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人生》柠檬小树

8、建祖庙连阿财贪污

　　在连何寨有个风俗，先人去世都要先摆在伺堂前。寨子里的妇女每天都要上下午交换着哭丧，连哭三天才能出殡。三天里不得做其他任何的事以表示对先辈的悼念。连何寨的祖坟在寨子西面的凤山山顶上，山顶的正中央有一颗龙眼树。风水先生说这叫凤眼含财局，一旦龙眼变苦就说明此穴已坏。祖坟之地妇女不得踏足。相传三十几年前，何家一个女子夜晚不小心闯入坟地，被人发现，第二天被装进猪笼沉到凤山河淹死了。
　　下葬完老祖宗已经是四天后的事了。晚上连正荣正在家里吃饭。连正发走进来。连正荣他阿娘见到连正发忙起身道：＂发儿你咋来了呢？来来，坐下来一起吃。＂说着拉起连正发的手。连正发回道：＂婶不必麻烦勒，我已经吃过勒，我找正荣哥说个事就走。＂连正荣放下碗筷站起身：＂啥事？＂连正发道：＂我阿爹让你吃完饭去祖庙里找他！＂＂喔，有啥事？＂连正发摇摇头：＂这我么知。＂连正荣点点头道：＂我也不吃勒，我们一起过去吧。＂连正荣向门口走去。连正发回头道：＂叔婶，那我先走勒。＂说完忙往外跑去。连正荣他阿娘走到门口喊道：＂路上小心！＂他阿娘边坐回位置边说道：＂有啥事不能吃完饭再说。＂他阿爹抽了一口水烟放下回道：＂肯定么啥好事，我看狗儿会吃亏。＂他阿娘骂道：＂你别胡说勒！＂他阿爹回道：＂我咋胡说勒？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要不是他出卖小寡妇，他能当上家主？＂他阿娘呵斥道：＂你小声点，让人听见勒可不得了！＂他阿爹站起身拿起水烟：＂不吃勒，我去看看咋回事。＂说完走出了门口。他阿娘生气道：＂你们都不吃我吃！＂
　　连正荣连正发走在路上。连正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连正荣边走边说道：＂有啥事就说。＂连正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道：＂哥，你么怪我娶何香吧？＂连正荣停下脚步看着何正发道：＂你这是说啥？你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女人，再说勒你们孩子都有勒还说这干啥？＂连正发见连正荣这样说释怀道：＂哥要是这样说我就安心哩。＂连正荣转身走去，连正发忙赶上。
　　祖庙已经完全被烧地干干净净，连阿财站在一尊漆黑的观音像旁。连正荣走上前道：＂大伯找我有啥事？＂连阿财转过头道：＂来勒，找你也么啥事，跟你说个事。＂＂您说！＂连阿财摸了漆黑的观音像说道：＂你看这观音像以前白的透光，现在黑的如碳，可惜了。＂连正荣点点头。连阿财接着说道：＂这祖庙是我们寨子供奉神灵的地方，可比我们的祠堂还重要。肯定是要重建的。＂连正荣：＂么问题，我明天去县里找个工程队来看一下。在这重建一个不难。＂连阿财摇摇头道：＂不行不行，这地得换，土烧黑了就像家变脏了，菩萨不喜欢。＂”“这…＂连正荣有些为难不知如何是好，这重建不难，要换地可不容易，祖庙是肯定要建一个风水宝地。这地可不容易找。连阿财见连正荣面色恍惚接着道：＂你放心！地我已经找到了。只要明天开个会，你在会上提出来就行。＂连正荣疑惑道：＂大伯都安排好了，还有让我说干啥？＂连阿财回道：＂我出想法，但执行得由你来做，我这个老县长已经退勒，你现在是县委书记，寨子的事当然得你做决定。＂连正荣想想也是。连阿财拍了拍手说道：＂那就这样勒！＂连正荣点点头。连正发开着车过来道：＂阿爹时候不早勒，我们该回家勒，不然阿娘就要骂人勒！＂连阿财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对连正荣说道：＂那就这样，明天开会再说。＂连正荣点点头。连阿财关上车门，连正发开车走了。
