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医家，只为君宠》sihe

17、喁喁低语的夜晚

　　“所以……要挑哪个呢？”
　　杜桂在卖团扇的铺子前面站了一刻多钟了，她拿起这个看看也喜欢，那个看看也满意，一时挑得花了眼，不知要买哪个。
　　鄢云汉抱着她买的一大堆东西在她身后，看她表情严肃不像是在挑团扇，倒像是在做齐家治国的谋略，不解地咕哝道：“不过是个扇子，随便买一把就是了。”
　　对鄢云汉来说这不过是把团扇，对杜桂而言这里的每一件小物件都让她觉得神奇，毕竟她的时代更多时候以简约为美，仿古的东西大多做工有待考究，如此原汁原味的古物她自然难以取舍。
　　她拿着一把梅花和一把月季的团扇再三比较，一个典雅一个瑰丽，她苦恼不知作何选择，便顺口问道：“你觉得哪个好看？”
　　她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指望鄢云汉回答，却听他道：“两个都买呗。”
　　杜桂回头道：“合着不花你的钱呐？管家伯伯给的钱要省着花才好，这次去武馆请你……”她顿了顿，特意看了他一眼，“就花了不少银子，要是再把银子用光了回去，我怕管家伯伯要说我是个败家的姑娘了。”她吐了吐舌头，样子煞是机灵。
　　鄢云汉看得移不开视线，道：“两把团扇而已……”他原本想帅气得掏出银子解决她的选择之苦，忽然想起自己出门的时候一分钱也没带，只能道：“我多待一天好了。”
　　杜桂噗得一声笑了，用梅花的团扇遮着半边脸，只露出两枚月牙儿一般的眸子，“你这是从保镖变成了苦力啊，罢了，就选梅花吧，月季太花哨了不适合我。”
　　虽是近傍晚，杜桂走了一会儿仍觉得热得很，她边擦汗边问鄢云汉：“东西重不重？热不热？要不要休息？”
　　鄢云汉道：“不重，不热，你要休息？”
　　杜桂脸一红，道：“我……我看到那边有个卖凉饮的铺子，嘴馋而已。”
　　鄢云汉便大步朝着铺子走了过去，找了个大喇喇地坐了下来，杜桂点了两份冰糖梨茶，一手端了一碗，小心翼翼地走到桌边，道：“快帮我接一下，要洒出来了。”鄢云汉两碗都接了过去放到桌上，却没有要吃的意思，杜桂问他：“你不爱吃这个？帮你换点别的么？”她觉得让鄢云汉当了一下午劳力有些不好意思。
　　鄢云汉道：“不了，你吃吧，我无所谓的。”
　　杜桂将一碗推到他面前，笑道：“那就吃吃看嘛，两碗我吃不掉的。”她坐到他对面，端起一碗吃了一小口，软软甜甜的味道让她不自觉闭上了眼睛，赞道：“真好吃，要是放些冰就更好了。”她嘟着嘴道：“可惜跟欢哥哥约定了不能随意吃冰，哎，人生的一大乐趣都没了呢。”
　　看到她晃着腿，吃得很是开心，鄢云汉下意识端起了碗，只吃了一口却皱起了眉头，这东西怎么这样甜？杜桂看到他的表情，问道：“不好吃么？”鄢云汉舒展眉头咽了下去，道：“好吃，极了。”
　　“阿桂？”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二人皆抬头望去，杜桂笑道：“咦，师兄你也来喝茶啊？”她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迎了过去，卢安站在铺子外面没有要进来，他道：“我给人送药路过这里，明儿个一早我们就上山，你东西可准备好了？”
　　杜桂指了指鄢云汉和他身边的一大堆东西，道：“喏，那些就是了，一会儿我再去买点香料就齐全了。”在翟欢家里点着香睡觉已经成了习惯，她怕上山没有香料会睡不着觉。
　　卢安将她随意卷着的袖子放了下来，重新一点点折了起来，道：“怎么跟搬家似的？那人是谁？雇来的小厮么？”
　　杜桂没有看到鄢云汉的表情，他嘴角抽了抽，一对眸子充满怨气瞪了卢安一眼，杜桂道：“那是我请来的保镖……哎呀这事情就说来话长了，不提也罢。”鄢云汉的表情继续抽搐，他成了“不提也罢”的人？
　　忽然杜桂走回了铺子，朝鄢云汉招招手道：“你还是来同我师兄打个招呼吧，明儿个上山我们还要同行呢。”鄢云汉却不起身，只坐在位子上朝卢安看了一眼，卢安见他这人脾气古怪，进来拉了杜桂到一边道：“哪儿雇来的人这般奇怪？要不然明儿我让家里小厮跟着就好，你遣他走吧。”
　　杜桂笑道：“我倒是要他走呢，可他说钱已经给了，一定要跟着，师兄不用担心，他其实人还算好的。”
