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比一》山有树兮树有枝

2、Chapter 2.

　　Chapter 2.
　　那天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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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中午，早春的雪尚未消融。
　　走出寒冷的停车场，郑允浩看到那个人同冬天的暖阳一并走来。稳健的步伐几不可见地一顿，心与视线跟着远处那道白影，竟泛起了一波浅浅的涟漪。

　　一身纯白的正装，身形挺拔修长，比例匀称；柔软的白色狐毛领衬着白皙的肌肤，优雅的气度自内而外散发出来，光华慑人，绝代风华。
　　融化的雪水闪闪发亮，白雪白衣相映，那个人就像自仙境而来，步步生莲。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都被直接剔除出了画面，只留下天地之间那抹动人的光华。

　　即使看不清那人的眉眼，允浩仍觉得他在微笑。
　　于是，他也回了他一个极淡的笑容。

　　郑允浩第一次见到金在中——
　　那天，满眼是圣洁的纯白。
　　白雪如画，人亦如画。

　　当郑允浩在西餐厅里看见那道白影时，心中几不可察地划过一丝窃喜。
　　那时他还不知，两个人的命运就从这天开始偏离了从前的方向……多年以后每每回忆，总引得无尽慨叹。

　　而此时呈现在郑允浩眼前的，是一个完美得仿佛天使般的笑容。
　　“你好，我是金在中，Mirotic文艺策划。”
　　郑允浩握住礼貌递上来的手，这才看清这个有着别样气度的青年。
　　一身白衣。过耳的黑发清爽自然，恰到好处的定型又显得几分高贵优雅；眉目如画，唇不点而朱，眼神清澈而闪烁着自信。
　　眼睛真的很好看，郑允浩这样想着。
　　“郑允浩，很高兴认识你。”

　　在中在昌珉身边落座，却不期然地对上了另一道视线。
　　“……有天？”
　　金在中一双大眼，瞪着朴有天一双小眼，同样的是两个人脸上的惊讶。
　　居然……这么巧。
　　“你们认识？”昌珉反应过来。
　　在中和有天对视一眼，认识？那当然是认识的。
　　只是……不清楚对方的具体情况而已……
　　朴有天作为东方集团总部的艺术总监，那一定是说什么也不会想到会在商业谈判桌上遇到金大作家的。
　　他们认识，也只是因为一起照顾智贤而已。

　　说好11点，这才10点50，到那么早真是浪费生命。
　　在中心里虽这么吐槽着，表面上还要装着道歉。
　　“不好意思，让几位久等了。”
　　“不早，”允浩勾起嘴角，“很巧，都是刚到。”
　　刚刚，还看到了你呢，金在中。

　　东方集团总裁郑允浩——不到二十岁翘掉学业四处历炼，二十三岁从父亲手中接管家业，从此东方集团日渐壮大，两年以后可谓如日中天。郑父早年白手起家，由电子生意为始，集团逐渐壮大，至今已成了电子、软件、甚至服装商贸都有涉足的大型集团。
　　而这次的合作，是准备与昌珉Mirotic公司合作，开发新式网游。
　　对本行作家的在中来说，这样场合的商谈小菜一碟，这也是沈昌珉非要拉他来谈判的原因。

　　商谈桌上，金在中出口成章，就现有网游千篇一律、多而杂乱、量多质差的现状进行了深度剖析，一针见血，加上有天关于专业行情的补充，双方很快达成共识。
　　——但是，不觉得诡异么？
　　两个“谈判大使”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双方总裁却反倒沉默是金。昌珉是做起程序来神乎奇神，却因性格内向，说起话来常常显得不自在；他又对在中一百个放心，便一门心思扑在吃食上，坐实了在中哥御赐他的“吃货”名号；而郑允浩则看着谈吐不凡举止优雅的金在中，唇角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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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陪妹妹去了书店，允浩拿起一本书翻看，心思却不在纸上。
　　智慧凑上去看了一眼便了然，古灵精怪地笑。
　　“哥跟不上潮流了吧，那个是Hero半年前的散文集，哥不是还没看过吧？他的新中篇小说最近都又要出了……”
　　允浩宠溺却又无奈地看了妹妹一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这丫头装得跟真不知道他忙似的。
　　手里这本淡青色的散文集——纯白的底色，就像今天见到的那个人一样，清雅出尘。
　　差人去查了金在中的身份，没想到他竟是正当红的青年作家Hero，随即，那从容大气的言谈与无法掩饰的博学深刻也便都有了解释。
　　原来是他。
　　这样的人，倒是少见。

