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装》一只大将军

7、狂躁不安

　　唐上气息不稳，神色还是很狂躁，但却看得出来在竭力遏制。林宇知道唐上这是发病了，唐上从小就有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大夫说是出生时从娘胎带出来的恶疾。在遇到极大压力的时候就会变得十分狂躁，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病症也被唐上自己慢慢控制住。这次发病算是林宇所见到的近几年来最凶猛的一次。

　　林宇小心翼翼的靠近唐上，却被唐上看到身后的辛十三。唐上神色又变的凶狠，直接冲他扑了过去。林宇连忙从后面紧紧抱住唐上的腰，然后对锦娘道：“送他回房让他别出来。”唐上用力挣扎，林宇也收紧双手。锦娘见状连忙叫辛十三回房，唐上看他要走猛然发力把林宇震开。林宇原本功夫就没有唐上好，如今被她全力一震大脑也是一阵眩晕。唐上直直的冲着辛十三冲过来，辛十三却很淡定只是定定的看着唐上的眼睛。唐上伸手要掐上他的脖子被他抓住双手，对着唐上声音低哑道：“将军，看着我，将军，看着我。”唐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似的双手真的没有再动，只是双眼血红的死死地盯着辛十三。

　　林宇缓过劲来，却看到唐上被辛十三控制住了，也是有点惊讶。辛十三松开唐上双手，林宇连忙出言阻止。辛十三并没有理他，双手捧着唐上的脸语气笃定道：“别怕，别怕。”唐上忽然很痛苦的摸着头，然后极其痛苦的蹲在地上低吼。林宇知道唐上清醒了，慌忙的从怀里掏出一支小瓷瓶，从里面倒出细小的红色丸药。一手扶着唐上的下巴一手把药塞进去。唐上被强制喂下了药，整个人气场也弱了几分，神色逐渐清明林宇松了一口气轻轻抚着唐上的后背，嘴里轻声道：“好了。”

　　唐上被林宇搂在怀里神色呆滞，只觉得世界从鲜红变成了惨白，整个世界都在闹哄哄的，好在林宇身上清新的气味让自己好像在燃烧的大脑得到一丝丝的清凉，不由得收拢手臂抱紧林宇的腰。院子里的人都是惊魂未定，所有人只是静静的注视着相拥的两个人，林宇一边抚着唐上因为奔跑有些散乱的头发，一边冲身边的人说道：“都下去吧，今天的事情若让我在外面听到一点风声留心你们的舌头，锦娘你带辛公子回房。这次是我们对他不住，章管家去看一下他有没有伤到哪里，唐将军这边有我照顾。晋中你去给我到锦绣楼给瑛姑娘传个话，就说我最近一段时间去不了了，脱不开身。”说完林宇小心的搀扶着满头大汗，浑身发抖好像整个人脱了水一样的唐上回了房间。

　　回了房以后唐上反常的安静只是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目光空洞的看着头顶着帐帷，林宇从袖子里拿出手帕坐在她身边替她擦拭着额头的汗。林宇没见过这样的唐上心中也有些惊慌，轻声伏在唐上耳畔好像唯恐吵到她一样问道：“困不困，要不要睡一会？”语气轻柔的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唐上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宇。但可惜现在的唐上并没有心情品味林宇格外的温柔，唐上垂了眉眼乖巧的点了点头。

　　林宇揉了揉唐上的头发，褪下外袍也躺到床上扯过被子拥住唐上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唐上因为刚刚用力过猛，现在整个人也是十分辛苦，感受到林宇熟悉的气息在身边眉间的郁色也稍稍缓解，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而另一边的人并不能很轻松地面对这件事情，比如锦娘，比如第一次见到这阵仗的章管家和晋中。

　　晋中急的搓着手在厅中左右徘徊，几次差点撞到身边的梨花木椅，锦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喊道：“好了，还要走到什么时候啊。”晋中一脸纠结思忖良久问道：“锦娘……你认识将军时间久，他……他这到底是怎么了？”稳坐在一旁的章管家也有点按捺不住握着茶杯的手有点紧绷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锦娘。

　　锦娘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唐上这是从小带来的奇症，小时候时常狂躁不安，说是随着年龄长大就会能控制的。说是叫什么狂躁症，小时候在夜旌殿，殿主看她是个练武奇才就把她收入关门弟子，夜旌殿的清洵功正好有调整心绪的功效，所以唐上功力越深这病对她的影响也就越小。自打她开始上战场后可能是因为武功因此加深，心中郁愤也有个抒发的缺口我倒是好久没有看过她发病这么严重了。”

