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逝黄昏晓》溪林娓月

14、偶遇

　　那晚以后,李世明再也没有召见过我,我倒也闲得自在,只是委屈了灵儿丫头,我一个"不得宠"才人的丫头,谁会给好眼色看,别说有那帮大大小小的妃子欺负人了,就是一个品级等次的丫鬟也要看主子是谁才论交谈,每次问灵儿可有谁欺负你了,她只是对我摇头.也是,就算欺负了我又能怎样!狗咬了人,难到你要反咬狗一口不成!
　　"啊!"手上绣针不留神又扎进了肉里,最近刚跟惠儿学了绣花,想就这样打发完以后的时光,可着绣花的活真的不适合我做,我既没有耐心,也没有心情,又怎能绣出如意之品!
　　"小姐,干脆换样做吧!你都扎了不下十回了!"灵儿闻声赶了过来,瞧着我满是针眼的手,心疼的吹了吹.我笑着,宫里真的一点儿也不适合她,她更像个孩子.我收回手来,把绣布放到一边,拉上灵儿的手道:
　　"今个我们出去转转吧!"灵儿极为惊讶的看着我,我知道她在惊讶什么,因为我从进宫到现在,是个典型的"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是不想到处看看,可是这深宫里除了嫔妃便是皇上王爷的,撞见了哪一个都不好办,所以惹不起只好躲咯!灵儿又不愿留我一人在这屋里,只好"委屈求全"了.今天的太阳很明媚,屋里感觉又有些闷热,再看灵儿搭拉着的脑袋,不出去岂不可惜!
　　"灵儿,今个儿不出去,可就说不定我哪天心情才好了!"我拿手在灵儿发呆的眼睛前恍了恍,咯咯的笑着,灵儿也笑.
　　没让一个丫鬟跟着,我们饶着鹅卵石铺的小路转悠了很久,也不知到了哪里,说起来灵儿也是进宫来第一次出"远门",我想我们大概迷路了,第一次出来就碰上这种情况,灵儿丫头显得有些急噪,我倒没什么感觉.
　　"小姐,怎么办啊!回不了长春宫了!"我只是对着她傻傻的笑,反正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至于到时候怎么回到长春宫就看运气咯!
　　"没事啊!到时候最多抓住一太监说:我是武才人,送我回长春宫吧!"灵儿气的直跺脚,嘟囔着嘴不满道:
　　"都这个时候了,小姐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拿手羞了她一下,懒散的说:
　　"就算天塌下来都还有地撑着,这有什么好急的."灵儿哼了一声没再回话.
　　太阳明媚得有些刺眼,我的脚步停在一个大大水池旁,因为我在那池塘里看见了一片粉嫩娇艳的荷花,那些荷花在荷叶的衬托下，荷花婷婷玉立,嫩蕊凝珠,忽有微风吹来，荷花散发清香阵阵，荷叶翻滚，就像荷叶的海洋!我随即问到:
　　"灵儿,你喜欢花一些,还是更喜爱叶一些?"灵儿想了一会儿,道:"花."我依然看着那一池的荷花,面无表情的说:
　　"我喜欢叶,花虽很美,可是再美的花如果没有生机勃勃的荷叶去衬托,又怎能体现出花的盈盈欲滴呢!"她看着我似懂非懂的点头,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可是我更喜欢花一些!"
　　"啊?"灵儿微微张唇,表示出惊讶.
　　"我喜欢它有风作飘摇之态，无风呈袅娜之姿,它的美貌,它的娇滴,还有它的"出于污泥而不染，濯于青莲而不妖.""灵儿刚想开口说话,却被站在我们身后不知多久了的男人给打断了.
