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轩辕鬼狐

2、第二章

　　络铭---真的还没有回来。走的时候明明拍着他的胳膊说很快就会回来的，说会给自己写信的。

　　可是即使他知道络铭的性子风风火火，但是还是有些失望在里面。随即苦笑了一下，他的本意，只是想着报恩而已。

　　是什么原因让他的报恩变得质？是什么时候变质的呢？

　　他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

　　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嘴唇。络铭应该已经忘了那件事了吧？也许只是当时喝了酒，也许是那晚的气氛太好。他不是没想过两个人最后能互通心意白头偕老。可是想的更多的是络铭以后会找一个江湖侠女，或者大家闺秀。

　　也许那个时候，他能笑着看着对方娶妻生子，然后如同现在一般守护在一旁。

　　他五岁那年被络铭所救，学医十三年，十八岁之后来到山庄帮着络铭打理。他的人生，除了跟随师傅学医，就是络铭。

　　四年了，外人也只知道山庄大庄主络铭。不过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落霞山庄有一个主人就够了，他只要能帮着络铭完成自己的梦想就好。

　　只要能陪在他身边---

　　青霄苦笑，苦也好累也好他都无所谓，只是---络铭也到了年纪了，不知道络铭会不会突然间成家。

　　那个时候，他只能靠着如今的回忆活下去了吧？

　　想到这里，青霄觉得胸口有些刺痛。

　　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山庄里人人喜气洋洋，中秋的时候庄子内每个人都发了新衣，还有月饼和各种小吃，前几天庄子后山的果林的果子都熟了，这片果林不大，当初青霄是看中它离庄子近才买了下来。如今熟了青霄让他们自己去摘，是买是吃都算自己的。所以大家都很高兴，有空就拿着果篮去摘一点回来。

　　青竹手里捧着一只鸡腿，坐在山庄的门前发呆。鸡腿是青霄特地让厨房给他做的，他吃了两口鸡腿，看着庄内的人来人往，有些叹气。

　　“小青竹，叹什么气？”有人问他。

　　“我也想去果林摘果子玩，可是公子让我下午读书。”青竹道。刚说完就觉得声音不对，他一回头，看到一张大大的俊脸在对着他笑。仔细一看，俊脸的主人一身轻便的蓝衫，手中握着一把长剑。

　　“庄主回来了。”青竹跳了起来，手中的鸡腿差一点掉在地上。“公子这几天总念叨庄主，我去找公子告诉他您回来了，他肯定高兴。”

　　“好。”络铭大声笑道“我也很想念大家。”他回过头，柔声对着马背上的人说道“这就是我家我扶你下马，慢一点。”

　　青竹这才注意到络铭的马背上还坐着一个人，看着络铭小心翼翼的扶着人下马，青竹揉了揉眼睛。

　　天啊，他没看错吧，一向粗神经的络铭竟然会对人这么温柔。

　　络铭没有理会长大嘴巴的青竹，扶着人进了山庄。

　　青霄早就听到有人说络铭回来了，他快步走了出来，可是看到络铭的时候，他的心却一紧。随后一阵窒息感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络铭扶着一名子女，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看到他之后也没有向以往一样上前给他一拳搂着他的肩膀大笑，而是站在女子身旁道“你来了，小若身体不好，你快来给她看看。”

　　青霄永远都记得这一日，络铭真的带回来一个女子。

　　他突然想起络铭十八岁生日的晚上，凉亭中的风带着秋日的微凉，而后他忍不住吻住了一旁喝酒的人，那个人没有推开他。一触即停，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他小心翼翼的面对着对方，可是对方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说，昨日是个梦境。

　　以往络铭也带回来过各种各样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络铭会跑到他面前，笑着介绍带回来的人。

　　可是这次不一样，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络铭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一个人，用着这样呵护的眼神。就连说话也轻声细语起来。

　　如果说青霄是山间的湖泊，没有破坏力，清澈温和，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那么络铭则是和很多江湖侠客一样，豪爽大气。能然他轻声细语的人，青霄这是第一次见。

