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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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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儿站在沈莲衣身后为她小心翼翼地梳着头发。
“侧王妃,今日您感觉身体可好?”悦儿问她。
自打怀孕这么多日以来,沈莲衣一直都处在身体不适状态,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自己吐得一塌糊涂。身体的极大痛苦对于她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重要的是她的心结不知何时才能够解脱。
仿佛自己犹如浮萍,不知道最终的目的地将是哪里。
“今日倒是比往常好受了许多,等一下你给厨房交代一下做一些可口的饭菜送来吧。”沈莲衣对他说道。
“真的吗王妃?......这么多天以来您可是第一次主动喊着要吃东西了呢。”悦儿欢喜地回答道。
“我这就去厨房交代去......。”
“.....哎,不用这么着急的......。”
她对待悦儿的性格依旧那么婉顺,从未将悦儿看做身份悬殊的丫鬟。
悦儿不等她讲话交代完毕便早已跑了出去。
沈莲衣望着镜子当中那个曾经犹如一朵莲花的自己,如今憔悴毫无血色的脸比往常消瘦了许多。
她只有自己知道再也回不去以往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的身段了,此时她的身体显得格外臃肿,肚子里面的小生命还会时常地跟她嬉戏。她每次从肚子地动态中才会体会到久违的幸福。
在王门将府之中,即便是身体不适和怀有身孕的女子也要时刻保持者一副艳丽唯美的妆容,这是对自己身份的一种基本维护,也是数百年延绵下来的规矩,有时候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费尽心思精心打扮出来的自己为了让谁去欣赏。
就像现在的沈莲衣,她已经好多时日没有见到江景末了,听说他被宴王派去收复刚被宴国战败的一个小部落。
他这个王爷当的可不是一般的辛苦,每天除了早朝上帮宴王处理国事,还要时刻防备别的国家以及部落的攻击。作为皇帝的亲弟弟他这个王爷理应在府中整日享受荣华富贵,纸醉金迷。
可他却被编排着多种的职务。
他是一人敬上万人之下被黎民百姓敬仰的景郡王,也是叱咤沙场一句话可退三军的开国将军,就连当今宴王做起决定也要听从他三分意见。
宴国如果没了他江景末真不知道该会是个什么样子了。
听悦儿说他是在她被御医诊断出怀孕后的第二天便去出征的。
他没有过来亲自跟她告别,当然也不知道他可曾过来默默地看望过她。
悦儿从厨房回来后,便是心花怒放的样子。
“这可多大的功夫,你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儿了?”沈莲衣问道。
“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儿了吗?我刚去厨房时听丫鬟们都在议论着您呢。”
悦儿故意不一下子将事情说清楚。
“议论我?......她们议论我什么?不过这也倒不稀奇,我早已经习惯她们背地里颠三倒四了。”沈莲衣云淡风轻地说道。
“可这次不一样,我过去的时候大老远管事的就过来迎接我呢,他们说呀侧王妃怀了身孕以后景郡王日后肯定会更加宠幸与您,那还不得早早地巴结您一下喽,他们还说王爷临走之前交代过厨房日夜要有人坚守岗位,随时恭候您的指示。厨房上下专门为你准备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和补食都是将军亲自安排送来的,我刚才过去的时候还专门看了一下,有好多都是稀有的贡品呢,王妃您看王爷对您有多好啊,自从筱姑娘去世以后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王爷对任何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自从您进王府的第一天开始王爷对你的好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都是有目共睹的。”悦儿言语流利地向她交代着这些她看似漠不关心的事情。
“......筱姑娘?你刚才所说的筱姑娘又是谁?”沈莲衣望着她问道。
悦儿一脸的惶恐,知道自己一时兴起说错了话,她自己做了亏心事此时已经不敢在看沈莲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眼神。
支支吾吾说道:“这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王妃不必在意。我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
“是啊,都过去五年来,如今说来听一听只当是听件故事了。我又岂会在意?”
