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我心安处》几由心

7、第七章

　　《牡丹亭》中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原来她的情不是不知所起，而是在初始起就已经一往而深。跨越时空来到这里，除了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这句话来解释，刘飒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答案。

　　拉起向明辉的手无比珍重的握在手心，刘飒心情很好，朗声道：“是，我们这就进去。”

　　书肆里人并不多，两人在里面不知不觉中就用掉了长长的三个时辰的时间，选出来要买的书更是高高的摆了三大摞。当然大部分都是刘飒挑选的，向明辉看得认真，从进去抓住一本《诗集》就没撒过手，刘飒看他专注的样子也没打扰他，为他捡了些有趣的话本和杂记准备让他回去后打发时间，至于她自己，则更多拿的是记录描述有关这个时代的传统文化、风土人情、律法这一类的书，“知己知彼”才能有备无患开拓进取啊！

　　难得见有人一次能买这么多书，书肆老板笑的眼睛都眯在了一起，看两人空着手也拿不下，乐呵呵的答应会让书童给送到府上去，刘飒本就做如此打算，当下便痛快的报了姓名和地址。

　　一听是刘府二小姐，书肆老板露出古怪的神色，刘飒的大名在整个宛封城简直是如雷贯耳，不过怎么看也无法把眼前的这个从容不迫气质清贵的人和传闻中那个纨绔风流不学无术的废女对上号，老板摇摇头，果然以讹传讹信不得，嗯，谣言应该止于智者，看来自己就有做智者的眼光。

　　刘飒和向明辉出得书肆，看着向明辉心情不错的样子，刘飒也高兴，“看得入了神都没察觉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太阳都要落山了，饿不饿？我们找个地方去吃饭。”

　　自祖母去世阿姐又被迫服兵役后，向明辉和弟弟两人日子过得很是凄苦，就连果腹都困难，哪还会有闲钱去买书看，所以今天向明辉真的是很开心。回刘飒话的时候不自觉脸上也带着笑，“早晨吃的好，还不饿。”

　　刘飒也没多想其他，只不赞同道：“怎么会不饿，午饭都没顾上吃，看你这么瘦一定是平常不好好吃饭。”

　　向明辉摇头颇为认真地和刘飒解释，“真的不饿，以前饥一顿饱一顿的都习惯了，自从到刘府后每天更是能吃上两顿饭，今儿早晨吃得又好又没做什么活计消耗，现在也还没到吃饭的时间，真的是不觉得饿。”

　　刘飒闻言一阵心疼，怎么忘了呢？他是被卖到刘府的，哪有过得好的人家会做出卖子女的事，到刘府后又是在厨房做苦工，在这个女尊男卑的封建社会，他一个做下人的男子想也知道一定受了很多的苦。

　　这里男子15岁及笄就可以婚配了，向明辉今年18岁才出嫁已经算是年纪大的，可是在刘飒看来这不过是刚刚成年的孩子而已，除了生出一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怜惜，摸了摸向明辉的头，刘飒道：“今后有我了，不会再让你去过以前的日子，以后每天三顿饭一顿也不许少，现在咱们就去吃饭，嗯？”

　　向明辉怔了怔，脑子里“今后有我了”这五个字不停地在反复回响，明明应该是那么温暖的话，可为什么听了之后心里却酸涩的厉害呢？

　　两人吃过饭刚一进立风居紫苏就迎了上来，说是书肆的人把书送来了，特来请示二小姐，看是不是要让人把书搬进书房，因为不得主子许可书房奴才们是不得擅入的。

　　刘飒点头允了，看看天色还早就拽着向明辉也一起进了书房，挥退了众人，刘飒把给向明辉买的那几本书拿到他面前示意他自己找地方放。

　　向明辉捧着书看着刘飒在那认真的把书分类标注越来越移不开眼，脑子有些恍惚又有些纷乱。

　　从他被卖进刘府的这段时间里几乎每天都会听到些关于刘飒的消息，二小姐又去南风馆里点了哪个小倌，二小姐在赌坊输了多少钱，二小姐昨晚在哪个侍夫房里睡，二小姐今天摸了哪个奴才的手……等等这些二小姐的传言是府里的奴才们闲磕牙时最喜欢扒出来说的，向明辉就算从不多嘴插言，有的时候也不禁会想，这个人也实在是太过荒唐不成材了些。可是现在他竟嫁给了这个人，原本心里对她的认知却在慢慢地被推翻，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不堪吗？不！一定不是的，虽然和她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夜一天，可他就是相信她绝不会是听说中的那样。

