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妆不倾城》泾精

3、幻颜风波

　　金丝网罩住了英明神武的白马老爷，我四下环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白马老爷带来的帮手们都已经殒命了，包括白马府唯一的保镖黑皮。而那些南疆人也全部成了尸体。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看到尸体，以前觉得死人是可怕的，现在只觉得生命可怜而脆弱。虽然从来没有跟黑皮说过话，但是看到他的下场依旧觉得很伤感。
　　不过幸存的我、邯寻、白马莘妍也是累成狗的状态，毫无战斗力。还好能跟邯寻死在一起，死后也有人可以听我说话呢。可怜白马莘妍虽然有点骄纵，到底是个绝世的美人儿，这会子就要香消玉殒，真真儿太可惜了。
　　那老不死的老太太，虽然用网罩住了白马老爷，然而自己腿脚不方便，手下们死伤惨重没人帮他去绑人，整个场面呈现时间的静止状态。
　　好时机，邯寻蓄力而起，攻向老太太。邯寻,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来帮你了!
　　拼力斗了几个回合，我和邯寻被老太太爆发的内力猛攻得不能近身，一个大招将邯寻跌落在地。不好了，老太太趁胜追击，运力掷出桃枝，明显是正对邯寻的胸前。
　　也不知道怎么速度那么快，我一下子跃到邯寻身前，眼见着桃枝像一把利剑穿过了我的心脏，好疼。砰砰砰砰，心脏跳得好快！砰砰砰砰，没想到香消玉殒的那个人是我哦！心脏好像，开始不跳了……
　　原来人不是一下子就死透的。我转过头看着邯寻的脸，虽然万分对不起，我的死相应该满可怕的，死前还是忍不住要恶心一下你，因为生命的最后一眼还是想瞅瞅你，你就担待一下我吧！
　　邯寻的眼泪狂流不息，他野兽般悲嚎着来扶住我，这种激动的表情也不太适合他冷峻的气质。
　　我的胸口仿佛有一股滚烫的热水要倾泻出来，我闭上双眼等待着天堂的召唤。一秒、两秒、三秒……怎么还没死？那我还是再看一眼邯寻好了。
　　一睁眼，只见万丈光芒从我伤口里面溢出来。那穿心的桃枝也消失不见了，光芒如流水一样流向了白马莘妍，将我和她两人笼罩在光芒中。明明还是白天，光芒完全掩盖住了太阳光。
　　一股强烈的力量将我拽向半空中，我和白马莘妍被光芒捆在了一起。当我俩重新立在了地面，光芒消失后，我看到我自己站在我的身边。天呀，不是我神智出了问题吗？的确是我自己站在我身边，但是我身边的我穿的却是白马莘妍的衣服。
　　“原来幻颜术是这样解的。”老太太喃喃一句。
　　忽然画卷上霞光笼罩，画面上赫然出现了一张美女图，活灵活现地如同真人一般，正是白马莘妍的形象，嗯，然后穿着的是我的衣裳。
　　“你们俩，怎么长相交换了？”邯寻眼睛要掉了出来。
　　什么，长相交换？什么意思？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睛怎么这么大了，鼻子怎么这么翘了，脸型怎么从南瓜子脸变成葵瓜子脸了……原来不是我身边又站了一个我，而是白马莘妍变成了我的长相！
　　我摸脸，画像上的美人也摸着脸。
　　白马劲风老泪众横，喊着“报应呀，都是报应呀。”
　　也是哦，绝色的宝贝女儿忽然变成我那张平凡的脸，要是我也会哭的。果然看看白马莘妍，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这个得了大便宜的人应该说点什么好呢？“嗯……老太……老婆婆呀，这是什么法术呀？换下脸也减弱不了我们的战斗力，你能不能把我们的脸换回来呀？”
　　“换回来？你自己的脸，你都不想要了？”
　　“错了错了，那张不好看的才是我的脸呀。”白马莘妍听了我的话以后猛地哭了出来，啊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了，我的那个长相哭起来可是一点都不让人怜惜。
　　“孩子，你不知道，我给你讲讲你的身世。我时日无多，已不能振兴帮派，现在雀灵帮已经分崩离析，天要亡我，今日教众又死伤惨重，现在让你恢复本来面目，也算是我临死前做了一件好事。对了，我给你讲讲你母亲吧，她叫漓鸢，水字旁的漓，纸鸢的鸢，她是我们南疆雀灵帮的圣女……”
　　由于老太太说话比较絮叨，足足从白天说到了黑夜，所以我来概括一下她的故事梗概：
　　南疆各族常年战乱，雀灵帮是磨族内的第一大帮，助磨人抵御外强。老太太叫磨羽，是雀灵帮中法力最高的巫女，一日在海边救回来一个绝世美女，叫做漓鸢，也就是小妆的母亲。
