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新传奇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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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真相后，小夏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长久的沉默以后，伊谷春再次恢复了开头那个冷漠的语气，冷冷得叙述着——
——她又哭又笑着说我就知道阿道不是坏到那么坏的人，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子一味求死，怎么那么笨那么不负责任，怎么舍得丢下尾巴而去，杨自道把她当成了什么人——
辛小丰动了动嘴巴，想说话，但嘴巴像被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虽然小夏没有明说，但我感觉得到，她心里在不断质问着我，问我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会相信你们能做下这样的大案，不是有什么心理侧写吗，为什么没有人对你们这桩大案表示一些疑惑，为什么我明明跟辛小丰相处了那么久，却对这些明显不对的疑团视若无睹，看不透这三个人其实就是一群懦夫，一群蠢货——
伊谷春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述说着伊谷夏对他的控诉，他说着说着，突然嗤笑了一声——
——可笑我终日抓贼，号称体恤下属，竟然在辛小丰这件事情上，情感犯事，看不透你们脑子里想的一些事情。被你们拐了一次到死路，到最后又被你们狠狠地拐了一次，你们死的时候，是不是心里还在嘲笑我们呢——
——不、不是这样的——
辛小丰想要大声辩论，他们绝对绝对没有这么想过。他们七年来每天等着鞋子掉下来，到最后已经放弃了挣扎。而且辛小丰从来没想过能够骗过伊谷春，他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厉害，最有能力，最敏感的警察，他救过辛小丰的命，伊谷春是辛小丰最不敢想着能完全期满过的人——
但他嘴巴像被什么堵住了，他完全说不上话来，他觉得心脏很疼，整个人似乎被撕裂了一样，王军辉没死，真相被人挖了出来，他们让活着的人那么痛苦，他们以为这是最解脱的方法，但是有些东西，竟然如此没有意义——
但是伊谷春的话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我们后来去查过尾巴的骨龄。她当时根本不是五岁，而是七岁多。一个七岁的小孩，年龄被伪装，还有心脏病——
——我——辛小丰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徒劳得看着伊谷春。
——真可笑啊。三个男的，半是目睹半是制造了一件惨案，然后又同情心发作，跑回现场把受害人家的小孩抱了出来——
伊谷春没有理会辛小丰的注视，他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自顾自地把在心里推理了很多次的真相说了出来。
——然后潜逃七年里，一个装疯卖傻，独居海岛照顾女婴，一个行侠仗义，开着个破出租车到处乱窜，还有一个，竟然胆大包天跑到公安局来，当起了协警，每次出警像不要命一样往前冲，血像不要一样往外洒——
——呵——伊谷春再次嗤笑了一声，他嘲笑般对着辛小丰笑：
——觉得很了不起吧，沉醉一般地给自己写个正字的本子，自虐一样抓捕罪犯，你们觉得这样子就是赎罪了吗——伊谷春冷笑着——够了吗，这样子就能挽回你们曾经杀死的人命？
伊谷春脸上带着笑意，他嘶哑着声音，笑着看着辛小丰，像对待他曾经对付过的，无数嫌疑犯一样，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拿着针一般的眼光，扫视着辛小丰。
——不、没有——辛小丰这次终于做出了很明显的反应，他们所有的底牌都被伊谷春翻了出来。他已经无路可退，他彻底放弃了挣扎和隐瞒。
他痛苦得想，这怎么能够呢，虽然他们在最后献上了自己仅剩的最后的生命，以法抵法，杀人偿命。但，那毕竟是五条人命啊——
伊谷春仿佛看透了辛小丰的放弃，他嗤笑着：
——所以在被抓后什么也不辩护？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吵？所以变成麒麟之后自己给自己浪费两年时间？自己给自己再次判一次死刑？
谈话又再次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伊谷春却没有再次失态。他就像一个无相关的人士一样，带着好奇的口吻冷笑着，质问着。
辛小丰抓紧了被子。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这些问题。是啊，他恐惧于认王的原点，不就是因为自己的罪孽深重，以及不愿意干涉他人。然而最终他还是把伊谷春给卷了进来，卷进这个前途未卜的未来。他处心积虑，结果不仅害死了兄弟，还害惨了伊谷春，一场天大的笑话——
——辛小丰，我想你搞错了一点。
在辛小丰即将崩溃前，伊谷春突然语气一收，他长吸了一口气，收齐了所有的冷笑与嘲讽。
——我见过的重刑犯多了，他们被捕后，表现得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伊谷春站起来，转过了身，背对着辛小丰，看着窗外的绿意说话：