　　“哥有时间就看看吧，”智慧一身粉丝作派地开始推销她的hero大本命。
　　“这个内容是hero一年的旅行见闻，哥你看看吧，真的很有趣的。”
　　允浩默默地看了一眼已经开始两眼发光的自家妹妹，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今天见到了hero本尊，会不会兴奋得抽过去。
　　允浩没有急着告诉她这件事，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嗯。”
　　封面是作者自主设计，淡青的烟雾中，漂亮的手写体标题。
　　如出水之莲，淡雅而又不可阻挡地妖娆着。

　　这让允浩想到了那个同样淡雅却又迷一般的人，他果然没有看走眼。
　　——《听风》。

　　“你听风，谁听你。”
　　低低的，又极是轻微。
　　郑允浩伫立在琳琅满目的书间，望着一本文集，淡淡地笑。

　　结果是，沈总裁在第二天便接到了来自东方集团的电话，同意合作，准备签约。
　　“这么快？不是说等五天吗？”在中随手翻着诗集，一手托腮闲闲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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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以后，助理韩庚带着拟好的合同直奔Mirotic。
　　有天很不解，提出了大家的疑问。
　　“你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决定了？”
　　而且有天可是看得清楚，那合同上写的，分明是“东方负责出资和后期营销，由Mirotic全权负责开发事宜”，集团里不是没有开发团队，而这次居然全权……
　　“也没什么特别的，”允浩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是觉得，那个人大概能信得过而已。”
　　余光瞟过一抹淡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作家的文章，就是作家的心，作家的世界。
　　但是否是错觉，他似乎在那浅浅带香的文字中，看到了自己的世界呢。

　　“那个作家？”
　　“……也得相信黑客界MAX的鼎鼎大名才行。”

　　韩庚到达了写字楼的十三层，绕过电梯走廊，映入眼帘的是“Mirotic”一行大字，下面一道素净的自动门，透过玻璃是简约而富有朝气的布置，可柜台上却颓废地趴着一团红色的东西，似乎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游戏公司就是自由些啊……韩庚在心里感叹着。
　　四下看看这门口也没有别人，韩庚只能到柜台前询问，开口便带着礼貌儒雅的气质。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那一团红色闻声竟一个激灵，还未等韩庚对周遭骤降的气温做出任何可观的反应，“这位小姐”便“蹭”地坐直了身子，一双大眼瞪得像铜铃，面带怒色。
　　“你丫的哪只眼看到老子是女人了你才是女人你全家都是女人！”
　　那张脸，美得不可方物。