　　留下一本书待看，其余的都归好类放到了书架上，刘飒拍了拍手走到向明辉跟前看着面前的人明显在神游太虚，“在想什么这么认真？让你连喜欢的书都不看了。”

　　听到刘飒近在眼前的声音，向明辉回神，眨了眨眼问道：“什么？”

　　看着他有些迷茫的样子刘飒有些想笑，他的小夫郎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再问你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向明辉顿了下对上刘飒看他的眼光，这次却没有躲闪，“在想您跟传闻中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本以为又会得到一个摇头外加一句“没想什么”，不曾想却得到一个这样的回答。好现象哦！有进步。扬了扬眉毛，刘飒颇有兴趣，“那你觉得哪个我才是真实的？”

　　向明辉有疑惑却还是肯定的道：“我相信我见到的。”

　　刘飒嘴角翘起，“不怕我是装出来骗你的？”

　　向明辉摇头，“我身无长物又有什么值得您骗的。”

　　刘飒也学向明辉摇头，“不会骗你是真的，但谁说你什么都没有？我确实有想从你身上得到的东西，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给？”她循循善诱。

　　向明辉黜了黜眉，“二小姐可以明说是什么吗？若您需要，只要我有的，我一定双手奉上。”他一个下人没才没貌没钱帛，一身的乏善可陈，实在不明白刘飒指的是什么。

　　二小姐？还是这么生疏的称呼，看来还是急不得啊！刘飒灼灼的看着向明辉，“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别到我真的向你要的时候你又反悔。”

　　向明辉虽然还是不知道刘飒说的是什么，可在这样的目光下却下意识的保证，“不会反悔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只要我有。”

　　最后四个字成功的逗笑了刘飒，向明辉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时敲门声适时地响起，倒是正好给他解了围。

　　“二小姐，厨房的人来报说饭菜已经备好，问您什么时候可以开饭？”紫苏在门口请问。

　　刘飒和向明辉是在外面用过饭回来的，此时自然是不饿，刘飒想了想吩咐紫苏，“留下两碗粥温着，睡前端上来就好，其余的都撤了吧！”

　　紫苏应着又问道：“张侧君让人送来一应关于中馈的册子要给主君，请示主君看要放到哪里？”

　　“那就都搬进来吧。”刘飒道。

　　紫苏没想到刘飒是让搬进书房，一愣后赶紧让人把册子都拿了进去。就算是平常人家，能得妻主信任允许出入办公地方的夫郎也不多，心中再次审度着这些现象背后所代表的的意义，做人奴才的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猜测主子的心思去说话办事，现在看来这位新晋的主君还是要好好伺候的。

　　刘飒拿起最上面的那一本册子，是立风居里月例的发放记录，抄写的清楚明了，每个人按身份高低一笔一笔记载的很是详细，“这个月的月利银子还没到领的时候，到时还是得要你出面经手一下，不过也不用额外费神去分配，就按照这上面写的分发就是了。”想着心中的计划，刘飒又稍稍对向明辉透漏了些许，“只忙过这一个月就好，以后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了，你辛苦些，嗯？”

　　只忙一个月？不会有这么多人？向明辉有些不明所以，只好道：“不辛苦的。”边说边接过刘飒手中的册子仔细地看着，这上面六位陪侍的份额全是照侍夫的标准制定，不过刘飒既然交代了他自然也就不会多言，只不过还是多看了几个人的名字几眼。

　　向明辉看得认真，大概把每个人领多少都记下了才抬起头问刘飒：“您刚刚说的话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

　　刘飒暗忖这反射弧也太长了，现在才反应过来？不过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刘飒只温声道：“你心里有个数就好，先别声张。”指了指其余的册子，“别的也都不用特别操心，得过且过就是了，实在有什么事情就推到我身上。”看着向明辉有些不自在的轻点了下头，刘飒轻笑着扯着人往寝室去了。

　　半个月的时间刘飒没有出立风居一步，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全在书房看书，思忖着等把这些书看完了还要去坊间走走看看才行，虽然有着关于这里的记忆，但自己没经历过总是有些违和感，她在试着慢慢地融入这个世界，但这一切的前提都要先从了解开始。

