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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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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眼里流露出来的真情实意的喜欢骗不了人,他执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就是不想和她有牵连。
安娜却故意曲解他的话,“你不喜欢日出,那你喜欢什么?夕阳?霜降?下雪?雨落?还是你不喜欢自然景观?”
她嗓音清亮柔美,小嘴叽叽喳喳自顾说个不停,也不介意傅立人根本不理睬自己。
“那你喜欢美食吗?我和妈妈住一起时,家徒四壁简直,每天粗食淡饭还不足以果腹,有一天妈妈回家给我带了一种三层咖啡色的酥皮之间夹上奶油和草莓的食物,它闻起来甜甜香香的,我迫不及待尝了一口,那是我从来没有尝过的美味,那时候我十二岁了。”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继续说:“我在贫民窟长大,尝遍生活艰苦,那时候可能处于叛逆期,怨天尤人,性格很阴沉,沉默寡言,有时候一个星期不和我妈妈说上一句话,可是那天我吃到好吃的,心情变得很好,就主动找我妈妈说话,我妈妈既诧异又感动,她以后会省下一点钱给我买在我看来美味但是在外面却是司空见惯有时还被称为垃圾的食物。”
“拿破仑蛋糕。”傅立人看着安娜说。
安娜满眼佩服,“你真了不起,只凭描述就能准确说出名字,对,我妈妈第一次给我买的就是拿破仑蛋糕。”
傅立人脸上漾出浅淡的笑意,说:“甜品就是有这样神奇的魔力,能让人感到快乐。”
傅立人,他,笑了。
安娜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简直心花怒放,这是不是说安娜渐渐打开他的心防了。
可惜他的笑似昙花一现,美妙但短暂,他问道:“你现在会主动和你妈妈说话吗?”
安娜心里一滞,鼻子一酸,半晌才说:“她积劳成疾,在我初三那年就离开了。我以前总是怪她没有能力,不能给我华服玩具,不能给我山珍海味,不能给我富丽别墅,我厌烦她唠唠叨叨,我嫌弃她苍老憔悴,现在才明白我从前弃若敝帚的是她所能给予的一切,这世上能无缘无故不求回报爱我的就只有她,可是现在她却离开了。”
以前安娜从来没和他提过她的家庭状况,现在话题勾起她的伤心回忆,傅立人见她语音低落,神色黯然,心下歉疚,也想起了他的妈妈,想起她逃走那天的每个细节。她穿着灰衣布鞋,她神情仓皇振奋,她看他时留恋不舍……确实他在遭到父亲猥亵时,在被迫接客时,他也怨恨过她,怪她不带自己逃走,现在却只希望她,喜乐安康,活着就好。
傅立人心里一阵怜惜,伸手抚摸她的头发:“不要难过,你妈妈很爱你,她一定不愿意见你为她伤心。你以后会找到一个替她爱你的人,那个人也会不计回报,全心爱你。”
“不会的了,她是不可替代的。”安娜闷闷的说。
“一定会有的,你要心怀希望。”他语气肯定。
安娜望他,“你也怀有这样的希望吗?”她目不转睛,“这世上一定有人爱你的希望?”
这本是傅立人安抚之言,如果回答他不相信,岂不是显得很没有说服力,迟疑片刻,只好点头。
很可惜,两人之间渐臻佳境,徐梅涛的报时电话提醒着安娜她该去上课了,安娜不得不依依不舍离开,往训练室冲去。
……
福叔将水杯搁下,傅立人道谢过后,下意识问:“福叔,你能帮我准备一块拿破仑蛋糕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有些懊恼,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不好意思说到不必,又不是点餐。自找理由:这是他自己想吃,与安娜无关。
然而,
眼前骨瓷小蝶中的蛋糕,制作精美,甜香诱人,傅立人端起,手握小叉,几次下叉,才要触到蛋糕,就此打住,心里烦躁,放下蛋糕,躺在床上,蒙着被子。
不是他不想吃,而是那块蛋糕看起来难吃,和自己亲手做的相差十万八千里,他一见就食欲全失,对,一定是这样的,他才不会专门为某人留着。
……
安娜简直昏昏欲睡,徐梅涛在前面指着PPT上的内容,详细讲解。万俟擎为了培育出合格的继承人真是煞费苦心,安排了周详的课程培训,大体上是一天文化课程一天体能训练,一周还有一天的休息时间,监督人兼文化课老师就是徐梅涛,他也是万俟老爷子的得力助手。
“大小姐,你听懂了吗?”徐梅涛喝了一口水,问安娜。
安娜精神一震,睡意全无,差点起立,连声回道:“懂了,懂了。”懂了,快别讲了,你说我一个□□继承人是造了什么孽,要学金融学呀?!