　　韩庚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大串吓了一跳，但这充满了雄性荷尔蒙的声音也足以让他准确地辨认眼前这个人的性别。韩庚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怔愣只是一瞬，便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彬彬有礼地低头表示歉意，心里却再次感叹着：游戏公司果然不同啊，连前台都是男的……
　　“不好意思，先生，请问能帮忙引见沈总裁吗？”
　　“前台先生”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韩庚手里的文件袋，又看了看他的打扮。
　　东方家的。
　　韩庚看着眼前的红发美人玉指一扬，女王气场强烈。
　　“那边，右转走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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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没有等韩庚走到头，在中就已经迎了出来。
　　“是韩庚哥么？我是金在中，这里的文艺策划，”在中有些担心地看了韩庚一眼。
　　“前台那位……没有吓到你吧。”
　　前台？韩庚无语，
　　“……还好。”
　　“希澈哥一直那样，韩庚哥你还见谅。”在中就是听到了希澈的咆哮才提前迎了出来，金希澈那分贝真是堪比昌珉高音，而且比昌珉那个可怕得多……而此时看韩庚的表情，显然是已经“被”开了眼界。
　　“没关系。”
　　原来不是他运气不好啊。韩庚跟着在中走进总裁办公室。南面弧形的墙壁上开了两大扇的落地窗，窗下郁郁葱葱的盆栽，上头还有两盆吊兰；两张办公桌上是白色的显示器，边上各一架大书橱，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
　　韩庚下意识地看了在中一眼。
　　“不好意思韩庚哥，郑总裁提前答应在意料之外，昌珉这两天回了学校去忙，今天见面是不大可能了，”在中引韩庚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花茶，“不过电子版他那儿也看过了，合同没什么问题，我代昌珉倒也可以；至于别的该商量的我说了就不算了，一会我们这儿管事的来，昌珉一早便交待过，韩庚哥你可以问他们。”
　　“好。”
　　话音未落，三人便推门进来。
　　“哥，赫宰，东海，快过来。”

　　美丽而散发着女王气质的“前台先生”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总裁办公室，这不得不说是一件诡异的事儿。韩庚没想到这么快就会第二次看到金希澈，而且居然是在这样正式的场合，这绝对是他所料不及的。
　　他所料不及的还有，就是——这根本不会是多么正式的场合。
　　美工部部长金希澈，策划部要员李赫宰，和闲着没事跟过来的美工李东海——试问，这三个人来了，还想有消停日子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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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李赫宰谈起编程来那是口若悬河，一看就能体现出“要员”的“要”字所带的精神内涵，过硬的实力和灵活的头脑让这次商讨效率奇高——当李东海不说话的时候。
　　也就是说，李赫宰面对李东海的那副傻样……一定要过滤掉。
　　在这样的情况下，正事很快谈完。原来是完成了一项任务，韩庚却感到压力颇大——那是一种来自红发美人的无形气场，连周围的空气都蒙上了一层阴森的气氛，这让他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他不死心地看了看刚刚还严肃认真跟他讨论合同事宜的李赫宰，早已经拉着李东海猫到了一边霸占上了中间大办桌上的两台电脑忙得（？玩得？打得？）不可开交，而他最后的希望——温和大气的金在中早就跑得没了影。
　　作为Hero的书迷之一，韩庚感到了幻灭般的失望。
　　韩庚心目中hero那高大上的形象，蓦地破损了一角。

　　躲清闲的人正缩在书房软榻上看诗集，不时听着隔壁传来金希澈批斗韩庚的声音，幸灾乐祸地打着滚——不敢放声笑让他快要憋出内伤。
　　不过希澈哥也真是，他客串前台被人认成女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回怎么这么大反应……
　　“啊！”
　　在中笑着一个翻身，突觉身下一空，“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在中动作缓慢地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和胳膊；又抬头看一眼刚刚没能拦住他的床沿，幽幽地叹了口气，
　　“唉，幸灾乐祸果然是不好的……”
　　懒得爬起来，索性就在地上坐了半晌。在中看看落地窗外那早春还有些荒凉的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扑到了电脑前。

　　两天以后，当沈昌珉终于忙完了学校里那杂七杂八的事，从万恶死板无聊的学校终于回到公司的时候，他看到他黑木的大办公桌上扎眼地摆着一张字条，上面钢笔的字迹大气洒逸，笔画优雅又有些张扬，一看便知是那个人所写。
　　“亲爱的珉珉，我去找白娘子度蜜月啦~”
　　即使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纸条，沈昌珉还是忍不住要气结。
　　默了半晌，他扶了扶抽搐的额角，闷声道，
　　“找白娘子度蜜月，你真当许仙是傻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