沈莲衣所将这话说的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却是对此事好奇的很。
事后经过的一番询问之后,悦儿只有将事情的经过给她从头说起。
告知她之前,她还是不忘强调沈莲衣说:“....不过王妃可不要让王爷知道时候我告诉了你这件事情的呀,不然......。”
沈莲衣从悦儿一脸担惊害怕的样子对她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的,再说了这件事跟我又无任何关系?守口如瓶,防意如战;宁可负我,切莫负人。”
悦儿得到了她的保证后便肆无忌惮地说了起来:“五年前我也是刚到景郡王府,王爷还没有被皇上正式册封为景郡王,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王爷而已,可那个时候王爷的名字都已经威震天下,宴王狭隘心肠整日惧怕王爷谋反,但又找不到理由对其治罪,所以那几年皇上不再让王爷涉及政事终日编排在边疆应战。那一年王爷与一女子一见倾心,短短数月便深深相爱以身相许,可是最后那国家战败国王忍痛割池,但是当时宴王担心日后再起烟火,便狠心让王爷将已经投降了的国王杀害,后来王爷才知道对其倾心的女子竟然是国王宠爱的公主,公主亲眼看到了自己心爱的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那公主就是后来的筱姑娘,王爷为了保护公主,便对宴王撒谎说自己带回王府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那时候王爷已经册封了正王妃,听说也只是皇命难为才册封了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正王妃,王爷将筱姑娘带入府中本来要昭告天下册封筱姑娘为侧王妃的,只是筱姑娘一直未点头答应说是誓死都不愿嫁给自己的杀父仇人,之后终日郁郁寡欢,后来便抑郁而终。为此王爷伤心了好长一段日子,一直也就没有在纳别的女人进府。”
听悦儿将是事情的经过讲完,沈莲衣没有想到看似沉稳冷静的江景末竟也会有如此缠绵伤感的一段过去。虽已年与时驰,本应意与岁去,沈莲衣觉得,他一直都从未忘记过她。那个唯一让他倾心而又伤心的女子。
“那.......这里是不是当年筱姑娘所住过的地方?”沈莲衣望了望如此奢华漂亮的房间对悦儿问道。
“奴婢实不相瞒,现在侧王妃所住的这里的确是当年筱姑娘住过的地方,并且这里的一切都是当年景郡王费尽心机,让名匠采用最名贵的材料所打造的。”
沈莲衣的脸色骤变,没有想到别人眼中备受宠幸的侧王妃竟然是一个死去之人的替身,而自己整日所处的寝殿也只不过是他江景末埋藏爱情的坟墓。
随着她的心一阵阵的抽搐,疼的还有她有孕在身的肚子。
悦儿看到她脸色的变化,慌忙问道:“侧王妃,你没事儿吧?”
“......我....只是感觉身子突然有一阵阵的疼痛感......你说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沈莲衣有些害怕的问她。
这是他们的孩儿,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孩儿受到伤害,因为这是他们永远都斩不断的牵绊。
“侧王妃你先不要害怕,我这就去派人去喊御医过来。”
悦儿走到门口喊来婢女让去传御医。
悦儿的脸上一时间被惊出了豆大的汗珠,她知道要是侧王妃在景郡王不在的时间内出了什么状况的话,自己的这条小命肯定不保了,她这会儿真是后悔自己口无遮拦,要不是自己多嘴,想必侧王妃也不会伤心过度气伤了身子。
忧心忡忡地等到御医过来诊断之后,听到御医说并无大碍之后,悦儿才如释重负。
御医只说是月份已大要好好保重,忧心情绪直接影响到身体,平日里要时刻保持轻松的心情。
景郡王已经出征三个月了,隔日一封家书告知他在边疆条件虽苦,但却无危险,身体一切安康,让全家人不必担忧。
随着家书到达的还有沈莲衣单独的一封信,一张纸上只有“安好”二字。
他们之间从来都无需更多的语言,江景末一直觉得即便自己不说什么,沈莲衣也一定会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沈莲衣将信件一一压放在自己的玉枕之下。
她想她还是关心他的,虽然说不清楚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看到他报平安的家书之后会感到欣慰。
三个月后,江景末凯旋而归,过来庆贺的人络绎不绝,整个景郡王府热闹非凡,一派歌舞升平之景象。
景郡王府所有的人都被安排在大殿之中款待各方来客,当然作为景郡王府扛着一个大肚子的侧王妃也不例外,她的身边有众多的婢女陪同,随时随地都不允许有人离开半步,据说这规矩是景郡王亲自下达的。
夜色笼罩着大地,人们都沉浸在热舞欢歌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向来不饮酒的江景末此时已经酩酊大醉,正王妃见此情形忍不住上前规劝,却被吃了闭门羹,江景末何时服从过别人的劝导?