　　连正荣阿爹走上问道：＂你大伯找你作甚？＂连正荣回过身问道：＂阿爹你咋来了。＂他阿爹抽口水烟回道：＂你先别问我这个，我问你大伯找你干啥？＂连正荣回道：＂大伯说重建祖庙要找新的地，他找了一块，让我明天开会说。＂他阿爹忙放下水烟道：＂啥！你答应勒？＂连正荣回道：＂答应勒，我是县委书记，这事当然得我说。＂他阿爹气道：＂我看是你脑子白长勒，他这是拿你当枪使勒！＂连正荣疑惑道：＂阿爹你这是啥意思？＂他阿爹回道：＂你不是不知道，在寨子里这土地可是比命还重要，你要拿人家地这不是要他命！他这是自己不愿意得罪别人让你去当炮灰勒！＂连正荣恍然大悟。＂那咋办？＂他阿爹回道：＂先回家，让我好好想想。＂连正荣点点头。连正荣扶着他阿爹往家里走。
　　第二天连正发早早跑来找连正荣：＂正荣哥，正荣哥…＂连正荣他阿爹挡在门口道：＂正发你正荣哥病勒。＂连正发道：＂啥？＂说着就要往里闯。连正荣阿爹拦住连正发：＂这病会传染，你回去跟你阿爹讲，所有事让他拿主意。＂连正发往屋里探了探头没有看见连正荣。连正荣阿爹拉了连正发一下道：＂莫让你阿爹等着急勒。＂连正发道：“那行，我跟我阿爹说说”等连正发走，连正荣走出来道：＂爹这样么事吧？＂他阿爹道：＂么事，他想拿你当枪使，你不去，看他咋办。＂连正荣皱了皱眉躺回床上，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不一伙，门外响起吵闹声，吵醒了连正荣。连正荣依稀听见哭泣声，忙起身打开门，一开门吓了一跳。院子里全是人，何婶跪在地上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哭。连正荣阿娘抓着她的手让她起来。人群见到连正荣出来喧闹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咋的了何婶？＂何婶见连正荣出来，哭的更大声。边哭边说道：＂正荣你出来就好勒，你咋能这样勒？何婶从小看你长大，可没笑话过你！＂连正荣上前扶起何婶道：＂何婶你先别哭，说说咋回事？＂何婶搂了搂孩子道：＂财叔说你要拿我家的地建祖庙。＂原来是大伯在搞鬼。连正荣安慰道：＂这个建祖庙不假，也没说非得用你家地！＂何婶回道：＂正荣你别诳我勒，财叔都说勒，只有我家那块能建祖庙。＂连正荣回道：＂这建祖庙还不是为勒寨子里的人。＂何婶道：＂我知道，可你拿了我地，那我明年吃啥？＂连正荣回道：＂这拿地肯定得给钱，何婶你莫怕！＂何婶听到有钱停住哭声道：＂啥？有钱？财叔说这是为寨子里的人莫有钱的呀！＂原来如此，大伯要用何婶家田不给钱，所以何婶故意来闹让全寨子里的人都知道。＂连正荣道：＂有的有的，我去跟大伯商量商量，何婶你先回去，我明给你一个答复。＂何婶见目的达到，抱着孩子走勒。他阿娘对着人群道：＂散勒散勒，莫啥好看的。＂人群散后，他阿爹气冲冲地要往外走。他阿娘忙拉住他道：＂你这是要去哪？＂他阿爹回道：＂我去找连阿财，哪有他这样欺负晚辈的！＂他阿娘拉着他阿爹死活不让他走说道：＂你不能去！你去非得吵起来，狗儿更没日子过勒！＂连正荣想了想往外走去。他阿娘问道：＂你又去哪？＂连正荣道：＂找大伯说事情。＂他阿娘回道：＂好好说可别和你大伯吵！＂＂知道勒。＂连正荣远远回道。他阿爹甩开他阿娘的手道：＂这下好勒，本来就不受人待见，这样一闹，更没办法活哩！＂说完往屋里走去。