　　卢安又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好似覆着一层冰霜，完全看不出他到底哪里还算好人，“你才下山几天，还是当心些好。”他从袖中掏出一些银两递给杜桂，道：“这些银子你收着，若是买东西不够就派人来我家取，也不要太给翟家添麻烦了。”
　　杜桂收了钱，道：“知道啦，师兄不是还要去送药嘛，快走吧。”在严肃的卢安面前，杜桂觉得浑身都不自然，生怕被他多看几眼就要露出马脚。她殷勤地送走了卢安，才回到桌子边坐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可算是走了。”她抬起手看到卷得整整齐齐地袖口，随手甩了甩，又胡乱卷了起来，“还是这样舒服些，我家师兄太完美了。”
　　她本意是说卢安太追求完美，但她话没讲清楚，在鄢云汉听来还因为是夸奖她那位一丝不苟的师兄，他一言不发地端起碗又喝了一口，感觉满嘴甜味快要齁死了，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只能心塞地咽了下去。
　　这茶水，真是说不出的难喝啊，鄢云汉想。
　　买完东西回到家，小婢说翟欢还未归来，翟县守也不在，问杜桂晚饭要在哪儿吃？杜桂想既然人少就没必要去饭厅了，便让小婢将饭菜送到了屋里，她与鄢云汉吃过饭后，小婢来收拾干净了，杜桂便自顾自看起了书，鄢云汉道：“洗漱的地方在哪里？”
　　杜桂这时才想起他晚上休息的问题，道：“欢哥哥还没回来，我去问管家其他客房在哪儿，你稍等一会儿。”她起身要走，却被他拉住了，鄢云汉道：“不用麻烦，我随便哪儿都能睡，这凳子也行。”他扬起下巴朝长条凳子指了一下。
　　杜桂心想，你若是在这凳子上睡，岂不是要与我同屋了？这人也不知是太天真还是太呆，竟然说出要与未出阁的姑娘同屋而寝的话来，她道：“这儿不行，要不然你睡外间吧？欢哥哥怕我夜里有事所以安排了一个小婢睡在外间，换一套被褥你就可以睡了，只是……”她笑了笑，“只是你要留心些，若是我半夜猝死了，你赶紧去叫人来。”
　　杜桂本是开个玩笑，没想半夜真的出事了，她在梦里正考试，忽然被胸口急促的绞痛疼醒了，她咬着牙颤抖着手在床上拍了几下，用仅存的力气喊道：“来人……来个人……”不多时鄢云汉便冲了进来，他跑过来坐在床边将她扶了起来，以指点在她的胸口，缓缓地催了内力进去。
　　不久，杜桂觉得疼痛感似乎减轻了很多，她试着吸了一口气，登时又疼得几乎昏死过去，鄢云汉道：“慢一些，你浅浅地喘气不要急。”杜桂按照他的话轻轻地吸了几口气，果然没那么疼了，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她觉得喘气已经没问题了，可是周身没有力气，只能靠在鄢云汉身上。
　　鄢云汉感觉她浑身冷得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也不急着推开她，坐在她的床边，由着她靠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帮她催散体内的寒气。
　　杜桂勉强一笑，道：“看来我真的要长期雇佣你了呢，救命恩人。”这是他第二次救下她的性命了。
　　鄢云汉却道：“我只能缓解一时，救不了你一辈子，雇我何用。”他第一次觉得由自己口中说出的话竟然如此伤人，不仅伤了她，也伤了他自己。可他说的是事实，杜桂的身子就像是一间破烂的屋子，他只能一时保证她不倒塌，却没办法阻止她的“窗子”、“门”以摇摇欲坠之势破旧下去。
　　杜桂倒不觉得意外，自己身子的情况她是知道的，所以她才会认真学医——保命要紧啊！
　　她只觉得鄢云汉的身上暖和，十分舒服，竟然不知不觉靠着他睡着了，鄢云汉见她双眼紧闭面色平静，像是……他心中一紧，竟不自觉地伸手推了推她，看到她嘤咛一声皱着眉睁开了眼，他若无其事地看着远处的花瓶道：“躺好了睡，我要出去。”
　　杜桂不满地趴到床上朝他甩甩手，“走走走，好烦，打扰我睡觉。”
　　看她趴着要睡着，鄢云汉又道：“趴着睡容易憋死。”
　　杜桂一扬手丢了个枕头过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