　　晋中苦着脸思索良久忽然想到什么道：“听锦娘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将军前年在发邱行军时有一次就像这样过，但是那一次只是将军竭力遏制。虽然看得出很辛苦我们都以为是他的旧伤复发，现在想想好像就是这病。”锦娘又叹了一口气道：“这孩子命太苦，从小没爹没娘，这爹娘没养过她，还得给她留这一身病症。辛十三这孩子也真是命大，竟然毫发无损。”

　　说到辛十三，他倒是所有人里最淡定的一个。此时他正靠在床上望着窗外风吹枫叶落满地的景象发呆，思绪也不禁有些混乱。也是那样一个疯狂的身影追在自己身后嘴里喊打喊杀着，周围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闪在一边，只剩下那时候瘦小的辛十三一个人抱着头在整个庭院哭喊着奔跑。还以为这世上只有那个疯女人会这样，没想到在这样一个遥远的地方自己竟然又遇到一个同样病症的人。很难说两个人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如果真得有什么关联那只可能是都恨自己入骨吧。

　　这场闹剧虽说最后草草收场，但唐上却因心力交瘁加上身上诸多不适连带着在边疆一年的辛劳实实在在的大病了一场。这一病就直接病入了冬，宫中传来消息云朝公主即将嫁往楚越，两国数十年来的兵戎相见也终于小小的告一段落。太子在宫中地位一下盖过五皇子，不少五皇子一边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的要为太子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虽说在唐上大病的这段日子里，太子因为筹备婚事并没有亲自来探望，但是这各种滋补药材，古玩名画，就连一些坊间流传的小玩意都被源源不断的送进将军府。众人也都明白，太子这是在告诉所有人，唐上在着朝堂上的重要性。

　　如果说这段时间京都凤翔还有什么大事发生那应该就是锦绣楼名魁瑛鸢姑娘寻死觅活的要嫁给护国宗教夜旌殿殿主的独生儿子未来的少殿主林宇。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纵然这瑛鸢姑娘艳名传遍京都，但林宇显然不太在意，非但没有演一出生离死别，反而躲在将军府闭门不见。京城里从来不缺这种嚼舌根子的笑话，过了几日也都没有人再想起。

　　倒是在家中静修许久的唐大将军终于闷不住，在年末岁尾的时候又闹出了大动静。唐上送上兵符给楚王，自称年事已高，如今病了一场看破了生死要告老还乡了。最哭笑不得还是楚王了，虽说自己担心唐上功高盖主，但如今云朝与楚越交好，倒也没有什么仗要唐上去打的了。唐上年仅十九，就连老的尾巴都没有够到，楚王自然是不允，最后只是赏了唐上一个客卿将军的古怪头衔，让她可以自由来去，除非战事否则不必参与军政。唐上也终究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

　　时近年末，将军府也在锦娘和章管家的张罗下开始到处张灯结彩。唐上素来不喜欢折腾所以，这个将军府不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内置景观跟其他大臣比起来都显得有点不入流。但这次唐上身负战功，虽说现在只是客卿将军，但无论是云朝还是太子都对这个人表现出无可言喻的重视，所以这朝堂上不论官职品阶都往唐上府里送着礼。唐上想这反正自己也没有实权干脆就照单全收，一时间也搜罗了不少奇珍异宝，也算得上是清闲自在。

　　这日雪后午后唐上正在府中拿着一本《传世杂谈》一边赏着雪景，一边随意的翻看。自打唐上追杀过辛十三后很少露面的辛十三终于衣冠楚楚的站在唐上面前。唐上有些迷惑的看着他，尽管唐上不得不承认这辛十三身姿颀长，眉宇间也都是正气凛然，而且大有几分仪表不凡，虽然一张脸时常阴沉但不掩这人从骨子里带出来的英俊潇洒，衬着身后的白茫茫的雪地竟有几分出尘之感。唐上自认为自己是第一，这辛十三勉强也能算作第二。

　　辛十三咳嗦了一声，因为唐上冲着自己发呆的样子有些恐怖。唐上回过神来神色恢复以往的清冷问道：“辛公子有何见教？”辛十三并没有回答唐上问的问题看着唐上手里的书问道：“将军喜欢这种短故事的书啊？”唐上把书放到一边，慵懒的用手撑着额头，神色迷离的笑道：“我是个武将，只是略同文字，自然看不了太长的故事啊。”辛十三倒是不客气的坐到唐上身边，拿过书竟然认认真真的开始读起来，唐上挑了挑眉又开口问道：“外面天寒地冻，我是个粗人无碍，倒是辛公子身娇体弱，用不用我叫人给你拢上暖炉啊？”

　　辛十三侧过身子说道：“将军身为女子大病初愈都不担心感染风寒，辛某身为男子怎么会怕这些。”唐上原本慵懒的神情瞬间变化，眯起眼问道：“辛公子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