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鲢妖

3、引子.3

　　我不知道这是哪，也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还要多久。

　　我只知道周围很冷很黑，一片死寂。

　　我缓缓睁开眼，拿起手边的包裹。我不知道是谁留下的，是给谁留下的。眼睛能够适应，所以黑暗中行走的我并不需要灯光。我知道怎么走出这里，心里有种感觉，就好像本能一样。说也奇怪，我除了自身经历，好像什么知识、常识都记得。
　　洞口的光越来越刺眼，我眯起眼睛适应温热的光，一步跨出。拿过包翻了翻，也没什么有用的，一件破衣服包着一个瓷瓶，一把剑，一个信封。那把剑倒是很奇怪，那材质，摸着瓷不像瓷，玉不像玉，拿在手里异常冰冷，锋利的很，隐约看见上面刻着两个古字——苍云。好吧，就暂且叫他苍云吧。而信封就更奇怪了，里面只有一张字条，并不是写我的故事的，而是写了一个地址，看了一眼，在杭州，后面还有一个名字——吴三省。

　　好吧，杭州我还是能记得的，只是不知道我现在在哪。没别的路，只能到杭州走一遭，但愿……不虚此行。

　　我打听到当地交易古玩的市场，随便找家店便把瓷瓶卖了，那瓶子倒是别致，很对我胃口，但是没办法，我身无分文。我先找个地方买了衣服，因为我一身尘土，又做了一番准备之后便开始奔波。

　　路上很吵，但我谁都不想理，谁都不想看，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我只想快点知道我是谁，吴三省又是谁？吴三省，吴三省……我叨念着，倒是耳熟得很，只是怎么都记不起来。这种感觉很不好，如果再没有线索，恐怕我会崩溃。我肯定不是一出生就在那里，否则我怎么会知道别的事情，比如我还记得杭州在哪。但是我对醒来之前的事情，丝毫的印象都没有，一点点都没有，真令人沮丧。

　　和心里的焦虑相比，身体的疲惫真的不算什么。
　　两天之后的晌午，我站在那个地址的门口，心里一阵紧张。怎么办？敲门吗？要是没人怎么办，线索岂不是又断了？要是有人，他认识我吗？他会知道我的事吗？他会告诉我吗？僵在半空的手使劲握了握，我深吸一口气，反正肯定要一探究竟的，刚打算敲门，门却自己开了。我一惊，更紧张了，连着后退几步。一个穿西装的人出来与我擦身而过。不知为何，我看到他脸的一瞬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想不懂为什么，这个人我认识吗？如果认识，刚刚他为何与我擦肩而过，一个招呼都没有？若说不认识，那莫名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揉揉脸，还是正事要紧。我伸手挡下就要关上的门，轻敲两声，走进屋内。屋里的人听到响动抬起头，一下子站起来，一张脸写满了不可置信，半晌才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程，程小凉？”
　　这是我原来的名字？小凉？还是小梁？见到我他很吃惊吗？难道他不认识我吗？不认识我，为何叫我名字？我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站在原地有点尴尬。那人走过来，盯着我的脸，深深皱起眉头。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一路风尘仆仆，肯定满脸沧桑。但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可就算丑了点，也不至于这么看吧。再说他为何这么皱眉，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由来，想了想，干脆将信封交由他自己看。

　　看罢他好像也不是很懂，因为我看他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等下。”他回头打开抽屉的锁，取出一个本子里夹的字条递给我。我接来看：1993.7.08——程小凉。

　　原来是凉不是梁啊。
　　不对，这不是重点，7.08是今天的日期，名字是我名字，所以说早就有人知道我今天会来找他？我问他：“这是谁给你的？”他摇摇头：“不知道，前几天有人邮寄给我，寄件信息是假的，查不到。没想到你真的会在今天来找我，我以为你……”我大概听出了大概：“你，你是吴三省？”“你不记得我了？”他反问道。我无法反驳，只好点点头。“那这十年，你去了哪？你……你，有没有文锦的消息？”我一愣：“十年？文锦？”他啊了一声重新皱起眉：“你……不记得了？”我继续点头。

　　半晌，吴三省叹了口气，道：“当年的事，我也没有头绪，你先留下吧，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这真是再好不过，我也没推脱，换名字为阿九，就以伙计的身份呆在吴家盘口。

　　【N久后】
　　时间总是毫无原因的流逝的那么快。
　　我经常帮吴三省处理一些盘口的事，最初还能积极的去找线索，去寻找记忆，可收获甚微，几乎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后来时间一长，或许是三年，或许是五年，我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了自己身体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习惯了在吴家盘口的生活，久而久之，找回曾经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有时我会记起一些零星的片段，似乎都是关于一个叫张起灵的人，但我查过之后，这一行却根本没找到这个人。其实我也奇怪，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到底为什么会忘掉？但这些事我无从知晓。

　　就这么过了许久。忙了许久。
　　有多久呢？久到我自己也不记得时间，久到那些记忆真的被我抛在脑后了。
　　那些曾经执着的秘密和不停纠结的线索，那个张起灵，那些片段，那些线索，似乎在某一天，就完全被大脑抛弃了。

　　人在盘口，见的多了，场面话听久了也麻木了，面具看时间长也习惯了，一切都偏离着之前预料的轨道，越行越远，甚至，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而那些记忆，想到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们真的只是一些记忆了。既然上天给我忘掉以前重新开始的机会，那我就要好好活下去，重新活下去。我想，吴三省的伙计程阿九，她现在真的只是个伙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