　　""出于污泥而不染，濯于青莲而不妖."可是偶觉得你人比花娇."看着眼前的男子,大概25左右,长得并不算俊俏,却也不让人讨厌,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这宫里除了皇帝和王爷还有谁能自由出入呢?还敢上前和嫔妃搭讪,这么直视皇帝的老婆!见我不说话,他又道:
　　"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姑娘,敢问姑娘在哪个宫当差?"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装扮,恍然,出门的时候为了不引起注意,特地换上了灵儿的宫女装,难怪!我笑了笑,敢情他原来把我当宫女了!灵儿刚想挑明,我盯了她一眼,拦住了.
　　"我们在长春宫当差,不知……"我还没问出口,他便已领会,自觉道:
　　"在下荻仁杰,不知上次诗会过后,小姐是否还记得在下!"
　　"荻仁杰!!"我呼叫出声,惊讶的不知所措,硬是愣在原地,没错,上次第三关的那个男子就是他!可是没想到他就是荻仁杰!
　　"难道在下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我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道:
　　"没!没有!只是早闻大人名号,没想到能亲眼见到大人,一时激动便……"他用很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没敢再说下去,半会气氛尴尬.
　　"在下只是任夔州长史狄知逊之子，一个不得志的书生,哪是什么大人,哪来什么名号,我想是姑娘认错人了吧!"我恍然才想起,狄仁杰要到仪凤年间才会升任大理丞,看来这下误会大了!
　　"可能是吧!不过先生日后定会成为国家栋梁之才的!"我含糊不清的想要糊弄过去,他还想说些什么,见我低头不语,迟疑了一下,倒也不再过问什么,我终于松了口气.
　　"方才听闻姑娘赞荷花，不知是否有此荣幸听姑娘把诗做完？”诗？这下糟了，那首诗只是心血来潮一时想起下句，却记不得上句啊！只好灵机一动，改口道：
　　"那只是一首见不得人的深闺诗词，先生如若真的喜欢，那小女子便另做一首吧！”他眼睛一亮。
　　“姑娘真是有才，如此绝句竟然还称“见不得人”！那就请姑娘再赐一诗，我洗耳恭听。”我这样否定那首名诗爱莲说,想必那周敦颐就是活着也会被我气死吧！看着那满池正娇艳盛开的荷花,我在脑海里寻思了一会儿,开口念道: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我选了一首李清照的《一剪梅》“念”给他听,此诗意境清凉幽然，颇有仙风灵气,现在也许也只有这首诗能体现我现下的心情吧!可是诗做完了许久也不见荻仁杰有所反应,难道此诗不如他的意?
　　"姑娘可是有了思念之人?"我淡笑着点头,原来他就是在疑惑这个!这首诗她是丈夫赵明诚出外求学后，李清照抒写她思念丈夫的心情的,而我虽无夫可思,但却很怀念宫外的生活,就算是用来想念母亲也不为过吧!
　　"不知此诗为何名?"
　　"《一剪梅》"
　　"《一剪梅》?"他显得有些惊讶,眉头深锁.
　　"难道诗名有什么不对吗?"我跟着他紧张起来,诗是抄来的,不知道他又会问什么来难为我,答出来便算,答不出来岂不是成了笑柄，惹人难堪!
　　"可为什么姑娘的《一剪梅》中并没有提到梅，而又命名为《一剪梅》?"啊?这个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给取的名字!可是人家既然问出来了,我也没有不答之理啊!又开始在脑海里飞快搜索起来,可实在想不出,便只好敷衍笑道:
　　"我只是忽然想起了周邦彦的"一剪梅花万样娇",一时兴起,便取此名了."
　　"周邦彦?"他又疑惑的问到,我暗地里翻了两个白眼，彻底虚脱了,古人真的个个是好奇宝宝,而且还是拥有百折不挠精神品质的那种!
　　"一个朋友!"
　　"朋友?"荻仁杰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表情看着我,我完全失去了耐心,假装咳嗽道: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出来许久了,再不回宫便要挨主子的训骂了,我们就先告辞了."然后转身急忙拉上还在身旁发呆的灵儿跑开了,留下还来不急说话的荻仁杰站在池边依然发呆.
　　风中摇立的他还在思寻:她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