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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小山败家偷龙鳞,小宝玩闹眼被戳 ...

  •   金大山五十六岁喜得两个双胞胎孙子,乐得这老小子一顿能吃两个大馒头。其实早在刘翠翠出院之后金大山的胃口就不行了,四五年来吃不了几口饭就开始疼。刘翠翠一见金大山胃疼就忍不住埋怨自己:“老头子,都是俺拖累了你啊。那年俺躺在医院里全指靠你照料,俺一天三顿变着花样儿媳妇给做着端来,你一口口喂俺。等俺吃饱了,饭也凉了,你把那凉饭生菜一划拉几下就扒进肚子。你那胃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呀……”每每这种时候金大山总是憨憨一笑:“你这老婆子说的都是啥呀,俺伺候你还不是应该的。再说,俺伺候你哪有你伺候俺的日子多呢?”老两口相视一笑,同时把目光投向正在床上酣睡的双胞胎孙子,大宝,小宝。儿媳妇做完月子就把孩子送到爷爷奶奶家,没再多休息一天就上班了。儿子更忙,成天出差,今天上海明天深圳的,连孩子出生的时候都不在媳妇身边。刘翠翠心疼儿子媳妇,主动提出要把两个孙子带到上小学前。金大山早在六年前就盼着当爷爷了,在这件事情上完全同意老伴的决定。
      金大山记得在刘翠翠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做的那个玄妙的梦。他还记得那位龙先生说过,他命里十年一劫。虽说每回的劫难都有龙鳞帮他挡着,可这一次让他死里逃生的又会是什么事情呢?金大山马上就要满六十岁了,他愁眉不展,忧心忡忡。儿子金小山执意要给他爹金大山做六十大寿,要请全村上下五百多口子吃流水席,大大地庆贺一场,给爹争个面子。金大山听完儿子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就说了四个字:“俺不做寿。”正准备继续演讲的金小山愣了一下,急了:“咋不做呢?俺有钱!”停了停见金大山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说:“爹呀,您一辈子苦哈哈熬到今天,不容易。儿子现在是什么?副局长!当然,等正局一退下来,我马上就扶正了。爹,您知道一个局长的权力有多大吗?至少这么说吧,咱村村长,不,乡长,不,县长,见了我都得点个头,哈个腰。局长的爹过六十大寿,不办还不招人笑话?就这么定了,下周您生日的前两天办。爹您生日当天我没时间,得回局里一趟……有点事儿。”
      倔不过儿子金小山的金大山又一次沉默了。刘翠翠偷偷挥了挥手暗示金小山去看看大宝小宝,金小山皱着眉头,挺着将军肚,一脸不耐烦地去了儿子房间。
      做寿当天,金小山果然把场面搞得很有气派,所有被通知前来喝寿酒的人都无一例外地受宠若惊。他们都是和金小山一起玩泥巴长大或是看着金小山玩泥巴长大的人,但是当小时和其他孩子一样把玩泥巴当最大乐趣的副局长金小山腆着肚子谦虚儒雅地一一向他们敬酒时,他们还是手足无措地回着礼数,小心喝着酒。席间不少人都指着在远处向别人敬酒的金小山的背影窃窃私语“真不赖,当了官还没忘了他这个种田的爹。”“这席老长了,得多少钱啊?”“金大山狗日的命就是强,人家咋一生就生了个副局长呢。”说完喝酒,喝完又接着磨叽。杯碗交叠,人声鼎沸,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酒足饭饱的红光。唯有一个人脸色阴沉,不言不语独自喝着闷酒。那个人就是今天的主角,金大山。席终于散了,不自在了好几个小时的金大山解脱了一样,直接走回卧房。刘翠翠端着碗面条紧跟着:“老头子,咋了?”“没啥。”“咋?儿子给你办寿,你不乐意?”“俺倒不是替他心疼那钱,俺只是想俺家小山子咋变了个人呢。他咋变得不像俺儿了呢。”“俺看小山子就是比别人家的孩子强。老头子啊,儿当了局长,走路办事都不能像个农民了。”“农民咋了?俺就是农民,你也是农民。他就是农民生的,他翘啥尾巴!”刘翠翠不吭声了,她叹一口气,把热气腾腾的面条递到金大山眼前。
