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殇》南宫雪落

1、楔子

　　有人说，人定胜天，其实，仔细想想，这句话很可笑，你自以为胜过的，不也是冥冥中早已安排好的命吗。

　　又是一年冬至，鹅毛雪花从天飘落，往日喧闹的长安街显得格外静谧，偶尔有几个行人，也是将头深深缩进或棉或毛的大衣领中，匆匆而过，不愿再多的停留。可惜，总有些人注定要忍耐这样一些寒冷。

　　“求求您了，大爷，赏几个钱吧，这天寒地冻，我连件棉衣都没得。”“大婶，发发善心吧。”一品楼外，十几个乞丐，跪在那扇宽大的琉璃瓦下，向几个偶尔进出的客人讨要着碎银子，许是天太冷的缘故，这些匆匆过客，好像都没什麽耐性，冷冷地瞟一眼跪在地上出卖着自己尊严的“小丑”，嘴里嘟囔着不知骂了句什么，又大步向前走去。而那些乞丐也好像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稍显个略带失望的表情，又很快调整好状态，换成一脸悲戚迎接下一个“客人”。这一品楼是长安第一楼，是整个长安最奢华的地方，同时，也是长安最吸引乞丐的地方。
　　人世就是这般讽刺，最繁华的总与最萧条的同在。这群乞丐年纪并不大，最大的不过十几岁，虽然衣着破烂，营养不良，但他们脸上却有着所有十几岁少年该有的一种青春活力，即使是争先恐后地向面前的行人伸出一个个破烂的空碗。
　　当然，每个地方总有几个与大环境格格不入的人，这也有一个。那是一个女孩，黑黑瘦瘦，枯黄头发，紧紧地一个人蜷缩在墙角，不说话，也不向行人讨要什么，只是一个人，怀抱着破旧的瓷碗，坐在墙角，她算不上漂亮，却还算五官端正，一双眼睛不小却很空洞，好像藏了些什么，深邃得看不到底。雪花从瓦片上飘下，落在她头上，有一种冰冷的感觉。

　　“哇，天上下钱了！”不知谁喊了一句，就见无数铜钱从一品楼的二楼落了下来，这群乞丐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映了过来，像是见了骨头的恶犬，疯狂地抢夺了起来，刹那间，辱骂声，厮打声混为一片，偶尔溅落的几滴血，反给这片死白的雪地带来了几分生气。片刻，遍地铜钱已被抢光，众乞丐算是收获颇丰，相互追夺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了那个女孩，刚刚那场铜钱大战中，她自然而然地又做了一次旁观者。现在天色渐暗，众人也散去，她好像从梦中醒来般，动了动，摇摇晃晃地靠墙站了起来。她抱着怀里空空如也的瓷碗，看样子也准备离开了。刚走几步，却听得背后有人问道：“刚才漫天铜钱，为何独你不争？”她转过身，只见一个青衣男子站在门前，她用那双无神的眼睛打量了一下问她话的男子，大概二十出头，面容冷峻，嘴角却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让人觉得几分玩世不恭，腰挂白玉环，背负乌金宝剑，显出一种摄人的魄力。女孩收回目光，轻轻动了动嘴唇，“是你的不用争，不是你的争也无用。”说完，便想转身，却听得那男子一阵笑声，“好一个不用争，姑娘，愿不愿意做我的关门弟子？”女孩又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女孩的爽快反倒是令那男子吃了一惊，但男子旋即一笑，“不错，有意思，跟我走吧。”男子从腰间拿出玉佩，放在唇间，发出一声哨音，随即一阵马蹄声自远而近，顷刻间，一匹青骢马已跃入人前，只见那男子腾空而起，跃上马背，他单手握住缰绳，另一只手将女孩揽上马背，二人就这样绝尘而去，消失在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