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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笔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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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牡丹原来是开花楼的,去年遣散楼里姑娘们,改办了书局,书局位置还是原先的花楼,在春风十里街的中心地段,门前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可都是为探芳寻香来的,没一个进书局。
青鸟见整个花楼的墙壁都是用金粉砌的,琉璃作窗,紫檀为门,宫灯高挂,纱幔低垂,地板上铺着的是二尺二寸的定制金砖,香烟袅袅,花气萦绕,富丽堂皇得非同寻常,堪比曾经当差的瑶池仙境。
同样是天庭下岗女职工,在她纠结晚上该吃一个大肉包还是两个粗粮馍馍的时候,人家白牡丹已经酒池肉林上了,真是鸟比花气死鸟啊。
青鸟一边目不暇接地打量厅堂,一边好奇问道:“为何不经营下去?亏本了吗?”
白牡丹叹气道:“无奈长了一张不甘寂寞的脸,却生了一颗追求文艺的心。身处红尘千百年,迎来送往的日子过厌了,于是重拾起当初的梦想。”
青鸟赞同地点头,“有梦想总是好的,要不然青春都被狗啃了。”
白牡丹的书局叫晋江书局,以前的花姑娘散尽,只剩下一个服侍她的丫头朴宝儿,朴宝儿虽善工笔却喜写意,常画些牛鬼蛇神的抽象人物,因她没见过,所以只能靠想象,笔下人物不是动作夸张就是其丑无比。除了朴宝儿之外,书局以前还聘用过一个秀才作画手,后来秀才高中,在衙门供职,每月有定额俸禄和不定额福利领取,便不再干此行当。
在书稿方面,书局还分常驻写手和非常驻写手,再往细又分诗赋、书论、志怪传奇、话本演义等等。
因朴宝儿屡教不听,一意要在写意上走到黑,白牡丹近期一直在找称心如意、能听她话的画手,以培养成书局的常驻画师,现遇到青鸟,既壮大了天庭下岗女职工的队伍,又解决了书局的燃眉之急,白牡丹觉得甚有成就感。
两人就画师的职业规划作了一番探讨,白牡丹认为:上京人爱美,以前风气是品美女,由于现在的国策偏‘基',各类鲜肉将会成为未来审美导向,为对应以前的《品花宝鉴》,坊间近期出版了一本《尝草通典》,销售那叫一个火热,跟当初一个水果商铺里通宵卖苹果的情形是一样一样的。兵贵神速,要是她们能抢在众人之前,将《尝草通典》里的人物一个一个画出来卖,定能将这书局里的墙壁再刷三层金粉。
青鸟为难:她根本不认识那些草儿,更不知他们长啥样子,对着书本画怕笔力不够。
白牡丹一早就想好了解决方案:《尝草通典》未出来之前,那些画手早就画过里头的小鲜肉,只是出自不同人手中,又良莠不齐,所以没有大规模流行起来,待她去把这些人物都收集齐全,青鸟再对照着书册慢慢研磨,就知道该怎么下笔了。
青鸟不同意,“这不是抄袭吗?”
“不必怕!”白牡丹胸有成竹,洋洋得意道:“画得比原著好的叫‘借鉴’,画得比原著差的叫‘致敬’,这一行都是这么干的,出不了大事。待画册整理成稿,再付梓印刷,到时候开个预售发布会,请百多个僵尸粉助阵,定能大火。”
说得多了,肚子也饿了,白牡丹下厨去做糖水,卧两个鸡蛋,让青鸟自便。经过月亮门时,白牡丹顺手摸了下墙壁,发觉又多了一块凹窝,破口大骂道:“去他娘个何仙姑,小蹄子又挖我的金粉去买糖葫芦。”
说曹操,曹操便到。挖金粉的小蹄子朴宝儿举着糖葫芦蹦蹦跳跳进来,见大堂多了个陌生人,遂好奇道:“你谁呀?”
“书局新招的画师。”白牡丹代青鸟回答,吩咐朴宝儿,“带青鸟姑娘去挑房间,往后她就住这里了。”
偌大的花楼,平常只有她和白牡丹两个,总算又盼来一个常住人口,朴宝儿自然开心,边领着青鸟上楼,边作自我介绍,声称自己有特异本领。
“什么本领?”青鸟好奇。
朴宝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有一双非凡的眼睛,能看见天地间所有的妖魔鬼怪。”
“啊?”青鸟吓了一跳,不知觉就停下了脚步。
小丫头沮丧道:“无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上天虽给了我一双通灵的眼睛,奈何这天地间的鬼怪太少,而我又命不逢时,竟然一个都没碰到过。”
青鸟抹了下额头的汗水,干巴巴笑道:“这天……还挺热的嘛!”
书局有空房百十多间,任由她挑选,只是这些年来孤苦惯了,青鸟已对吃住没有太大要求,便就近挑了一间住下。
只是睡长了客栈的硬木板,再重新躺回高床软枕之上,竟然翻来覆去不习惯,一夜不得眠,至天亮时分才迷迷糊糊闭上了眼。
在天庭的时候,青鸟虽与白牡丹一同在瑶池当值,但是她主要跑外事,而白牡丹则在内殿服侍,瑶池又大,宫娥也多,青鸟与白牡丹不过是点头之交,也就每次过年过节大家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才见次面,彼此之间没什么交情,这次白牡丹能够收留自己,青鸟很感激,因此下定决心要好好绘制这本《尝草通典》。
青鸟工笔底子好,速度也快,半天一幅,不到一个月就将整本《尝草通典》人物图全画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一个笔名。在人间游走多年,什么紫雪樱、凝羽冰、璃莹殇、泪伤梦雅、泪落冰蓝蝶梦之类通通用过,按照青鸟的意愿来想,她这次想用“朝天椒”。
一提出,就被白牡丹给否定了,“不够酷炫狂霸!”
“那叫……”青鸟想了想,提议道,“辣死你?够霸气吧?”
白牡丹还是摇头,青鸟把但凡能凑的出来的名字均说了一遍,仍是得不到白牡丹同意,遂泄气道:“我读书不多,委实想不出来了。”
白牡丹这才洋洋得意道:“笔名我一早就想好了,原本是留给自己用的,现今便便宜你了吧!”
青鸟好奇,催促道:“叫什么?”
“天帝肾不行!”
“……”青鸟不太认同,“天帝脾气挺好,再说我们下凡,也不是他的错,干嘛要这么作践人家?”
白牡丹挑眉问道:“或者你敢叫王母更年期?还是敢叫炎帝黄世仁?”
青鸟想了想,只好妥协,谁让这些人中就天帝最好欺负。
白牡丹拍拍青鸟肩膀,安慰道:“你想想,世人要是知道天帝肾真的不行,会同情谁?明里说的是天帝肾不行,暗里透露的是王母瑶池寂寞,这叫指桑骂槐,是骂人的最高境界。”
如此一想,青鸟也开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