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政与王》周清浅

22、恨着活下去

　　心门一旦关上，要开启已非易事，我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不吃不喝，我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在折磨我自己，还是在以这种方式宣泄我的不满。
　　那种失望的感觉，让我如坠冰窟，所以当王来的时候，我竟有了种抗拒，我一直以背面对着他，而他也只是一直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我，从某种程度上，我们的关系已临界冰点，我想只要他说，聂政，我已经把她杀了，或者哪怕他只是说，我已经处罚她了，我也一定会放下固执的呀！
　　但是，仅存的那点希望亦随着他的沉默全部幻灭。
　　我哑着嗓子，压抑着声音说‘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至少在现在。’
　　‘聂政！’他低沉着嗓音，唤道。
　　‘你说过会保我周全，但现在我的孩子没了，杀害我孩子的凶手却还在那里逍遥，告诉我，你高兴吗？’我翻转身体直视他的双眼，那里一如既往深邃如潭，只是没有我要的东西，我又翻转身，背向着他‘你走吧！’
　　既已无意，相见争如不见。听着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出去，心里再也无法抑制的疼痛起来，但是只有一会，他又折了回来。
　　‘你为什么不走？’我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转身却迎上了一双恶毒的眸子。
　　‘我刚来，为什么要走？’她笑靥如花，连眉角都闪现着笑意，和我的悲伤形成鲜明对比。
　　我忍不住浑身都颤抖起来，扑上去就要咬她，而她只是轻轻的一挥手，我便软绵绵的跌落地上。
　　‘来人帮我把她赶出去’我挣扎着要坐起，冷笑从头顶传来。
　　‘这个后宫王后才是主宰，你是否忘了，本宫才是王后，你那些所谓的人，本宫已经打发他们去潇洒了，先吃些东西，补充□□力，没有其它人在，我们正好好好聊一聊。’
　　诱人的香味传入鼻中，眼前的食物于我是不陌生的，它就是害死我孩子的原凶，我突然用最大的力气将王后手中的燕窝扫了出去。
　　‘没关系，本宫准备了好多，你尽管摔，摔到满意为止。’她只是这样说。
　　我突然明白她就是故意来气我的，我越表现的不开心，她就越是高兴，不能再在她面前懦弱，于是我拢了拢乱七八糟的发，接过她手中的碗，仰头将燕窝一饮而尽。
　　同一种杀人的方法不会在一个人身上使用两次，我饮尽那碗，又将碗递给她，又添了一碗，直到有了饱腹的感觉，我才意犹未尽的将碗还给她。
　　‘能被王后伺候一番，是我此生的荣幸。’我说。
　　‘没关系，我还可以把你扶到床上。’于是我又躺回了床上。
　　如果有人看到此时的情形，一定会觉得是一幅很温馨的画面，但我的心里没有半点感动！
　　一个随时能将你置于死地，恨你入骨的人，她还能够对你存在好心扶持你，那么她是有多深沉？
　　‘恨么？’在替我盖被子的时候，她这样子问我‘如果恨，那就恨着活下去，当初，我也是这样子过来的，只有恨才能让人变得坚强，变得心狠手辣。’
　　‘我恨你！’我说。
　　‘你的确应该恨我，因为我杀了你的孩子，但是聂政，你也不仔细想想，若没有王的授意，我岂敢对你下手，你一个乐师有何资格诞下王的孩子，我只是替他做了件，他想做又不能做的事。’
　　我仿佛遭到晴天霹雳，我有什么资格生下他的孩子，这些我从未考虑过，难怪知道我有孕，他并没有体现出怎样的热情，我竟只以为他不是第一次做父亲的习以为常。难怪我的孩子无辜死去，他没有任何的悲伤。
　　原来是我不够资格有他的孩子，原来孩子没有了也是他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