　　连正荣来到祠堂，连阿财和何笑堂都在。连阿财见到连正荣忙说道：＂我听人说你要给何婶钱？＂连正荣道：＂拿人地当然得给钱。＂连阿财骂道：＂你傻勒，那地本来是老祖宗的地，当年她家男人上凤山偷扁柏摔下来死勒，老祖宗见他可怜才把这地借她种，咋的种的日子久勒，就成她家地勒？＂连正荣从来没听过这件事，要是这样他也不会答应，但现在在众人面前都夸下海口了，总不能言而无信。连正荣忙问道：＂那我都答应勒，该怎么办？＂连阿财道：＂我么有办法，话是你讲的你自己解决。＂说完讲双手放在后腰上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伺堂。
　　连正荣心里乱成一团麻。何笑堂见连正荣脸色苍白说道：＂你也莫着急，这事你不清楚也不怪你，这样吧你去贴张告示，就说建祖庙人人有份，得交份子钱。这样不仅地的钱解决了，建祖庙的钱也有了。＂连正荣听完点点头笑道：＂何叔你真聪明，那就这样办！＂何笑堂笑笑转身走勒。
　　连正荣回到设在寨子里的村委会，写了份通告，贴在了村口。可过了几天没一个人来交钱。连正荣苦恼不已。连正荣走出办公室想去问问怎么回事，刚好在办公室门口碰到连正禄，连正荣拉住连正禄问道：＂你家咋不来交钱？＂连正禄扭扭捏捏道：＂哥，不是我家不交钱，这大伯没交钱，谁敢去交钱？再说勒，大家都说是你坏了寨子的风水，祖庙才烧掉了，更没人来交了。＂连正荣想了想道：＂这么说只要大伯发话了，就有人来交了？＂连正禄正色道：＂那是肯定的！＂连正荣放开连正禄道：＂那不行，让我去求他咋行。＂连正禄整理了一下衣服道：＂哥，全寨子的人都知道大伯不喜欢你！当年正发哥没考中，结果让你考上了，他觉得没面子。你现在跟大伯作对没好处，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别看他现在退休勒，寨子里还是他说了算！＂连正荣想想也是问道：＂难道没别的办法啦？＂连正禄摇摇头道：＂没办法，哥，你还忍忍去求大伯吧，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勒，再说了这点耻辱总比建不起这小小的祖庙让寨子里的人笑话好，我老实告诉你大家可都等着你出洋相勒！＂连正荣举起手就要打连正禄道：＂你咋啥都知道勒！＂连正禄拔腿就跑道：＂哥，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话音刚落人就跑没影了。连正荣回想了一下连正禄的话，觉得连正禄说的有些道理。
　　连正荣知道连阿财喜欢喝茶，晚上连正荣提着一袋从泉州带回来的上好的安溪铁观音来找连阿财。走进院子里，何香和孩子正在玩耍，见到连正荣抱起孩子道：＂你咋来了？＂连正荣挤出一点笑容回道：＂我找大伯有点事。＂连阿财听到谈话声在屋里问道：＂媳妇你在和谁说话？＂何香回道：＂是正荣哥。＂连阿财打开房门忙说道：＂正荣阿，快里面坐。＂连正荣点点头。何香给连正荣倒了一杯茶，转身出去了。连正荣将茶递给连阿财。连阿财一边接过茶一边客气道：＂阿荣阿，你人来了就行咋还带礼物。＂连正荣陪脸道：＂很久没来看您勒，带点礼物应该的，况且也不值几个钱。＂连阿财故意板起脸道：＂你撒谎，我知道这可贵勒。