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剧》文澜伤

1、1

　　“小姐，该回去了。”
　　保镖在身边小心翼翼地提醒，但狄斯塔知道，那双墨镜下的眼睛满是不屑和鄙夷。而且，九年来，早就已经习惯。
　　“再坐会儿吧，难得今天没有事情要做。”棕色长发的少女温和微笑，神情却仿佛与人带着深深隔膜。
　　“晚上小姐还有约会，老板希望您能早点回去。”
　　金丝雀就该有身为金丝雀的觉悟。是太逾越了呢，狄斯塔想着，仍是略微颔首作答：“我知道了，告诉他，这杯咖啡后我就回去。”
　　随手拾起膝上平放的册子，黑色软封在指尖滑过，当中烫金字迹勾画出莫名图案，几乎无人能够辨识。哦，还真的是看不懂呢。她嘴角微弯，笑意却在眼外停住，茶瞳平静淡漠，空洞反射出四周的一切景物。
　　“你是……狄斯塔？”
　　声音的主人似乎很有自信，一句问话听来倒像是肯定。她把册子抱在胸前，调整出一个完美疏离的微笑，而后抬头。
　　“是你吗？库洛洛？”一个黑发黑眸的身影映入眼帘，竟意外地带着点稚嫩的感觉，若不是先前在网上曾提过年龄，她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面前这位已经过了二十岁。
　　“抱歉，来迟了。”青年点点头，笑容优雅温柔。
　　“不，是我来早了。请坐吧。”狄斯塔双臂环抱册子，略扬首示意侍者送来点单。
　　“咖啡，”库洛洛话音稍顿，视线从少女的杯中扫过，“拿铁。”
　　巧合？认同？恐怕都不是吧。狄斯塔眯着眼睛笑起来，上下打量着来人的样貌装扮。
　　“怎么了？”某人似乎被盯得有些不适，忍不住试探地问道。
　　“阿，没什么，只是没发现，你原来也是要用这种手段讨好别人的。”
　　讨好？库洛洛看看两人的咖啡，是同一款的拿铁口味，愣了片刻终于无奈地在前额轻弹一指：“最近想换换咖啡的口味，顺便而已。”
　　顺便吗？是习惯吧，习惯用这种方式接近。她向后靠上椅背，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我们以前只在网上聊过，呐，重新介绍一下，狄斯塔。”少女说话时一直保持微笑，但并没有握手的意思。
　　有趣，库洛洛喝了口咖啡，同样微笑应答：“库洛洛•鲁西鲁。原来我们在网上都用了真名。你的姓氏呢？现在也不肯介绍？”
　　“不，这就是我的全名了。”
　　姓氏这种东西，有些人用来显示身份，有些人用来割断过去，但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就仅是一个标签，标明自己附属于谁。既然如此，不要也罢。
　　“你真是个特别的人。”
　　“特别？但几年来，我身边的人都在提醒我：你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不要抱有多余的想法，乖乖听话。”说到后面，少女压低声线，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顺势在对方头上虚拍两下。
　　“然后？”
　　“然后就是现在这样，如果不是我约你，在餐厅里你会注意到我吗？”
　　库洛洛闻言下意识扫视整间餐厅，果然，在这个空旷高级的楼层，带着几名保镖的她倒是意外的完全没有存在感。假如资料是真的，那眼前这个人确实是少见的收藏品。他觉得自己的兴致似乎越来越高了。
　　“库洛洛喜欢哪方面的书？”狄斯塔突然开口询问，眼睛里却找不到一点好奇的情绪。
　　“各方面都有，”库洛洛右手捂住嘴唇，沉吟片刻才又接下去，“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内容越稀奇越好。”
　　“稀奇？那是古籍咯。”
　　“嗯，应该算是。”这个话题网上聊天时已经谈过了，她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
　　“我一贯是现学现卖，看来库洛洛和我不同呢。看过的书都记得吧。”
　　记得么？大概吧，没用到的时候谁知道呢。他笑笑，明智地不做回答。
　　狄斯塔等了半天不见回应，只得无奈地选择放弃：“算了。真想不到网上那么健谈的人，现实中竟然这么斯文。”
　　斯文和健谈有关系吗？黑发青年挑挑眉，猛然发觉谈话中自己好像总是被问的一方：“你常约见网友？”
　　“还好，但我从来不会同时和两个人见面。也就是说，在能够同你见面的这段时间里，我不会再去见别的，恩，‘朋友’。”了解一个人是需要时间的，不能随便浪费啊，但这种话想当然不能说出来。
　　“哦？那肯定遇见过很多有趣的人。”
　　“嗯，每次见面都不算陌生人，至少要在网上联系几个月。我也不是随便的人啊。”少女抱着册子偏头，俏皮地弯起嘴角。
　　“那我算哪一类？”她的眼瞳中没有情绪，库洛洛留意到这点，便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哪一类？优雅？斯文？英俊？你说自己算哪一类呢？”狄斯塔困惑地皱紧眉头。
　　“也许我们还有时间慢慢了解。”
　　“哎？还有时间……”
　　少女的这句话尚未说完就被一旁的保镖打断：“小姐，不早了。”
　　“你看，现实是残酷的，这就是所谓的‘还有时间’。”狄斯塔吐吐舌头，站起来抱歉地欠欠身，“先走了，慢用。”
　　“阿，对了，”刚走到门边的少女突然又是一顿，回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我的两杯咖啡都没付钱，麻烦库洛洛了。”
　　望着逃跑似的细弱背影，库洛洛只是点了点桌面，眼里有什么东西莫名不清。
　　掩饰得不错，至少表面上看来是个□□大家族的独生女，谨慎戒备，又由于保护而略显天真。但是，这真是你的本来面目吗？狄斯塔，你的能力可是没有实力掩护的宝物，带着它就注定要在各类不同的人手中辗转，依次成为他们的收藏。
　　如此，不如给我好了，大概勉强能当作合格的收藏品吧。
　　打开手机，随手拨个号码：“查清楚了？”
　　“阿，可能是类似占卜的能力，不少人在交易前会去她那里要关键字，用来判断下一步的行动是否合理。”
　　“有人见过吗？”
　　“肯定的说，没有。据说看到的话就不准了。”
　　“那在做出建议之前她通常会做什么。”
　　“谈话吧，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好了，就这样，再联系。”库洛洛挂断电话，嘴角勾起一道弧线，目光随即落上窗外渐远的黑色轿车。
　　通过讯问推测事情进展方向，那么，你刚才对我提的问题算什么呢，狄斯塔？

　　（文澜伤，以下称小九）
　　小九：你对狄斯塔怎么看？
　　库洛洛：大概是我收藏品中外貌最普通的了。
　　小九：扔人堆里就找不到？那阁下要她干嘛？
　　库洛洛：从来没见过这么没存在感的人啊。是因为什么造成的呢，理论上讲……（陷入沉思中，其实说白了就是走神）
　　小九：……那么你是怎么看待对方的呢？
　　狄斯塔：腹黑，毫无疑问。
　　小九：为什么敢和他打交道？
　　狄斯塔（一个‘你是白痴’的微笑）：我不主动，难道等他来找我？这样至少我还能掌握点节奏。
　　小九：你确定你只有十五岁？
　　狄斯塔：生理上来讲，是的。心理上，没测过。
　　小九：你觉得自己前景如何？
　　狄斯塔：如果我活着，那肯定只有两个字。
　　小九：什么？
　　狄斯塔：腹黑。这是生存的王道阿，
　　小九：好吧，你们慢慢折腾，回见。（擦汗，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