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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阿鸣17 ...

  •   跑,跑,跑。

      不停的跑。

      林子里树叶刮着脸疼,身上的纱衣被荆棘扯成一条一条,腹中撕裂的疼让阿鸣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能稍稍缓解腹中的痛苦。

      孩子,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见到爸爸了。

      “阿樾,阿樾,你在哪儿啊,阿樾。”笛子已经被师傅缴了去,这么大的地方,也只能靠喊的,阿樾,你不是说了,只要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会出现吗?

      砂石遍地,满是沙竹和胡杨,密密麻麻的荆棘挡着去路,没有笛音的指引,没有安樾,阿鸣竟然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路,明明是熟悉的,但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

      不知道被什么勾绊,阿鸣身子不稳,直接跌在了地上,好在膝盖和手缓冲了力量,没有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已然受惊,一阵痛楚袭来,肚子里仿佛有什么力量在不安的搅动着。

      安樾是水灵,而阿鸣只是一凡女,人灵交合原本就违背了天道伦常,可竟然还怀上了孩子,这个孩子带着安樾的能量,也是反伦常的结晶,无论是自身的能量,还是原本付诸给孩子的反噬加诸在母亲身上,随便一条,就能让阿鸣痛不欲生,结果就是过快消耗自身精气,好在安樾时不时为她渡气,也能撑过前几个月,只是现在七八个月了,肚子里的孩子倒也安静多了,只是按照它现在的能量随意在肚子里闹腾几下,也是会让阿鸣受不了,之前一直有安樾的灵气护体,这几天被师傅关在屋子里,灵气也渐渐薄淡。

      现在摔了一跤,孩子受惊,阿鸣只感觉到一阵撕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腿缓缓流下,“孩子,别害怕,妈妈在呢,乖乖的,马上就能见到爸爸了,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话,好不好,再走一会~”
      腹中翻涌跟着阿鸣的哼唱慢慢的停了下来,阿鸣长舒一口气,这孩子肯定是个调皮的,这么闹腾,若是出来,定是极好玩的,他爹爹温文尔雅,若说像,也许脾性像我更多些呢,教他练剑,教他灵术,陪他在自己有限内看万物生长。

      阿鸣笑笑,拍了拍身上的土,脚步虚浮,略带踉跄的往前跑去,再没有回头向跌倒的地方看一眼,那绊住她的人骨。

      无瑕还未颂完经就直接奔向沙竹林,原本布满结界的木屋此时只剩下吱呀摇曳的木门,里面再无那时时跟在自己身后的咿咿呀呀的身影,无瑕颓然靠在沙竹,风吹过,沙竹呖呖,跌落在地的匕首依旧嗡嗡作响,扬起一阵尘土。

      找到了!

      阿鸣摸着那棵毫无特别的沙竹,上面一小小月牙印记,咬破手指,血慢慢渗入月牙中,原本眼前无边无际的沙竹林随风而散,脚下是一条小径,周围有着鸣沙山难见的百花和青草地,水灵居地,得灵气滋养,自然是不同,阿鸣抚着肚子笑笑,踏入结界。

      结界内,湖光山色,假山亭榭,还如以往一模一样,阿鸣摘了些新生的粉色蔷薇,含苞待放粉嫩欲滴,看着手里的花儿,心中不免又美了几分,蹲在湖边,照了照自己凌乱的模样,取了些水擦洗干净脸庞,理了理头发,走去对岸杏林中的那栋贝壳小屋,因为阿鸣不能入水,安樾曾想尽办法为她寻一颗避水珠,可是屡次无功而返,避水珠乃是水灵多年精气所聚,安樾自身修为多赖佛祖庇佑,远没有到可以凝聚出避水珠的高度,由此一直对阿鸣内疚。

      知晓阿鸣喜收集各式各样的贝壳,既然不能居于水下,安樾于阿鸣18生辰送上这贝壳小屋表示心意,两人定情于此,亲吻于此,缠绵于此,洗手做羹于此,织布裁衣于此,阿鸣嘴角不禁弯起,腹中孩儿学步于此,咿呀学语于此,舞剑修术于此,缓缓成人于此。

      我守护他与他于此。

      无瑕沿着□□中的痕迹向前追去,只是茫茫□□,摇曳风声,阿鸣身上的味道,烟消云散,抓不住了,是不是预示再也找不到了,再也回不来了?