      生日当天,金大山闷闷不乐。头一天天刚黑,才睡下的刘翠翠突然被猛地摇醒,“孩儿他娘,出大事了!”刘翠翠一个激灵爬起来,“咋了?咋了?”金大山呆坐在床边手捂着胸口颤抖着说:“俺……龙鳞,丢了。”刘翠翠被雷惊了似地张大了嘴,喃喃地,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老两口打着电筒,匆匆披了件衣服就出门找龙鳞。房前屋后,田里水塘边,鸡鸭笼兔子窝,菜地猪圈,凡是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什么都没有。天一点点亮起来,刘翠翠急得跺脚,金大山却渐渐平静下来。他扶着刘翠翠说:“别找了,到村长那儿打个电话给小山子,叫他马上给我回来。”刘翠翠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咋会呢?不会啊。肯定不会……”金小山当天下午就赶了回来,一进门二话不说“咚”一声跪在金大山面前,“爹,俺不敢了。爹,那个护身符是我拿……我偷的。”金大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许久,他用虚弱的声音问金小山:“为啥?你说,这是为了啥?”“爹,爹,爹您别生气。我说,我全说。我们局还有一个副局长跟我争正局这个位置,我们局长,马上就要退了,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我们局长他孙子今年高考,他那个孙子其实学习很好,就是考试的时候他怯场。有回喝酒的时候我就跟他提了那么一句,我说我当年高考前还上吐下泻呢,就是因为戴着我爸的一块护身符才化险为夷的。不仅避了难,成绩还比平时好一点儿。我就是那么一说他一听立刻酒都醒了三分,非要问我借来给他孙子考试的时候戴。我没办法,我是真的没办法。我能说不借吗?我要说不借那局长的候选就轮不上我了呀。爹,爹,儿子奋斗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混到这个位置上,求了多少神拜了多少佛,光送礼就送了多少钱,儿子不能功亏一篑呀。就差这一哆嗦了,再怎么也得咬了牙装一回孙子呀。所以我就,就借给您办寿的理由回了趟家,趁您和娘都喝醉了,半夜偷偷溜进去把绳子给剪了。爹,您饶了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爹!”金大山再次紧闭双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金小山不甘心地往前又跪了跪,正要接着求饶,门外刘翠翠一声惨叫惊得他踉踉跄跄冲出了堂屋。
      金小山的儿子金小宝和同村小孩打架时,被木棍戳了眼睛,小小的孩子捂着右眼疼得在地上直打滚。金小山也顾不得听他娘前言不搭后语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抱着儿子催促司机赶快开车。几分钟之内小汽车尾烟一冒人就离开了老屋。刘翠翠受惊地搂着大宝,眼泪直掉自己都不知道。金大山问:“咋了?”刘翠翠“哇”一声哭出来:“俺着急怕你和小山子吵起来,就在堂屋门外头偷着听了两句。就这么会儿工夫,东头二顺子他家小伟和咱小宝干仗了。俺也没看清咋地,小宝眼就被戳了。这,这可咋办呀?”金大山望着儿子金小山的小汽车绝尘而去的那条乡间土路,欲哭无泪地久久呆立。
      金小宝的眼睛虽然保住了,但那只受伤眼睛的视力只有零点五,看什么都模糊一片。身为母亲的赵菁无法说服自己原谅婆婆,她决意要金小山和公婆断绝关系,否则就离婚。金小山可怜她天天抱着儿子辗转各大医院苦苦寻求让儿子视力得以好转的办法,再则,关于护身符一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爹金大山交代。金大山让他滚,他即便不滚,赖着当儿子,以爹的脾气,怕上也不会再搭理他了。为了逃避这一现实,面对赵菁歇斯底里的指责时,金小山忍了。赵菁逼着他答应不再回乡时,他也含含糊糊应允了。表面上装得并不在乎的金小山只能在也只会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地打自己几个巴掌,流几滴眼泪。至于那个护身符,金小山托来县里办事的老乡带回去还给了爹——它在局长孙子考试时全无用处,那位心理承受能力极差的考生在考第一门时就昏倒在考场上。之后的考试中更是持续高烧,怕是考学无望了。无可奈何的局长一看这种情况半刻也没犹豫,立即联络关系网上所有的能人力士用最短的时间把他的孙子办出了国。拍马屁拍得毫无力度的金小山也因为这一次无可救药的失误彻底地失了宠。半年之后正局长退休,下来之前全力推荐了金小山的竞争对手,另一位从来不溜须拍马的副局长。金小山费了那么久的劲,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绝望了,主动向上头打了报告自愿调到一个缺油少水的部门。组织对他也算照顾,让他平级调动,没为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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