　　向明辉这十几天也几乎和刘飒形影不离，除了中午的一段时间被刘飒逼着去午睡外，其余都是和刘飒同进同出。只是外人看起来如胶似漆的两人其实这些天里并没有太多的交谈，刘飒看书向明辉也看书，偶尔对视一眼，大都是刘飒一笑后向明辉就会马上红了脸转开视线，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只这一点点的表现倒是也能让刘飒心情异常的好。

　　这天，刘飒在趁着向明辉午睡的时候，还特地去了趟外面，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几个纸包，回房间一通鼓捣，向明辉睡醒了，不解的看着她忙活，“您是在做什么？我能帮上忙么？”

　　刘飒双手都沾着东西，听见向明辉发问，笑笑道：“好啊！帮我擦擦额头。”天气炎热，这大中午的更是忙出了一身的汗。

　　向明辉面上微红的拿了布巾轻轻地为刘飒擦拭，动作有些不自然，刘飒偷笑，这小家伙是害羞了。她的实际年龄比向明辉要大上十岁多，在她心里其实是把她的小爱人当成弟弟来宠的，她会等他，等他长大，等他识得情爱，等他有一天对她交付真心，心里暗忖，这是华丽丽的姐弟恋养成系啊！想想都觉得实在是“居心不良”了些，不过，谁让自己就是钟情他呢！没办法，情之一字，总是无解的。

　　向明辉在旁边又看了半饷，看着刘飒把捣杵好的什么东西从臼里导出放入旁边备好的小瓷坛里，封上盖子后，刘飒净了手，“好了，晚上就能拿出来用了。”

　　向明辉还是不解，“这是做什么用的？”

　　刘飒执起向明辉的手，摩挲着他手上粗糙的纹路，“没什么，就是一个小偏方，用来擦手最好了，现在开始养着，今年冬天冻疮就会犯得轻一些，等以后养的时间长了，慢慢地就会痊愈了，平常你就当做脂膏来用，保证用起来的效果肯定好。”现在才是夏天，他的双手就皲裂的这么厉害，可见到冬天的时候会有多严重，再加上他之前一直在厨房干活，每天都要接触凉水、木柴，这样的情况时间长了落下病根就不好了，好在年龄小总是都能养过来的。

　　向明辉低垂着头，从来没有人把小小的他当做一回事，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心里暖暖涩涩的。

　　刘飒看着他的模样，哪还有不了解的，无力的心疼，起身写了个方子递给他，“这是用料和配置方法，等用完了我又没顾上的时候记得自己配来用。”这还是她奶奶教给她的，据她奶奶那时说，这是家里祖传下来的偏方，可比现代那些繁复多样的乳液面霜好用多了，她从小就用，自然知道用过的效果如何。

　　向明辉看着纸上隽秀的字体：杏仁、天花粉各一两，红枣十枚，猪胰三具，合在一起捣杵成泥，再用好酒四盏浸于瓷器内，早晚酌用，以润面手。

　　很简单的方子，他却小心翼翼的捧在胸口，他想他会珍藏一辈子的。

　　这日午后，向明辉躺在窗边的榻上闭眼假寐，自从被刘飒强制性的逼了几日后，以后的这些天他都是一到时间就自觉地回寝居小睡一会儿。

　　卧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刘飒轻手轻脚的迈了进来，向明辉坐起身看着刘飒。

　　“吵醒你了？”刘飒问

　　向明辉摇头，“没有，还没睡着。”

　　“那就好，我还怕吵醒你呢！”刘飒往床边走，阻了向明辉要起身的动作，“我书都看完了，也想好好休息一下，没事儿，你睡你的我去床上睡。”虽然每晚都睡一张床，不过两人都是安安分分规矩得很。向明辉一开始还浑身僵硬，在发现刘飒沾床就睡后也终于自在了很多。至于刘飒是不是真的沾床就睡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见刘飒躺下了，心中惊诧不已的向明辉忍不住出声问道：“那么多书您都看完了？”

　　刘飒侧了下身子面对着他，“看是都看完了，只不过是挑着看的。”说罢冲着人家调皮的笑了笑。

　　向明辉又有些不自在，“哦”了声不说话了。

　　刘飒看向明辉还睁着眼睛，遂问道：“想不想跟我出去逛逛？”

　　果不其然，向明辉眼睛亮了下，但还是迟疑的问道：“可以吗？什么时候？”

　　就知道他会高兴，刘飒笑道：“你想出去什么时候都行。”

　　异样的情绪又从心里划过，向明辉觉得原本闷热的午后，一时间满室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