      安樾是水灵,必定设了结界,进了结界,再无呼吸气味踪迹可循,无瑕手中的匕首似乎能感应到什么,一直嗡嗡不停,“长鸣,你也担心她是吗?这劫难是逃不掉了,是吗?”

      风声鹤唳中,只留下一声叹息。

      长鸣脱离剑鞘,在空中盘旋两下,直接飞向鸣沙山,无瑕心中一惊,飞身跟上。

      阿鸣的生辰树!

      长鸣稳稳插入生辰树前面的沙砾地,像是某种坚守,一种挺拔的姿态,带着不容侵犯的气势。无瑕抚过树干,原本沙砾地界的树大多干枯发黄,而阿鸣的生辰树生命旺盛,带着些许水汽,树叶葱茏,或许是阿鸣命数如此,或许是安樾带给她的或多或少的影响。

      “长鸣,我们去找她吧。”

      长鸣飞起落入无瑕手中,无瑕握住刀刃,殷虹的血顺着掌纹四散开来,再割下一根根须,以血染之,无瑕缓缓闭上眼睛,嘴中飞快的念着咒语,根须好似活了一般,不断生长延长往某个地方纵横而去。

      长鸣已朝着根须的方向飞去,无瑕却有片刻迟疑,“阿鸣,这样的你会快乐吗?到底是什么让你可以明知九死一生还要往前,若是可以,算我输也无妨。”

      飞身向前,红色袈裟在空中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

      盛乐四起,贝壳小屋内莺歌燕舞,越靠近,空气中的脂粉味越发浓烈,一双素手扶着一株杏树,指甲已深深掐入树干,风过,倒是吹散杏花无数,白茫茫,飘洒洒。

      “你可是真心待我,我可听说你与那无瑕的徒弟私交甚好~”一柔媚女声可以滴得出水,丹蔻指甲缓缓划过男人精致的面容。

      男人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轻纱薄衣,曼妙曲线若隐若现,眉眼如丝,丰润朱唇,丹蔻葱指,唇间扬起一笑,握住女人柔弱无骨的手,玩弄在掌心,俯身欺下。

      “若是有你,还要她作何?”

      字字清晰,字字彻骨,字字如剜心之痛。阿鸣跌坐在地上,柔绵的草地让她有些虚浮,猛吸一口气,却随后喷涌出一大口鲜血,捂住口鼻的手缝中血色渐浓,血顺势流下,一滴滴滴落,沾染上青草,沾染上白杏,沾染上粉蔷,开满了血色的小花。

      一阵风吹过,杏花纷扬再无痕迹。

      多好,多好。

      女子半闭明眸,越靠越近的男子却猛地停住,瞪着眼睛,难以相信的看向屋外,屋外一黄衣女子,扶着旁边的树干,缓缓站起,衣衫上遍布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墨发飞扬白杏入发间,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只是眼神冰冷,那原本黑葡萄一样亮闪的眼睛,再无光彩。

      “阿鸣···”男子喃喃,慢慢走向黄衣女子,颤抖的手伸向前,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黄衣女子的衣角,都不敢触及黄衣女子的衣角。

      身后床榻上的柔媚女子也不过是讽刺笑笑,玩弄自己散落胸前的发尾。

      树根原本一直往前蔓延,可是却突然干枯掉落在地上成为一截枯枝,无瑕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停下脚步往前飞去。

      阿鸣,等等我。

      不难看出这篇沙竹林有异,无瑕停下,沿着周围的沙竹开始搜寻,安樾是月牙泉的水灵,必然有他标注痕迹的方式,夺了阿鸣的笛,收了阿鸣的剑,她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里,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打开封婴··

      长鸣绕着一棵沙竹一直转着圈,月牙的印记中血迹已经渗入竹身,若是破了结界,必然对阿鸣也有损伤,若是不破结界,按照刚才树根的形态,可知阿鸣出了事,自己不入结界,如何相救?

      无瑕迟疑了。

      长鸣绕着无瑕转圈,□□簌簌,似在哼唱一首悲歌。

      “阿鸣,我只是···我只是为了得到避水珠,你别误会。”安樾慢慢靠近阿鸣,几日不见,瘦了,肚子大了些,嘴角带着的鲜血,触目惊心,让安樾一阵心疼。

      为什么阿鸣进了结界,自己一点都感觉不到,因为怀着孩子吗?孩子的气息和自己太过相同,阿鸣身上也有着自己的灵气,难以察觉,若是早些察觉,自己绝不会说那些糊涂话!