　　外强入侵时，漓鸢用仙术救了磨人，被雀灵帮奉为圣女，但漓鸢却总是想要逃走，于是雀灵帮的几大长老便拿出了镇帮神器幻颜图来收了漓鸢的一个影形，这幻颜图虽然在雀灵帮存在百年，但是却没什么毁灭的用处，因为他只能呈现一人及其后代的影形而已，而南疆各派纷争不断，那些头领人物更替频繁，也不好用哪个敌人来幻颜好。
　　为了留住法术高强的圣女，雀灵帮便决定把漓鸢的影形映了上去。这下，无论圣女在做什么，她的的一举一动都会呈现在图上，无论跑到哪里，都能知道她的穿着和状态，方便去寻找。
　　漓鸢倾力教习磨羽仙术，磨羽法力日新月异，漓鸢求辞，但是长老们依旧不放她离去，一来是磨羽学会了法术但是功力尚弱，且她性情浮躁，不会教习他人，二来磨人自己的巫术乃需要天赋异禀者才能习得，帮中却找不到可以传授的后辈，需要漓鸢来传授给众人简单的法术，三来除了几大长老和磨羽以外无强者，因而急需漓鸢的力量。
　　可是，不久后漓鸢发现，有帮中的男教众偷偷潜入密室偷看画卷上的漓鸢，他们原来正等着看漓鸢脱衣服或是洗澡，不仅如此，漓鸢竟然还发现德高望重的三长老也去偷看。
　　从此漓鸢性情大变，她再次逃跑，遇到追拿她的教众手下不再留情，而且穿衣打扮变得非常妖娆。幻颜图成了追踪漓鸢的线索，变成全帮人的每日必看，最终看得多少男子抛弃妻儿，相思成魔。
　　后来，大家在幻颜图中竟然看到了漓鸢在行云雨之事，绝色容颜配着满面春色，如同雪捏的身体如蛇盘桓，在场在男女都看出了心魔，几大长老念力受损，大大削弱了法力。
　　还好那图不能发出声音，不然雀灵帮可能一下子因她毁灭了。幻颜图自此交给了唯一不受影响的磨羽保管，雀灵帮也暂时不去寻找圣女了。
　　磨羽每天记录着漓鸢的一举一动，她一连几日云雨后，竟然面容忧郁，过起了寻常生活，不再有男女之事，她似乎是在一个人生活。
　　后来她的腹部隆起，肚子越来越大，竟然怀了身孕。生产当日，磨羽紧盯着画像守了一天，心里面盼望着圣女能母子平安。
　　圣女的宝宝如此漂亮，也在画像中出现了。磨羽将这个消息告诉给长老们，长老们认为帮中人才溃不成军，需要圣女回来继续传授法力，正好孕后虚弱，便下令重新追拿圣女。
　　根据画中的线索，最终找到了圣女所在，却被她再次逃了。
　　三日后，磨羽看到画中的漓鸢取出心头血涂在婴儿的脸上和身体上，释放了全身法力，法力散尽那刻，画卷变成了一张白纸。磨羽想漓鸢应该是用自己的生命和毕生法力，使了什么她不曾教习自己的法术，让画卷上不再显示孩子的容颜。她没想到，原来漓鸢是给自己的孩子和另一个孩子施了幻颜术。
　　十多年来，雀灵帮几大长老先后仙逝，帮中人又在战争中损耗众多，新一代的巫师也是人才凋零，眼见帮派即将灭顶，却听说中原的几个少侠被白马家的小姐迷得七荤八素，探子潜到白马家给小姐画了画像，磨羽一看，几乎和漓鸢一模一样。
　　磨羽想将漓鸢的女儿拜为圣女，传授给她漓鸢教自己的法术，来振兴雀灵帮，于是掳走了白马莘妍。直到小妆让画卷放出霞光，她才领悟到事情的真相。
　　确是一段让人唏嘘的往事，小妆第一次听到别人谈起自己的母亲，她母亲的一生竟然如此悲惨，她知恩图报却反被牵制，失去了自由和尊严。她牺牲了自己来保全自己的女儿，虽然对不起另一个孩子，可母亲都是为了我呀。
　　磨羽的话语中暗含着她母亲的容颜毁了雀灵帮的意思，可是留住母亲的人是谁？制画卷的人又是谁？不要脸去偷看画卷的人又是谁呢？母亲，是他们害了你一生呀。
　　想着想着，小妆已经泪水连连。
　　“白马劲风，漓鸢的女儿就是和你的女儿换了容貌。究竟是怎么回事？”磨羽哪里像是大限将至的人，追问八卦的力气倒是很多。
　　“莘妍，是为父一时糊涂，害了你和你母亲，你以后要好好活着。小妆，我也对不起你，你本不应该做丫鬟的。乐蝶，是我今生对你不起，我这就去陪你！”言毕便引剑自刎了。
　　“哈哈，他这是羞愧而死了。”磨羽一脸嘲弄。
　　白马莘妍拼尽全力冲向磨羽，磨羽拔下头上的一支木钗打到白马莘妍的脑门，白马莘妍忽然倒在地上。
　　从小过得简简单单的，没想到忽然发生了这么多变故。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故事，变了一张脸，老爷和黑皮都死了。邯寻抱着白马莘妍，白马莘妍似乎还有呼吸。现在可没时间伤怀，先去救白马莘妍，再去给逝者安葬才是正经大事。
　　看到磨羽的嘴脸，便想到了命苦的母亲。还是任她自生自灭吧。
　　“磨羽婆婆，我知道你是为了自己族人着想，但是我和我母亲都不是磨人，我们要过自己的生活，我母亲用自己的生命来延续我的生命，她不想我和她一样的命运，那么我绝不会走她的路。你是你，我是我，我不需要你的法术，以后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小妆和邯寻将白马莘妍安置在茅屋里，然后将白马劲风、黑皮等人的尸体安葬在一处。毕竟不忍心雀灵帮众人尸不入土，也帮他们安葬了。
　　那磨羽老太太去了一个山洞疗养，也再没心力去操心了。