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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误会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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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卯时,天只微微亮,长乐向来起得早,不好惊动他人,便披了外袍推窗而立。院子里有细小的声响,顾渊宁一身净白短打,提了一杆九尺缨枪,枪身湛蓝,枪头两梭而利刃,哪怕长乐这个不懂枪的人都知道这是支好枪,难得的是顾渊宁舞起这枪来,不显霸气却是灵动不凡,刚中带柔,配上顾渊宁瘦长的身形,更是说不出的飘逸潇洒。
顾渊宁老早就知道楼上有人在看自己,故意将枪舞的犹若游龙,收枪的时候特特寻了自己一边的屋檐,将枪一沉,背身压上,竟是以枪为支撑斜卧在半空,顺道抬眼看向楼上的人儿。
卯时三刻,云开日出,清淡的薄霞从房檐落下,照在倚窗的人脸上,细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散着,不施脂粉的脸清雅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嘴角微扬的弧度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不过只是一瞬,看到顾渊宁轻佻的举动长乐立刻关了窗扉,但关了窗扉之后却一动不动的靠在窗上,程清若啊程清若,他不知分寸,你也不知么,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纵然长得好看些,却是你的小叔子,你怎么可以有别样的感情呢。
长乐顾忌得多,却不知顾渊宁虽然决意以顾渊陵的身份示人,却一时改不掉小女儿的习性,又觉得之后长乐嫁进顾家是自己嫂嫂,所以顾忌甚少。吃早饭时还特地问她今早的枪舞得如何,长乐只好敷衍的说:“将门虎子。”
没想到顾渊宁听后居然很高兴,一边喝着粥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让她准备一下的话,七楠看得无奈,只好解释道:“昨日进光州时知府便让人来请,少爷看您累就推了,但回说今日午时在聚仙阁设宴,想让您准备一下……”
七楠还未说完,长乐便冷了脸说:“我不去。”
这下轮到顾渊宁急了,“嫂嫂为何不去,那光州十景独这聚仙阁可以尽观,还是我特意挑的呢!”
“顾渊陵,你以为我们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么!三日只行了百里路,还穿州过市招摇显摆,今日又要再停一日,你当这几百人每日都得陪着你胡闹么,顾家就是这样的家风么!”不说还好,看到顾渊宁这般的玩世不恭长乐不知怎么的越发恼怒。
一番话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众人均不知道郡主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顾渊宁更是涨红了一张脸,“我竟不知嫂嫂这么急于嫁进顾家,是渊陵的不是,今日算是渊陵的过错,明日定当如嫂嫂所愿。”说罢扭头便出门去了。长乐说完已是有些后悔,此刻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七楠神色复杂的看了看长乐,转身对周围的正在吃早饭的兵士们道:“少将军体恤大家,今日可在光州休整一日,顾安,你去准备好行军路上的干粮行李,明日辰时出发就不进州城了,告诉大伙有个准备。”前面半句声音洪亮,后面半句却是对着长乐说的,顿了顿,还是补了句:“郡主,你误会少爷了。”随即追了顾渊陵出门。
整天都没再见到顾渊宁,长乐有些担心又不知道能做点什么,遣了欢儿去休息后,却以看书为名一直在房中不肯休息。临近子时的时候终于门口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七楠扶了满脸通红,衣冠不整的顾渊宁正往房里走。看到长乐出来,顾渊陵挣脱了七楠的搀扶,跌跌撞撞的走过来,七楠拉不住,只好由得她。
“程清若,你以为我为何要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宴会,你以为这几百人一天的行军和塞北数万大军的军费就不缺么,你以为我只是为了自己玩乐么,你还骂我……你还骂…我…”顾渊宁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一边死死抓住长乐的手硬要塞给长乐,话说到后来,竟然隐隐泛着泪光。
“怎么喝得这般醉,你也不看着他点。”看见顾渊宁这个模样,长乐也忘了生气。和七楠七手八脚总算把顾渊宁好好的扶上床,趁七楠去给顾渊宁煮醒酒汤的时候,长乐想要离开,衣角却被顾渊宁牢牢攒在手里,只得在床沿坐下来。顾渊宁熟睡的眉眼平和而精致,有着不似男子的白皙,惹得长乐忍不住想要摸一摸是不是真的那般平滑温和,刻意压下念头想下转移视线的时候发现顾渊宁微散衣襟里冒出来的一角白宣,伸手去抽了是叠得方正的画纸,还没来得及看,就听见七楠上楼的动静,急忙塞进了袖子。
七楠既然回来,长乐自然拽了衣角就想走,却任旧没有拽动,七楠放下了手里的汤碗,轻轻掰开顾渊宁的手,放出长乐的衣角。
“郡主,少爷说,塞北一直偏裾一方,中原的官们嫉恨有之漠然有之,所以塞北军一直在朝里倍受刁难,此次迎亲,打的是皇上的旗号,不说与这些官员交好,只要给他们个与塞北军接触的机会,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塞北军说上句话,那些巴结的礼物们正好换成了军费供咱们一路花销,剩下的还可以给塞北送过去。少爷并不喜欢喝酒,酒量也不好,此前的那些宴会也一次没请过您,这次是少爷说郡主虽然常在鄂州,但这真正的江南风景却不一定见过才邀了您,并不是要借您的面子。”
听了七楠的解释,长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轻轻的“嗯”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屋子长乐呆坐良久,终于想起袖口藏着的纸卷,展开是一幅小的工笔,芹水边高耸的阁楼,白衣的文士正凭栏远眺,远处是浓雾笼罩的山峦,右上有一行小字:水浸层云不见山,独临高阁风寒栏;原是相许瑶池景,此时一人何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