“哦……”徐梅涛坐下,长腿交叠,点点头说:“那很好。”安娜松了口气,就听他说:“那大小姐,你能将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内容说一下吗?”
安娜:“……”
经过徐梅涛的摧残,安娜心惊胆战度过水深火热的一上午,等到下课,安娜骨酥筋软,摊在桌上,面容憔悴,一脸的生无可恋,简直不能再爱了的表情。
她抱怨:“徐梅涛,你说我一初中毕业将来混□□的人,为什么要学这么高深的东西?”
徐梅涛整理西装,站得笔直,一字一顿答道:“老爷吩咐的。”
安娜抚额,心里暗骂他狗腿,拿起手机,哼的一声,突然挤眉弄眼,冲徐老师做了个丑得惊天动地鬼脸,然后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徐老师惊愕不已,瞠目结舌,而后浅笑出声……大小姐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有福叔在,傅立人的饮食不必安娜伺候,下午有课,安娜饱餐一顿,踱步消食,走进房间,傅立人倚在床头,翻看书籍,安娜饶有兴趣,问:“你在看什么?”
傅立人眉眼低垂,闻言抬眸,将书举起,封面呈现“人类群星闪耀时”几个大字。
“好看吗?”安娜侧坐床边,够头去瞧,越凑越近,整个脑袋都快撞到傅立人胸口,傅立人食指举起,点在她额上,微力前推,直到与自己之间距离远些,才收起手。
安娜皱皱鼻子,一嘟嘴巴,哼的一声,抬手揉额,模样委屈。眼睛一转,突然见到柜台上的蛋糕,惊喜望外,拿起蛋糕,笑意盈盈,说:“傅立人,你真好,我真是太感动了,我上午上课时受到的一万点伤害,全都被你治愈了。”说完迫不及待,叉起一块,吃进嘴里。
傅立人见她高兴,心里的小别扭,烟消云散,罢了,男子汉何必扭扭捏捏,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就当做赔礼道歉,毕竟言语莽撞,勾起她的伤心往事。
她吃东西的样子,豪放粗犷,两腮鼓起,嘴角沾上奶油和面包屑,不似一般女孩子那样细细咀嚼,秀气腼腆。
嗯,她这吃相挺……下饭的。
傅立人书也不看,眼睛不自觉,专注看她吃蛋糕,突然手机震动起来,他拿过一看,脸上瞬间罩上一层阴霾,转而自嘲一笑,还是接听。
在万俟家宅不到一天,他本以为和万俟安娜待在一起会煎熬万分,却没想到,虽然有些痛苦,更多的是如释重负,没错,忘却那些屈辱和难堪,然而人生就是这样,逃避并不代表问题消失,它如影随形,永远都在。
安娜也不回避,光明正大,心安理得听别人讲电话。
那边男声慵懒随性,“亲爱的,你昨天没来上班,这样可不乖呦,你知道昨晚莫少来找你,你不在,他脸色可难看得很。”
“季雪霏,我受伤了,想请假半个月。”
那边嗤笑一声:“立人,不要给我玩什么花样,你要知道,惹怒了莫少,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傅立人有些不耐烦:“信不信由你,我半个月后一定准时到岗。”
季雪霏听他语气,不似说谎,有些吃惊,他掐灭烟火,语气和缓了些:“你没事吗?怎么突然受伤了?”
傅立人当然不会自作多情,认为他关心自己,季雪霏心狠意毒,自私自利,从来不会关心别人,人在他眼中只分为对他有益,与他无用两种。
傅立人不会在季雪霏面前自曝其短,那样太过难看,他为了安娜,拿着多年积蓄,求季雪霏放过自己,而现在自己受伤的始作俑者,正是她。
他语焉不详,含糊道:“只是不小心受了点伤,要养半个月。没什么事情。”安娜闻言,看了他一眼,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季雪霏寒暄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自从那个电话后,傅立人就一言不发,愁眉深锁,不搭理人。安娜明白傅立人的苦楚,只是现在的她无可奈何,虽说她的□□继承人,然而她现在没有手握实权,不能与季雪霏作对,更对付不了莫玮灿。
下午的课晦涩难懂,安娜集中精力,认真听讲,做好笔记,她的表现令徐梅涛很满意。
下课后,徐梅涛叫住安娜:“大小姐,老爷有请。”安娜收拾书本的动作顿住,终于万俟擎要见自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