　　握了握有些颤抖的双手，青霄笑道“外面风大，快把人扶进屋子里，我替她号脉。”络铭把人扶进房间，可是谁也没有留意，这一天天气特别好，秋高气爽，没有一丝微风。

　　也没人知道，他的笑有多勉强。

　　带着人在果林忙碌的吴伯也回来了，拉着络铭左看右看，络铭和吴伯谈笑，眼神却一直留意着床上的女子。

　　“于蓝，小若怎么样了？”于蓝是青霄的字，山庄中只有络铭会这样叫他。

　　青霄心中一抖，藏在袖中的手用力握紧，随后笑道“姑娘是先天自带的胎毒。”就算是勉强，青霄的笑也是温和的——他眉眼弯成好看的弧线，让人忍不住去亲近。他轻手轻脚的给床上的小若掖了掖被子。

　　“有事么？怎么治？”络铭道。青霄垂下眼帘，走到桌前写下药方。“这毒不会致命，但是姑娘却会一直身体羸弱，疾病缠身。只能慢慢调理，先休息几日慢慢调理，等过上一段时间我再给姑娘号脉。我写个药膳的方子给厨房，让厨房每日照着这个做。”

　　吴伯拿着方子出门了，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青霄突然觉得有些气闷，他站起身，“你们先聊，有事叫我。”抬起脚走了一步，只是每一步，似乎都是踩在棉花上。

　　青霄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还是很严重的病。

　　再见到络铭的时候已经是晚饭后了，青霄没有吃完饭，络铭吩咐厨房做了鸡汤给小若，这才端着酒找到青霄。

　　“还在看账本？”

　　青霄手一顿，而后放下账本道“快到收租的时候了，马上过冬了也要准备很多东西。”络铭把酒壶放在他桌子上，伸手搂住青霄的肩膀“于蓝，辛苦你了。”

　　络铭说的是真话，没有青霄，这山庄不会有今日，想到过去山庄的气死沉沉，到如今的生机勃勃，青霄的付出他是知道的。青霄背一僵，并没有躲开络铭的手，只是笑道“谢什么，兄弟之间还用说这些。”

　　握着笔的手紧了紧---

　　他们之间是兄弟，也只能是兄弟。

　　梦醒了无痕，是不是他该醒了？

　　“好兄弟，今日不醉不归。”络铭笑道，看着他刚毅的侧脸，青霄心中一暖。

　　有过美好的回忆他已经足够了，他本来也没有打算能和络铭有什么发生，只是相处的越久，他就越贪心。他应该收回自己的贪心，只要以后是这样，他就满足了。

　　他会看着络铭成亲生子，等到老了的时候，两个人也能这样坐在一起喝酒。

　　这样，就足够了。

　　做一辈子最亲近的兄弟，肝胆相照，相濡以沫。

　　喝了几杯，络铭开始说起和小若认识的经过，他挑战肖老爷子，勉强和肖老爷子打了个平手。这一战他才真正算得上是得到了江湖上的认可，成为了一流的高手。可是没人知道，他也受了内伤。

　　当时他忍着离开江南，却还是昏迷在路边，最后被小若救了。他在小若家住了半个月，离开的时候，也带着了小若。

　　“于蓝，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父母，半个月中，他们对小若非打即骂，每天都逼着她不停的干活。小若因为救我的事情，被她父亲打的体无完肤，直到我醒了过来，让小若拿着我的玉佩换了钱，他们才变了嘴脸。”

　　青霄手一顿，络铭身上只有一块玉佩，是他之前送的络铭十八岁生日贺礼。

　　若是其他，他自然不会多想。可是是十八岁那年，是四年前。络铭一直带着那年他送的玉佩，他一直觉得那是见证。

　　原来对于络铭而言，那些真的不算什么。

　　心中涌起一阵苦涩，只是他很快就压了下去，仰头喝下一口酒，青霄依然笑着看着络铭。

　　络铭没有感觉到青霄的不对劲，依然沉浸在回忆中，青霄拍着他的肩膀。

　　“小若姑娘的身体确实很弱，我号脉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些年不停地劳作让她经脉有些受损。”青霄笑道，手掌不自觉的摩擦手中的酒杯“这么说来小若姑娘还是我们山庄的恩人了。”

　　他之前就说过让络铭带上一个小厮，可是络铭不肯，这次出了事，还好被人救了。想到络铭昏迷在路边，青霄的心整个都揪成一团。

　　看着青霄关切的眼神，络铭毫不在意的笑道“没事没事，不就是一点伤么。早就好了。”

　　“那你打算怎么安置小若？”青霄问道。络铭送到嘴边的酒又放了回来“这些日子我们同吃同住，可以的话---我就、就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