——王军辉那个人，讲起他曾经犯下的罪行时，没有害怕，没有恐惧。他就像说自己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说着自己杀人的事情。他洋洋得意，对他来说，最懊悔的，或许只是自己不小心被抓到了，马前失蹄——
伊谷春背对着辛小丰，辛小丰看不见伊谷春的表情。
——一个罪大恶极，心存恶意的人，他们的心往往很小，装不下对其他人的同情，对生命的敬畏，对法律的恐惧
——他们不害怕违法，他们只担心自己利益受了损害。别人的生命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事，甚至比不上自己养的小猫小狗。他们要么千方百计给自己留下后路，要么推卸责任，妄图逍遥法外——
——但是，你，辛小丰——
伊谷春回过了头，慢慢地，盯紧了辛小丰。
——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们虽然同样犯下了滔天大罪，但你们会反悔，你们会愧疚，你们会自责无比，蠢得要死，最后还自己把自己给搞死了——
伊谷春低声说着，他再次走近了辛小丰。
——在这种意义来说，你们没有那么坏，你们是好人，辛小丰——伊谷春说完这句话时，他已经再次离辛小丰非常之近了，他们眼睛里再次清晰得出现了互相的倒影，他盯着辛小丰，一个字一个字得，说出了心里的话——
——你们是好人，辛小丰，杨自道，陈自觉，你们三个是好人——
——好，没好到那么彻底，但坏，也没有坏到那么彻底——
——会为了自身的罪行反悔的人，会愿意跟歹徒拼搏见义勇为的人，会给自己写满了正字簿的人，虽然你们有罪，但你们的心灵，至少还是干净的——
伊谷春缓缓缓缓缓缓得说，他的眼角有些润湿，话语中带着他特有的嘶哑气息。
辛小丰惊讶得看着伊谷春，这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从伊谷春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评价。
伊谷春泄了一口气，再次开口时，声音又恢复了坚定。
——但是，可笑的是，你们三个好人不懂法。你们做错了事情，依然妄想着把自己的赎罪行为凌驾于法律之上，你们一边冒着良心痛苦挣扎，一边隐姓埋名四处赎罪——
——怕死吧辛小丰，很辛苦吧辛小丰——
两个人对视着。
——这么好的脑子，这么好的侦查能力，七年来都浪费在躲躲藏藏和自我挣扎中了——
——这么好的当警察的料子，这么缜密的心思和脑子，可惜啊，真他妈可惜啊——
仿佛是最后一次探监时那个尴尬场景的再现，那个辛小丰在这几年里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场景再现，但辛小丰第一次发现伊谷春的内心，以及他闪烁的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
直到脸上传来手指的触感时，辛小丰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我这几年来，一直在后悔。为什么当时这么轻易就相信你们可以犯下这样的大案，为什么当时我要如此相信你们的表现，任着你们一心去死——
伊谷春有点笨拙地，慢慢地擦着辛小丰的眼泪。他伸出了手，两个人的距离，从两眼的对视，变成了没有狭缝的拥抱。辛小丰感觉自己就像正窒息时，被伊谷春从黑暗浑浊的地下水里抱着冲出了水面一样，突然到了一个能够呼吸的地方。
——我很庆幸，辛小丰，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伊谷春在辛小丰耳边低声叹息着。不管有多少罪孽，他两年多来无时无刻不后悔着的事情，竟然有了转机。他的悔恨忽然落到了实地。即使他曾经多么愤怒，多么懊恼，他也没有这一刻那么感谢上天赐予了辛小丰奇迹般的，第二次重来的机会，第二次生命。他竟然有机会对着辛小丰说出这些宽恕救赎的话，他竟然还有机会再次带着辛小丰往一个光明一些的未来前进。他曾经悔恨了有多久，藏了有多久的心事，现在他就有多么解脱。
辛小丰听着伊谷春在耳边一声一声太好了的感慨，他觉得冰冻的四肢似乎注入了一股暖流，心脏再次跳动了起来，变成麒麟两年多，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再生的意义。但还不够，他还是有罪。他还是罪孽深重——
——可是，我依然是犯了罪，而且，我把你陷入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场景，你对警察那么热爱——辛小丰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弱地像在梦呓——
伊谷春抱着辛小丰的手紧了一紧，他想说：
——我想教你怎么赎罪，小丰——
——你的过去已经过去了，我希望你的未来与我一起，我希望能一直看着你直到你完全洗净曾经的污点，这第二次奇迹般的生命，我希望能与你在一起——
但是理智以及习惯性的隐藏遏制了他说出心底最晦涩的话语，伊谷春只是更紧地抱紧了辛小丰，希望把他心里的话全部传达给辛小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么亲密的接触把伊谷春的心意传达给了辛小丰，辛小丰仿佛从伊谷春的拥抱里获得了什么力量，他虚弱得抬起了双手，慢慢回抱了眼前这个几年间内，苍老太多，疲惫太多，孤独太多的男人——
天上的云逍遥自得，云海里的水安静无波，玄瑛宫还是那么万年不变——
新一任峰王与峰麒的故事，就此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新传奇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