沈莲衣实在是在这喧哗的场景中呆不下去了,她此时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心中顿觉慌得很,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就不必再跟着我了,我一人到前方走走便回。”沈莲衣对身边随从的婢女们说道。
“可是......。”悦儿有些为难的说道。
“有什么可是的,你们呆在这里看着贵客们有什么吩咐了,就好生伺候着,以免惹了那位贵宾不高兴了落得王爷惩罚。”沈莲衣说道。
众人不敢反抗,便也就依了她。
于是,沈莲衣一个人托着沉重的身体缓步走出殿内。
依稀还可以听到众人对江景末的恭贺声,还有江景末让婢女斟酒的吼叫声,人们都说景郡王爷是太高兴了,这刚刚立了汗马功劳,这又赶上了侧王妃怀孕之喜,人们眼中的景郡王此刻是双喜临门。这么多年以来景郡王府的喜事是屈指可数,如今怎能不兴奋地喝到酩酊大醉?
是呵……双喜临门……!
锣鼓升平之声渐渐模糊,那注定是不属于她的世界。
不觉中她漫步到了后花园,遍地种满了奇花异草,在灯火和星光的照耀下十分鲜艳好看。
此时她只身披着莹白的薄纱,胸前锦缎裹胸。有风吹来带着点点寒意,她宁愿在这微凉静寂的园中体会孤单,也不想在那嘈杂的大殿里虚伪地对这一个个陌生人强颜欢笑。
有风吹过,有繁花凋零,发出丝丝声响犹如她对某人的思念,零乱的花影,沉在水底犹如记忆的倒影。
沈莲衣轻轻将自己抱紧,告诉自己一切梦魇总会过去。
“……莲衣……莲衣……。”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声对她温柔的呼唤,她突然觉得这是多么美好的梦境。
“莲衣……莲衣……。”
再次听到一遍遍愈来愈近的声音,她轻轻转身,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境,那个她朝思梦想的人儿就离她近在尺迟。
她呆滞在那里任眼泪决堤般涌出眼眶。
“……你还好吗?”
夏云遏走近她,看了看她隆起的小腹,轻声问道。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道出。
“……一切安好!……”
见她不再说话,夏云遏又对她说道:“我已早就听说你怀有身孕的消息,这……这个孩儿是我们的……对不对?”
夏云遏望着他,只是想要对已经是事实的事情在对他给以一次肯定。
良久,沈莲衣依旧平静地地回答说:“是谁的已不重要,不管怎样他生下来都会是景郡王的子嗣,他从生下来那一刻就注定要在景郡王府中生活。”
他听出她言语间的无奈。
凭借着星光沈莲衣看到他一身兵装,随身佩带着一把利剑。多日未见他样子看上去要比以前沉稳了许多。
夏云遏向她解释道:“你有所不知,自从你被迫离开之后,我便趁着一次机会应征为一名士兵,跟随南将军南征北战,后来南将军看中我身手还算敏捷,便将我安排在他身边做贴身侍卫,今日南将军也是在景郡王的邀约之中,我也有机会难得跟你见上一面。”
“……你不觉得,你今日见我已毫无意义可言?”
沈莲衣向他质问道,言语中带有幽怨。
“我从未放弃过你……你或许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打听着你的消息,打听你孑然一人过的可好,当我得知你怀有身孕的时候,我险些过来带你离开,直到后来听说景郡王对你关爱倍加,又加上你身体实属虚弱根本经不起折腾,所以不得已放弃了当时的念想,不过你放心,我们还会再相聚的,等到时机成熟之后我定会带着你和我们的孩子离开,你……一定要等我。”
沈莲衣听着他的话,眼泪打湿脸颊。
“可是……你怎会不知江景末是何等的聪明过人,就算我们瞒得了全天下,也瞒不了他的。”沈莲衣望着他,眼神如此冰冷。
“可是……他喜欢你,所以不忍心伤害你。”
“……是啊,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伤害一个喜欢我的人?……所以如今他却一直在伤害他自己……。”她双手轻抚自己隆起的腹部。
沈莲衣突然想起了喝醉了酒的江景末,他任由她将他和全天下都欺骗了。
“侧王妃……侧王妃……。”
不远处传来了婢女的喊叫声。
听着声音渐渐逼进,江景末走上去握着她的手望着她,一双深黑色瞳孔如漩涡般,隐隐透着哀伤。
他对她说道:“红尘一醉,愿得一人心,烟火夫妻,白首不相离,红颜易逝,伊不离君不弃。一生相思为一人,你定要等我。”
夜色漫漫,月明星稀,他决然放开她的手慌忙逃离。
“青色烟雨,孤影等你归来!”
瞬间,她有眼泪划过脸颊。
她的话,他终是听不到的,那又何妨,她不再奢望还能够怎样,可以让自己的孩子平安生下,在景郡王府过衣食无忧的日子,便也算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