      “呵,”轻笑声,淡淡的,好像风一吹,就能散尽,“罢了,安樾,是我太天真,也只有我这样痴傻的凡女才会相信你那些哄骗无理的句子,安樾,我怀着一个本不该有的孩子,承受着从未有过的痛苦,在寒夜中辗转难眠,我等你来,细细想来,真是愚蠢至极,安樾,你可曾有过一丝心疼我?”

      两行清泪落下,“在前一秒我还幻想我们的生活,我们会有调皮的孩子,你教他灵术,我教他练剑,终归是可笑,可笑···”

      “阿鸣,你真的错了,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为了避水珠,我为我们···”安樾往前走了几步,快要抓住阿鸣衣角却被一把甩了开来。

      “若是有你,还要她作何?若是有你,还要她作何?!若是有你,还要她作何!!安樾!你还要我作何!”阿鸣挥开碰到自己衣角的手,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男子白衣上星星点点开满了红梅。

      安樾想拉过阿鸣,却气息一阵不稳,“结界被破?!”慢慢靠近倚在杏树旁的阿鸣,“阿鸣,我错了,都是我一时迷了心窍,我只想要得到那颗水灵珠,结界破了,我带你走!”

      “你带我走?哈哈哈,你带我走?!”阿鸣笑的直不起腰来,“我一次次等你,一次次放下自尊,一次次在黑夜中想念,你呢,你只是在这里享受着温香软玉美人在怀,我不需要为了利益可以做任何事的夫君,我要的是孩子的爸爸,我要的是能够时时刻刻陪伴我的温暖,我要的是会实现的承诺。安樾,你都给不了我。”

      长鸣呼啸而来,幻形为剑,闪着凌厉的白光,横在两人中间,不让安樾靠近一步。

      “呵呵,真是愚蠢。”原本躺在床上的女人,赤足下了床,脚踝处一串铃铛碰撞,铃声叮咚,有几分摄人心魂,“因为男人的几句承诺而相信就是愚蠢,他既然可以如此对我说,自然也可以如此对别人,若是真心喜欢你,怎会让你承受这反噬的灵力,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在一开始就该除掉,违背世间伦理的存在,总会在最后消亡。你不知道安樾不会不知道,你还将肚子里的妖孽当成宝贝。真是可怕,不过是被利用而已,还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盛乐,你说的可是你自己,你才是这世界最违背伦理的存在。”无瑕走来,袈裟上倒是飘落了不少杏花。

      盛乐看了一眼无瑕,笑了笑,“你可知我的苦痛,不老不死,不爱不恨,不伤不痛,无悲无喜,看透人生百态,只如冷饮白水。阿鸣,你的孩子,你有为他做选择的权利。”

      话毕,裹挟着一阵风消失不见。

      “阿鸣,跟师傅回去,这里不适合你。”无瑕伸出手,就像小时候阿鸣跟不上时,无瑕站在前面等她。

      阿鸣笑笑,眉眼弯弯,脸上的疲累,让人没由来的心疼,“师父,还回得去吗?”

      “阿鸣,和我···”安樾的话到嘴边,又散了开来。

      “师父,你先到门口等我,我再处理些事,就回去了。”阿鸣对无瑕轻声说道,无瑕有些不放心的看着两人,阿鸣点点头,就像小时候一样,对着师父挥挥手。

      看着无瑕身影渐远,“师父,这回阿鸣不想追你了,阿鸣要回去了。”

      “阿鸣,随我走吧。”安樾拉过阿鸣的手,放在手心里暖着。

      阿鸣靠在安樾的胸口,闻着别的女人的胭脂味,“不,安樾,这回我一个人走,我要把你留下来,让你尝尝时间的味道。”

      长鸣深插入腹中,蓝色光芒闪过,带着呼啸的风声,撕心裂肺的痛于阿鸣再无感觉,血色漫染衣衫,还是带着最初的笑脸,紧紧的抱着安樾,以血做印,一阵蓝光之后再不见血迹。

      就像初次见阿鸣,干干净净一身黄衣,风中衣群摇摆就像盛开的小雏菊,黑亮亮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

      “阿鸣,不要离开我。”安樾紧紧抱着阿鸣,看着她渐渐虚空的身子,只能慌乱的亲吻着她的额头。

      阿鸣笑着,“我这一生最恨的人是你,最痛的人是你,最不想再见的人是你,你将被封印在鸣沙山下,永生永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阿鸣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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