠悠醒转过来,见自己正仰卧在花满楼怀里,花满楼一边抚着他额前的碎发,一边满脸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陆小凤,陆小凤!你醒醒!”陆小凤艰难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真是奇怪,他和花满楼明明刚刚才见面,他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对方几十年一般,那熟悉亲切的气氛一直笼罩花满楼的脸上。陆小凤不禁抬手去摸了摸花满楼的脸,入手细若凝脂的肌肤吹弹可破。陆小凤猛地抬头起来,忽然一眼瞥见身下垫着的金色鱼尾!这回陆小凤真切地看到那鱼尾的的确确是连在花满楼的身上,金色的鱼鳞在月色的照应下下闪闪发光,时不时地蹭着草地上的露珠,扇形的透明尾鳍还在拍打着水面,掀起一点点小小的浪花。陆小凤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手指着花满楼道:“你,你……”话音未落便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陆小凤?陆小凤!”陆小凤觉得自己头疼不已,好似宿醉一般的恶心感直逼心头。他不耐地哼了一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掀开眼皮,入眼的便是百花楼那熟悉的木梁屋顶,此刻他正躺在花满楼的床上。花满楼正端着一个碗坐在床边,一脸焦急地拍着他的脸,见他醒来了才松了口气,摇头微笑道:“陆大侠,你这深更半夜的喝得烂醉,倒是轻车熟路,到我这里来径自睡得像头死猪。起来,把这碗醒酒汤喝了,你会好受一些。”陆小凤摸着头挣着坐起来,脑袋里有些混乱,疑惑地看着他道:“花满楼,你不是……”说着目光顺着花满楼的腰看下去,仍是一双修长的腿。陆小凤怔了怔,随即释然,自嘲地笑了笑道:“呵呵,我真是个呆子……快把醒酒汤拿来我喝了。”说着就着花满楼的手将碗里的醒酒汤喝了一干二净。花满楼走到桌边放下碗,陆小凤抹了抹嘴又问道:“我睡了多久了?”花满楼回头微笑道:“不久不久,我炉上煮的茶刚刚沸腾起来。你若觉得好些了,便起来陪我饮一杯如何?”陆小凤闻言翻身跳下床,坐在花满楼身边夸张地吸了吸鼻子,赞叹道:“好香的茶。”说罢便一只手支着额头看着花满楼。花满楼笑了笑道:“陆小凤,你可以告诉我你在笑什么吗?”陆小凤靠近他慢悠悠地说道:“花满楼,我刚刚坐了一个美梦,梦里的你呀,那可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花满楼无奈地道:“陆兄,你莫拿我取笑了,你欺负我看不见呐?”陆小凤笑道:“花满楼,你真不可爱。咦,这是什么?”只见花满楼的袖中隐隐露出一抹青色,花满楼伸手向袖内摸出一块玉佩,那玉佩足有拳头大小,通体碧绿,雕成了一个琵琶的形状,一看便知名贵非常。花满楼慢慢摩挲着那玉佩道:“这是今早我爹托花平带来的,是三百年前流传至今的稀有美玉,我爹嘱我千万保管好它。”说罢将那玉佩拿到灯光下道:“你看这玉佩上还刻着一行小字,乃是‘琵琶声停欲语迟,未成曲调先有情。’,据说这句诗是为了纪念三百年前浔阳江边的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那青色的玉佩在灯光的映照下更加光彩夺目,陆小凤接过来痴痴地看了半晌,忽然迟疑地说道:“花满楼,你说的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里……该不会……有一个长着鱼尾的绝色美人吧?”花满楼听了这话噗地一声笑出来,取笑他道:“陆兄啊陆兄,你何时也迷上那神鬼狐怪的离奇故事了?这可不像你啊,真是奇哉怪也!”陆小凤有些煽煽的笑笑,喝了口茶,见花满楼笑得开怀,烛光映在他脸上,更显得这笑容明媚温暖。陆小凤有一瞬间的愣神,想起那梦里的轻拢慢捻抹复挑,不由得开口道:“花满楼,我想听你弹琴了。”花满楼打开纸扇,故作不悦道:“五音不全之人,我为何要请你听琴?”陆小凤举起手里的茶杯道:“你不请人喝酒,自然是要请人听琴的。否则,我岂不要闷死了?”花满楼绷不住又笑了起来,陆小凤看着他笑得弯弯的眉眼,回味着梦里吹弹可破的皮肤,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陆小凤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不觉也跟着爽朗地笑了起来,心里只想着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