＂连正荣尴尬地笑笑。连阿财将茶收起来问道：＂你今天可不是光来看大伯的吧？＂连正荣搓了搓手掌道：＂我想和大伯说说祖庙的事。＂连阿财回道：＂我知道勒，肯定是莫人去交钱吧？＂连正荣紧张地喝了口茶道：＂大伯真是聪明。啥都知道。＂连阿财得意道：＂大伯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活的，你别看寨子人不多，水深的很，事情不好办，大伯知道。＂连正荣想不到连阿财会这么坦诚。＂行！我去跟他们说说，他们还是会给我点面子的。＂连阿财拍了拍连正荣大腿说道。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连正荣忙道：＂那就请大伯多多帮忙勒。＂
　　这时连正发和他阿娘走进来。他阿娘见到连正荣忙坐下牵起连正荣的手说道：＂正荣你咋来了，好些日子没见过你勒，还好不？＂连正发他娘跟连正荣他娘是表姐妹，所以对连正荣格外疼爱。连正发坐在沙发上吃着苹果道：＂阿娘你是不知道，正荣哥当上县委书记勒！＂连正发他阿娘看了一眼连正发又转头看着连正荣道：＂真的？＂连正荣回道：＂刚当的。＂他阿娘高兴道：＂真是菩萨保佑，我们连家又出了一个有出息的人勒。＂连正荣回道：＂姨娘言重勒，只是个小官，比不上大伯。＂连阿财道：＂诶，可别这么说，你可比正发有出息多勒，要正发有你一半就好勒。＂连正发不满道：＂阿爹阿娘你们咋又说到我身上勒？连正发他阿娘没理会连正发接着说道：＂晚上别走勒，在姨娘这吃饭。＂连正荣忙说道：＂不了不了，我阿娘还等我吃饭勒。＂连正发说道：＂正荣哥你就别推辞勒，我去打个电话跟婶说，吃完饭我送你回去！＂连正荣犹豫不决。连阿财道：＂行了，就留下来吧。＂连正荣只好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连正荣来到村委会，刚到大门，门外排着一堆人。连正禄拿着个本子登记着。连正荣走上前道：＂你在这干啥？＂连正禄将连正荣拉到一旁道：＂大伯怕你忙不过来，让我来帮你。＂指了指人群道：＂这些都是来交钱的。＂连正荣问道：＂大伯咋通知的这么快？＂连正禄道：＂他哪有通知，他就在通告下写了自己的名字，大家看到，就都来了。＂这时有人朝着连正禄喊道：＂还登记不？我还要去农田干活勒！＂连正禄忙飞奔过去道：＂来勒来勒！＂连正荣见如此露出愁容，看来以后做事还得求连阿财，这让连正荣无法接受。
　　经过一番折腾，祖庙终于建好了。连正荣站在门前感叹道：＂建个祖庙都这么不容易，以后该咋办！＂看了一伙连正荣转身回了村委会。连正禄急匆匆地跑进办公室，左右看了看，将门关上。连正荣疑惑道：＂你干啥。＂连正禄做了嘘地动作将一文件递给连正荣。＂这是啥？＂连正荣问道。连正禄回道：＂你看了就知道！＂连正荣半信半疑地打开看了看，越看眉头越皱成一块，忽＂砰！＂得一声，连正荣将文件重重地摔在桌子上道：＂大伯真是太过分了，竟然和工头一起贪污建庙的钱。＂连正禄忙捂住连正荣的嘴说道：＂哥，你别这么大声，被大伯听到就完了！＂连正荣掰开连正禄地手说道：＂我们又没贪怕啥！”连正荣来回走了几步道：“不行！明天开村委会，我一定要揭发大伯！给村民一个交代＂连正禄道：＂你疯了！跟大伯作对没好处！＂连正荣道：＂你别说了！他贪村民钱就不对！＂连正禄叹了一口气说道：＂行，要是失败了，看你咋办！＂说完摔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