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溯水何归》血染旧城

1、凛风堡

　　昆仑处西北极寒之地，终日冰雪连天，是恶人最后一道据点要塞，它的北面便是通往恶人谷的方向。西昆仑高地之上楼宇巍峨，在坚壁城墙内外都有层层悍兵把守，这座立于山巅之顶的城塞便是凛风堡。

　　西高地下，一片深蓝色衣角露于积雪之外，细看之下，掩盖于白雪下的雪层被淡红血水浸透。灰蓝的天幕正飘着飞雪，若不仔细看怕是无人能发现被雪掩埋着的人。

　　在凛风堂的正殿之内，有一名被五花大绑的清秀男子正跪于地上。他身上穿着的是与堡内那些悍兵同样的暗红棉甲，但那衣面已残旧不堪，他的脸上青紫相加，嘴角还有未擦去的血渍，显然是经历了一番打斗。

　　正殿的上座坐了一人，他斜倚在椅背之上，一手置于檀木桌沿，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正一脸阴霾的俯视着跪在下方的那人。这人便是凛风堡堡主，傅麟川。

　　“堂堂浩气盟正派人士，竟想到这种下三滥的办法混入我凛风堡内，耗子不愧是耗子，还真是见缝就钻啊？”傅麟川言词嘲讽，现在就想弄死眼前这个跪着的人。

　　那名被绑之人便是混入凛风堡中窃取情报的浩气盟眼线，他在凛风堡已潜伏了一月多，傅麟川却丝毫未发觉。也不知这段时日他往浩气盟泄露了多少凛风堡的消息，想到这里，傅麟川便恨不得将他剔骨剥皮，悬于凛风堡城墙之外示众。

　　“呸，傅麟川你这恶狗滥杀无辜，十恶不赦，天策府怎会出你这么个败类？”那浩气奸细啐了口唾沫，面色不甘地嘲讽了回去。

　　傅麟川脸色一变，倏地站起，两步便跨到那人跟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靴底狠狠踩上那人胸口一通乱碾，直踩得那奸细满口鲜血，才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谢七，给浩气当眼线不如投奔到我恶人谷中，只可惜你选错了路。”傅麟川缓缓踱回座椅前，“你放心，我会让你家人下来陪你，不会让你在黄泉路上寂寞一人的。”

　　那人瞳孔骤紧，也不管手脚都被绳索束缚，朝着傅麟川便扑了上去，口中发出悲鸣：“恶狗我杀了你！”

　　只可惜他还未靠近，便被立在一旁的禁卫一刀捅穿了胸口。

　　“傅老大！”姜咸高声喊着，一面步履匆匆的跑进了殿内。面对正中血腥的情形，他像是习以为常一般，跨过那尸体便来到傅麟川身侧。

　　这姜咸是傅麟川的跟班，他本为纯阳宫弟子。身上的道袍松松垮垮的系着，道袍宽大，让他看起来更显矮瘦。

　　“小沂又不知从哪捡了个人回来，我看到他的时候，衣袍上尽是血痂，看样子大约是活不成了。”姜咸嘴里一向把不住门，他将当时的情景极是自己的叙述了一遍。

　　“这才刚解决掉一只耗子，她怎么还是不长记性？”傅麟川皱眉。

　　“那，傅老大，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察觉到傅麟川因不爽而散发出来的戾气，姜咸缩了缩脖子，问得小心。

　　傅麟川闭目沉思。一月前，恶人攻下了金门关与青云坞两座据点，但浩气盟却趁恶人一时大意，接机派出数名奸细混入各据点之中窃递情报，这种下三滥的做法委实令人不齿。

　　恶人在金水镇的屁股还未坐热，战后又损失了太多兵力，短时间内实不可能再抵挡浩气盟的进攻。

　　“把这只死耗子挂到据点外面，我要让那群耗子知道，凛风堡是我傅麟川的地盘，可不是他们想来就来的地方。”傅麟川道，随后朝姜咸示意，“去看看裴丫头。”

　　“好咧！”姜咸傻笑。

　　药房内熬着药汁，被一股苦涩的味道所充斥。

　　傅麟川前脚一进门，便觉得有数种苦臭的气味涌入鼻腔，这不是普通药草的香气，而是令人更觉反胃的东西。也不知裴沂那小丫头又在鼓捣些什么。

　　“小沂！”屋内摆设杂乱的堆放着，姜咸一时找不见裴沂，便这么喊了一声。

　　姜咸嘴还未合上，便从侧方丢来一只瓷碗，准确的砸上了姜咸的额头。

　　“住嘴！”裴沂从碳炉后探出半个头，面色不满地喝道。

　　姜咸委屈的揉着被砸红的脑门，不敢再说。

　　裴沂复又缩了回去，她研究药理时不喜其他人在旁打扰，尤其是姜咸。

　　傅麟川扫了圈药房，径直朝里间走去。与杂乱的药房不同，里间的卧房看起来尤其干净，屋中没有多余杂物，只一榻一桌一椅，比起外间宽敞了不少。

　　靠墙的床榻上正躺着一人，上半身缠裹着白色的细布。他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如同死物。

　　这便是裴沂从雪地中扒回来的人？

　　傅麟川视线落到那人身上，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他站得笔直，垂着眼一语不发的盯着那个毫无生气的唐门弟子。这人看起来活不了多久，又是不明来路之人，不如就在这里解决他，好过日后受苦。

　　鬼使神差地，傅麟川伸手便抚上了那人的脖颈，他手上用力，只一刹那便可让他断气。

　　“傅麟川！你在做什么！？”裴沂的声音中带着怒气，她将药碗往桌上一搁，冲上去便对着傅麟川一顿爆捶。

　　“这人来路不明，我在这里结果了他不是正好？况且，你还真敢随便什么人都往据点内带啊？”傅麟川闪身让至一边。

　　“我救我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裴沂冷哼一声，不再理睬傅麟川。

　　“这里是凛风堡，可不是你任性的地方。”傅麟川冷声。裴沂时常随性而为，他便是之前太惯着这小丫头，才让她这么不知分寸。

　　裴沂沉默着为那唐门弟子喂着药，对傅麟川置若罔闻。罢了，她将碗一摔，噌地站了起来：“我走就是，省得你看了心烦。”

　　“小沂……”在旁看了半晌的姜咸小声开口，他正想劝，被裴沂一记冷眼给堵回了话。

　　裴沂此刻心中正堵着一口气，暗骂傅麟川可恶。凛风堡内混入奸细的事她也是知晓的，但一码归一码。那唐门弟子是她捡回来的，傅麟川容不得他，便是容不得裴沂。

　　裴沂愈想愈气，愤愤之下，便将那唐门弟子带回了恶人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