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一生》冰凌湄野

13、渣

　　日子一天天过去，宫里看似毫无风波。沈忆柳一如既往的坐在书桌前勾画着什么，沾染了墨痕的纸张已经摞了一大摞，她也没让人扔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忆柳似乎比以前瘦了很多。
　　卢嬷嬷和玲珑担心的看着自家主子，皇上已经两个月没来了，殿中省开始明目张胆的克扣主子的份例，有时候一天也只送一次饭食。主子吃不饱，刚养好的身体眼见着瘦下去，小脸又变得苍白没血色，偏偏还不允许奴婢们去禀告皇上。好几个新得宠的妃嫔总是没事就来耀武扬威，刺激主子，或者用各种名目借奴才去干活，借去的奴才回来后脸上身上总是或青或紫的伤痕。
　　卢嬷嬷咬咬牙，看着主子苍白的小脸和赢弱的身体，知道自己不能再听主子的忍下去了。叮嘱玲珑照顾好主子，她返回房间，从一个小匣子里掏出一张焦黄色的纸条，用指甲在上面写了几句什么，将纸条卷成小筒，从一个被黑布罩住的笼子里抓出一只漆黑色的只有三分之一巴掌大的小鸟，将纸条细细的绑在鸟腿上，趁着浓浓的夜色，将鸟往天上一扔，看着小鸟飞向该去的地方，才放心的回到主殿。
　　康文帝收到暗卫呈上来的纸条，一张脸顿时气得不行。什么叫被克扣食材，什么叫宫中奴才受尽欺压，主子伤心难抑？那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这两个月是怎么过的？
　　“江重！”康文帝满含怒气的叫来江重：“你给朕好好说说，为什么只是两个多月，这宫里就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克扣沈顺仪的份例，各种名目的借走畅月楼的奴才，还打伤他们？！为什么畅月楼的奴才去请太医给主子治病却闭门不见？这后宫是怎么管的？朕怎么不知道，朕的妃子居然要受几个奴才的管辖，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别的宫里奴才都不够了吗？还要向别人借来使唤，随意打骂？给朕把元妃，容妃和那几个借过奴才的妃嫔还有太医院的太医都给我叫到皇后宫里去，朕倒要看看，元妃她们是怎么给朕管理后宫的，那几个妃嫔，朕是怎么亏待她们了！”
　　皇后接到消息，头疼的揉揉太阳穴：“这宫里还真是不像样了。怜秋啊，你去查查回禀。”
　　怜秋接过皇后的手，帮皇后揉着太阳穴：“娘娘，奴婢早就打听过了。那佳贵嫔三个月前曾经因贴身宫女的名字和沈顺仪的贴身宫女名字相同为由打了其一耳光。后来佳贵嫔得宠晋升，又因和元妃的长春宫离得近，经常走动。元妃是最早进宫的老人，膝下却无一子一女，佳贵嫔主动亲近她哪有不乐意的。后来宫中传出沈顺仪失宠，元妃就顺水推舟，让自己的人克扣了沈顺仪的份例给佳贵嫔出气。至于那几个妃嫔，除了佳贵嫔，都是和沈顺仪同时进宫的，无非是嫉妒得以宣泄罢了。”
　　皇后舒服的眯着眼，冷笑着：“都是蠢货。皇上的心哪有这么好猜的？她们就这么肯定沈顺仪失宠？失了宠的皇上还能想着她为她出气？不过元妃虽然无宠无子，全靠着家族功勋维持风光，好歹也算有几分小聪明，不然也不会利用皇上的愧疚爬上妃位。她居然会对佳贵嫔这么费心费力，实在是让人费解。”突然脑中闪过一抹亮光，皇后眼睛变得凌厉了几分，难道是……
　　景仁宫正殿里，皇上慢条斯理的品茶，眼角余光瞥着下首或镇定或发抖的小妃嫔。“咚。”沉闷的声音吓得下面的身躯一抖，头埋得更深。
　　康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首位的元妃，元妃也是个美人，即使年纪已不再年轻，也还是能在眉宇间依稀赶出几分当年的美貌。他自认不是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元妃的父亲是莫家当年唯一支持他上位的人，元妃也是他身边第一个女人，所以尽管他不宠爱元妃也保留了她几分尊贵。可是他给她荣耀是一回事，这个女人做的事又是一回事，更何况他本就不喜欢这个被她父亲娇宠的不可一世的女人。
　　“元妃，你可知，朕为什么把你叫来吗？”康文帝低沉的满含怒意的声音好似响在元妃耳边，元妃小脸煞白，轻轻摇了摇头，害怕似的身子伏的更低。
　　“哦？你是朕身边的老人了，你的家族也曾经为朕立下过汗马功劳，这些朕都记得。可是朕不想看到你仗着这些功劳欺压妃嫔！殿中省少司是你的人吧？你老家远方旁支？怪不得你这么大方，给他安排了这么好的职位。可惜了，他仗着是你的亲信，克扣妃嫔份例，随意欺辱妃嫔，朕已经叫人打杀了那个贱奴。不过呢，他毕竟是你手下的，你这个主子没管好奴才，不好不受罚。传朕口谕，元妃嚣张跋扈，恃宠而骄，因嫉妒暗害其他妃嫔，御下不严，但其毕竟是朕身边老人，不可不留她几分体面。褫夺元妃封号，降为侧四品嫔位。听说你跟佳贵嫔关系很好，那就迁居玉春宫侧殿，跟她做个伴吧。”
　　康文帝不屑的看着元妃失魂落魄的脸，继续说道：“沈顺仪一向伺朕得力，如今却受了委屈，就晋封其为侧四品婕妤，封号瑾。至于这些跟畅月楼‘借过’奴才的，交由皇后发落。朕不想再看到这些可恶的脸，还是回去批折子吧。”路过元妃身边时，康文帝俯身在元妃耳边说了一句：“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和佳贵嫔之间的约定吗？”
　　皇后看着元妃的脸色从白到紫又变得惨白，心里很舒畅。当年这个女人仗着家族对皇帝有恩，对落魄的自己是何等的趾高气昂，不来请安更是家常便饭。看着当初那个春风得意的女人如今有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心里的快意怎么也止不住。还有那些妃嫔，也曾因一时的得宠对她这个不受宠的皇后不敬过。可现在又能怎么样呢？
　　她是皇后，就算家族功高震主惹得皇上不快，只要她能坐稳这个皇后宝座，就没有人能明目张胆的欺压她。就算新帝登基，她也是母后皇太后，永远凌驾于所有女人之上。在史书上，她的名字也会凌驾于所有女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