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世浮劫》乙璇

5、王爷昶珏

　　“好大的胆子。”话里带笑，不闻恼。
　　“你是何人？”我问。
　　他头束金冠，在日光下闪闪，微露半齿，似笑却无欣意，狭眼幽凉，身旁自有衣香佳人为伴。
　　“本王昶珏。”他说。
　　我站起身，拍落身上花瓣，“果真嚣张。”原是煞气王爷。
　　“可不是那个猖獗。”他点点我的手心，依次描着，昶，珏。
　　我抬头，心窝痒痒，他温润对我，风吹，似暖燕摇枝......
　　“姑娘芳名？”
　　他低头，宽阔身影，遮了我一方视线，那一直上扬的唇畔，好看出奇。
　　“柒柒，柳柒柒。”
　　“人是你埋的？”他指指尧夕，和颜悦色。
　　我点点头，“我在为他治病，今天种下他，秋天会结出一簇小尧夕。”
　　他听了，哈哈大笑。“我们人类，不是这样繁衍后代的。”
　　“那是如何？”我装着好奇，借机多看他两眼。
　　“我们称它双修。”
　　“唔”跟没说一样。
　　我仰头瞧他，精雕的眉眼，“王爷，你鼻梁窝有颗痣。”
　　“是么？”他覆手去摸。
　　“他也有。”我指指露个脑袋的尧夕。
　　昶珏王爷转身一瞥，略丝戏谑，拍拍我的脑袋，“偷偷挖出来吧，不然会挨打。”
　　“哦”我似懂非懂点点头。
　　“哗啦......”
　　一阵东西碎咧声响，撒了满地，伴着长生的尖叫。
　　“树妖！你杀我大师兄！”
　　我探过头，满地的花苗树种处，长生掏出了久违小木剑。
　　“呵......”昶珏王爷摇摇头，“柒柒，再会。”
　　他身后姑娘向我俯了俯身。一道走远了。
　　我痴痴未转过神情，抬手讪讪夹起长生，“长生啊，我头晕，别闹。”
　　长生在我怀里挣扎，眼眶泛出清水，世人以‘泪’为名，乃情深之物。
　　“长生，你流泪了。”
　　我松开他，想为他拭去。
　　他只挣脱我，奔去尧夕，用小木剑一点点刨土，奋力挖尧夕，我知道错了，也帮他挖。
　　尧夕被我们挖出来时，衣服灰灰的，长生不理我，忙碌着为他洗澡换衣，又将他放回榻上。
　　“长生，我错了。”
　　我扯着他的衣角，他依旧不理我，抱着他的木剑坐在门口，看皓月升空，默默不语。
　　我知晓犯错，却不知如何赔罪。
　　“长生，和我说话。”
　　他不说。我从怀里掏出硕大珍珠，在月下泛光，“长生，同我说话。”
　　他不说。
　　我从怀里掏出一串手镯，叮叮铛铛，浅翠散着寒气。
　　“长生，理我。”
　　“这......这是我师祖的。”他一把夺过。
　　“你怎么会有？”他诧异，还是生着气。
　　“我？呃，从前有位姑娘埋在我脚下，又不来取，自然就是我的喽。”我想想，应该有三十几年了。
　　他不语。
　　“那我明日还你师祖。”我讨好道。
　　“师祖早......早去世了。”长生心情依然不好。
　　“那给你吧。”我很大方，这些年，我脚下那块土有很多人埋过东西，又不来取，我怕我搬家后，他们找不到标记，就也拖家带口装着，还埋在我脚下该埋的地方。
　　“你......你留着吧，防......防身。”
　　我动手弹了弹铃铛，“不会用。”
　　“明晚，我，偷偷来教你。”
　　长生不气了，我嘻嘻笑着，又掏出个好东西，“给你。”
　　我拿个匕首，“这又是谁的？”我问。
　　“不认识。”他摆楞摆楞。
　　“那就给你喽。”这匕首是多年前掉在我脚下的，上面乌突突什么也没有，胜在锋利，平日削个柳枝很方便。
　　长生很高兴，拿在手里仔细琢磨，我看他高兴，心里也开心，想了想，又掏出一样。
　　“长生你看。”
　　我指指手中。
　　“红绳？”
　　“这是仙家之物，也给你。”我塞到他的手里，“想当年，有个极其聒噪的老头，穿的一身红，看得我眼嫉，我柳树精结不出花果，最喜爱大红花什么了，于是......”
　　我回想起那日，是我头一次化人，仗着几百年力气，狠狠揍了他一顿，还扒光了他的衣服。
　　“于是扯了他的头绳。”我认真道，“他说他司天地姻缘，月老是也。”
　　“你看它。”我拽拽红绳，“可短，可长，果真仙物。”
　　我把它一端系在我的脚踝，抬脚打量，大红色，我喜欢，除了本家为绿，最喜红了。
　　一端系在长生脚上，“这样以后你就跟不丢我了。”
　　“树......树妖啊......”
　　“叫我柒柒。”瞧我对你多好，肚子里所有好听的话，我今日可是说尽了。
　　“这......这根线不能乱系。”他竟然很紧张。
　　“绳子不绑东西绑什么？”
　　“三......三千青丝，绑......绑尽天下爱恨情仇。”他哆哆嗦嗦，回应吃力。“这是姻缘线。”
　　“诶呀。”我看到脚踝上的红线消失了，“不见啦。”我晃晃脚，对着月光照照。瞅瞅长生。
　　“这么说，长生你会爱我？”
　　他羞红的脸，缩在门垛边上，“不......不知道。”
　　于是那一晚，我好奇的睡不着觉，长生也不睡。
　　“长生，你喜欢我么？”
　　“不......不喜欢。”
　　“长生，你喜欢我么？”
　　“不......喜欢。”
　　“长生喜欢我么？”
　　“不喜欢。”
　　............
　　“柒......柒......柒柒，你......你呢？”
　　“喜欢啊，我喜欢摸你的肉，捏你的脸，掐你的耳朵，还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